前言
1936年,动荡中的中国,发生了历史上有名的双十二事变,史称西安事变。我出生在这动荡的一年,历史几经风雨,似水流年。我暮然回首,发现记忆经过沧海桑田的沉淀,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气息。我甚至有些怀念曾经,因为我的青春年华全部留在那里。最初的美好并未受到环境的影响,我还记得炙热的心跳,还记得小时候纯真的梦想,人生经历的得与失,也不过是生命的给予。我愿做一个快乐的人,笑看生命的潮涨潮落。人生是不可重来的,但是,我经历过的都是值得收藏的,我热爱我的一生。
我的家庭
主持人:您是1936年出生的,在家里排行老几?
杨淑雯:老大。
主持人:有几个弟弟妹妹呢?
杨淑雯:三个弟弟。
主持人:后面全是男孩呀。当时是不是父母特别想要男孩?
杨淑雯:那不知道。我觉得当初他们都挺高兴的。对我们家庭来讲,那时候就是鼎盛时期,家境比较好,大人都非常高兴。其实我二大妈、三大妈、四大妈的头一个孩子都是女孩子,就我大妈头一个是男孩子,而且都比我大一两岁。
主持人:您爷爷奶奶有几个孩子呢?
杨淑雯:就两个。刚才我说的二大妈、三大妈都是我叔伯的,但都不生活在一起。我们家住北院,他们家住南院,一墙之隔。
主持人:您爷爷奶奶家真是一个大家族呀!
杨淑雯:对。但原来我们家人并不多,后来变成了八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四个孩子。
主持人:您出生的时候家人都在身边吗?
杨淑雯:我出生的时候并不知道父亲在哪,我的爷爷、奶奶、妈妈在老家,平房村那边,他们肯定是在的。至于父亲,他那时可能在北京的书局工作,我听我奶奶说的。
我的父辈们没有上过正规的学校,但文采都特别的好,原因是他们在家里念过几年私塾。父辈们后来到北京工作,开始都是做学徒,我爷爷有点好吃懒做,可是我奶奶非常勤劳,我就说将来长大了,一定要让我奶奶过上好的生活。父亲和叔叔都进城了,他们进城里来做学徒,在书店工作。那时候他们不忘自己学习,因为书店的书特别多,可以说是书的海洋,什么都有,他们就自学。
主持人:就在书局自学成才。
杨淑雯:对。而且父亲,比如说今天学点什么东西,他就给我叔叔写信,也让他知道这些知识,我想他们确实也很辛苦,为了学习,可以舍弃一切。所以我叔叔,我管他叫爹,为什么叫爹,因为我们家原来是旗人。我叔叔文笔也特别好,他跟我父亲写的字体完全不一样,叔叔基本上是柳公权体,就是非常正规的字体。
主持人:那父亲每天都能回家吗?
杨淑雯:不回家。
主持人:离家远吗?
杨淑雯:很远,二十里地起码。还有一定的距离。
主持人:您出生的时候家庭正在鼎盛时期,当时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杨淑雯:我们家从我太爷爷开始,是做油坊的,就是磨油的。我上小学的时候,人家都说我们家是油杨家。当时还有马记羊肉店,卖羊肉,但是姓马的一般都是回民。我们家是卖油的,所以就是平房油杨家。当时都没有商场、超市,卖油盐酱醋。
主持人:当时买油全去您家。
杨淑雯:对,买油就上我们家。
主持人:卖油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杨淑雯:我太爷那时候卖油可能赚了不少钱。我们家有多少地我也并不知晓。1949年解放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家有一顷多地,一顷就是一百亩。
主持人:那地怎么办?包给谁还是?
杨淑雯:那时候是雇人,两个工种。一个是长工,一个是短工,就是干家里的农活。家里还有两个骡子,两辆大车,都需要人伺候,就雇了个长工,常年住在我们家,方便。初夏秋的季节就是忙农活,冬天干什么?冬天赶着马车到外边拉粪。就是积肥,到外面大街小巷捡去。
主持人:当时家里雇了几个长工?
杨淑雯:有一个就了不得了。
主持人:那平时家里人都干什么?
杨淑雯:他们就没什么事了。
主持人:当时油坊还开着吗?
杨淑雯: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了。
主持人:那家里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
杨淑雯:种地的收成。一亩地够很多人吃的。
主持人:当时除了种地还养牲口吗?
杨淑雯:养牲口就是为了方便干农活。冬天积肥,春夏秋就是运输啊。
主持人:您是老大,当时家里是不是对你很宠爱?
杨淑雯:小时候当然是了。我就记得我奶奶,我个儿都已经挺高了,她还背着我呢。所以他们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孩而不高兴,不喜欢,不是那样的。因为我奶奶没有闺女,就有两个儿子,所以对我非常宠爱。
主持人:那当时是不是什么活都不让您干。
杨淑雯:我不干,什么都不干。
主持人:您是妈妈带还是奶奶带?
杨淑雯:好像我奶奶带得比较多,我睡觉都跟奶奶睡。
主持人:您老家在朝阳区的房子有多大?
杨淑雯:是平房,一共有九间。北屋三间,东屋三间,南屋三间。在东边还有一个跨院,那还有一个两间的房子,是两间小房,院子倒不小。那里边我记得都是放一些老玉米杆什么的,还有就是喂牲口的,拔出的麦子的节,。专门有一个屋子放这个,另一屋就是放农具的。
主持人:那当时在院子里玩吗?
杨淑雯:我会跟我大弟弟,在旁边的院子里玩,他比我小两岁。我的二弟弟比我小六岁,三弟恐怕比我小一轮了。
亲制布娃娃
主持人:您当时是不是比较淘气,没少惹祸吧?
杨淑雯:那倒是。我跟我大弟弟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我爷爷就说,这俩孩子错生了,说我应该是男孩子,他应该是女孩子,我大弟弟特别腼腆。
主持人:您小时候常在外面捣乱?
杨淑雯:那时候不打架,就是爱玩。
主持人:有没有因为什么事惹家里人生气?
杨淑雯:有。好几十年以前的农村,很落后。当时想买个布娃娃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也没有人卖,就想自己做一个。我妈有一个装布的包裹,里面放的通常是一些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头。我就把那个打开了,找好看的,哪个做裤子,哪个做上衣,都给剪了,我母亲回来,见她生气了,我就往炕头上跑,奶奶在前挡着,所以没挨着打。
主持人:当时多大?
杨淑雯:十来岁。
主持人:谁对您最严厉?
杨淑雯:没有严厉的。我爷爷就是哄我开心,哄我玩,我奶奶那时候很疼我。有时候爷爷常会说:“梅子给爷爷唱个歌。”那时候唱的歌我还记忆犹新。
主持人:唱得什么歌?
杨淑雯:除去了野草好长苗~~~(现场演唱)
主持人:当时给爷爷唱,有没有给你个奖励?
杨淑雯:那倒没有。我小时候确实生活无忧无虑的。我家有一个两层的大柜子。柜门里老有吃的,苹果、梨什么的,打开味儿特香,我要想吃就去拿。
主持人:家里不管吗?没有限制?
杨淑雯:不会,没有限制。我呢,每天跟奶奶要一毛钱,跟我爷爷要一毛钱,要两次。那时候一毛钱可不少。不过对于弟弟们,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怎么吃,怎么花钱,我也不会过问。我还记得当时有什么天主教、基督教,我们家是信圣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