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意思啊,你以为你已经掌控命运了吗?不,你只是脱离了我的掌控!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个巨大的棋盘,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棋盘上的棋子!”
“我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才砸掉了棋盘!我现在要走出这个棋盘了,却有一个小卒挡在我面前说,一定要跟我下完这盘棋!”
“愚蠢至极!你们都愚蠢至极!所谓仇恨,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天面前不值一提!可你们呢,你们眼里只有你们那点可笑的仇恨!却不知巨大的危险已经在靠近!多可笑啊!”
“确实挺可笑的。”源稚女点了头,转头看向沉默的诺顿:“你们龙王都这样脑子不太好的吗?”
诺顿眼皮跳了跳,冷冷的吐出一个字:“不。”
“我想也是,这种极品还是蛮罕见的。”她说着,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心地问:“遗言说完了吗?”
“可以开打了吗?”她挠了挠头,“我怕我回去晚了,我的小宠物们就要饿的啃人了。”
“不可理喻。”
男人不再浪费口舌,恢复了优雅高傲的姿态,手中传奇的长枪缓缓举起,瞄准了源稚女的心脏。
源稚女轻叹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废话那么多。”
话音未落,她已然高高跃起,莱瓦汀爆发出刺眼的红芒,但却在即将斩落之时,八足天马嘶吼着,四枚前蹄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抵挡在奥丁面前,狠狠冲击向源稚女。
巨大的力量在短短瞬间被消解,源稚女手背猛地爆出青筋,莱瓦汀瞬间更加耀眼,仿佛燃烧的炽阳,所有靠近的雨水在一瞬间被蒸发,奥丁下意识的挥枪格挡,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只神话中永远会命中目标的长枪,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线笼罩着源稚女,向着她的不同要害攻击,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源稚女在流星中闪避,挥着刀旋转,灰白色的鳞片迅速遍布全身。
长刀和长枪撕裂空气,留下火焰的痕迹,血液刚刚飞溅出来,就被高温化作血红色的蒸汽,冲击波在废墟般的密林里来来去去,早已没有任何完整的土地。
双方重复地受伤,都是伤及内脏和骨骼的致命伤,但强大的再生能力一直在起作用,修复断裂的肌腱、骨骼和内脏,强迫它们重新聚合,以便再度投入残酷的战斗中去。
源稚女再一次抓出了巨马的心脏,她猛地发力,把这匹怪兽般的马生生推翻!再度扑向奥丁,电光火石的瞬间,怪物们已经来往冲突了多次,留下无数残影,长刀和长枪划出黑红色的血丝。
双方忽然分开,跌跌撞撞地后退,源稚女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沫,就要拔刀再上,男人却忽然吟诵起古老的咒言,狂怒的风暴撕裂烧焦的森林,龙卷风从森林中腾起,把大量的焦土提取到空中,化为漆黑的风暴。
言灵·因陀罗之怒,序列号116,全名“太古权现·因陀罗之怒”。
唯有那些被认为是龙王专属权能的言灵才能冠以“太古权现”之名,混血种无法继承或者自行觉悟这样的超级言灵,跟它齐名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烛龙,大地与山之王的湿婆业舞,海洋与水之王的归墟,以及白王的神谕。
奥丁以雷霆为刀,恣意地切割着天空与大地,漆黑的雷云在他的头顶旋转,雷云中探下魔鬼触角般的龙卷风。
至此他的尊号已经不言之明了,能够如此自由驾驭雷霆和气流的,唯有天空与风之王。
虽未孵化龙躯,但他远远要比利维坦强大,至少他可以轻易使出这种灭世的言灵,也许需要支付一定代价,但绝不像利维坦那般昂贵。
“真没劲啊。”源稚女叹了口气,再度伸出手,缓缓打了个响指:“取消。”
伴随着她的声音,恐怖的狂风被硬生生压制,但奥丁却没有停止念诵,狂风呼啸着,试图挣脱那无形的压制。
“取消!”
“取消!”
一声比一声更加严厉,恐怖的力量汇聚,无形的领域压制,但奥丁还在念,风掀起了他的蓝色风氅,巨大的独目里闪烁着璀璨的金色。
鲜红的血从源稚女嘴角流出,紧接着是鼻孔,耳朵,最后是眼睛,她只觉得浑身剧痛,脑子里全是刺耳的嗡鸣。
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轻飘飘几个字取消灭世言灵听上去有多拉风需要的权利就有多庞大,因为那不是言灵,而是命令,对整个世界下令。
她有这个能力,却承受不住这份能力带来的负荷,弗里嘉说的很清楚,幼体龙王使用自己的灭世言灵都会被反噬,更何况是白王的权柄。
只有融合圣骸,她才能得到完全之体,才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但在那之前,用一次她的生命就会流失一分。
可是……
谁在乎啊?
“取消!”源稚女猛地发出咆哮,带着海潮般的怒气:“老子让你取消!”
狂风彻底被压住,奥丁终于念诵不下去了,他被无形的网彻底束缚,那支巨大的黄金瞳里流动着变幻的光,满是忌惮。
源稚女狠狠抹去脸上的血,她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向着神的头颅!
巨额的负荷几乎要将她压垮,连行动都迟缓了几分,传说中的命运的长枪快若闪电,洞穿了她的腹部,贯穿肌肉,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肝脏或者肾脏,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她瞬间掀翻。
源稚女被狠狠的砸在地上,但她依旧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下一刻她再度拔刀冲上。
诺顿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他不知道源稚女这堪称自杀般的进攻是为什么,但他终究没有出手。
因为那个女孩每一次出乎意料的举动,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结局,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在源稚女不知道第几次被掀翻在地之时,她的脑海里忽然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定要这样么?你会死。”
“我知道啊,但我一样知道,你不会让我死。”源稚女无声的笑了,“给我杀了他,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良久的沉默后,女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难以置信:“你在威胁我?”
“随你怎么想,但我要他的命,你也大可以不出手。”
源稚女冷笑着再度挥刀,她已经几乎力竭,奥丁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但还是再度举起了长枪。
但就在他准备彻底笑纳这颗送上门来的人头之时,女孩那双本已黯淡的毫无颜色的血瞳忽然亮了,甚至比之前要更加灼热璀璨,就像是……神睁开了眼睛。
……
昂热从死侍的心脏中拔出折刀,死侍沉重的身体倒在黑色的潮水里,蟒蛇般的长尾痛苦的扭曲着,很快被潮水冲走,彻底没了踪迹。
楚子航和恺撒就站在昂热身后,手上同样拿着冷兵器,村雨和狄克推多都在往下滴着黑色的血。
他们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怪物了,面对成千上万的数量,他们仅有的子弹很快打空,最后还是肉搏,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还有楚子航,不然恐怕早就被攻陷。
但人形炸弹此时负荷极大,喘着粗气几乎要站不稳。
他们暂时地清空了战场,但是不需要多久就会有新的死侍来攻占这个广场。
半座城市已经被海水淹没了,潮水的余波能波及广场,站在几寸厚的海水中,昂热用衬衣袖子擦了擦折刀的刀刃。
“真壮观,”他轻声地赞叹,“我想过某一天我找到黑王的王座该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差不多就是这样。”
海水正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奔流,白色的浪花拍打着黑色的铁墙,死侍们的骨骸顺着退潮去向黑色的大海,更多的死侍依然聚拢向中央广场。
这些非人的生物至死都戍卫着这座城市,让人不知道该为它们感慨还是该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感慨。
他们没有机会冲出这座迷宫般的城市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迷宫的出口,即使知道也没有力气从死侍群中再杀出一条血路了。
路明非都要急死了,他不停的给小魔鬼发着消息,可对方依旧没有回复,这让他有一种世界上最后一个亲近的人也离他而去的错觉。
不过还好,还有师兄和校长,如果这种恐怖的地方只剩下他一人,那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有多绝望。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看到那位擦着折刀的老人闷哼一声,捂着心脏缓缓跪下。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大的痛楚,额头上满是冷汗,恺撒和都楚子航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却看到老人的嘴角,缓缓流下了殷红的血,而他的眼里……
是一片混沌。
第279章 只有白王能杀死白王
昂热的倒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虽然以他的年纪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早该躺在棺材里安详入土了,就算幸运的没死,也该把棺材准备好,安详的听孙子讲故事了。
可昂热呢?在面对那些恐怖的死侍时他站在最前面,折刀架在身前,身体紧绷着,随时都会暴跳起来,就像是条捕猎前的鳄鱼。
人的年纪取决于内心的欲望,因为欲望会让人年轻。
而昂热的欲望就是复仇,这种欲望比其他任何欲望更加生机勃勃,就像有毒植物的种子,会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大树,最后让树的阴影把人的整颗心都罩住。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向这些该死的爬行类复仇,如果有一天他会倒下,那也一定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到底,最后悲壮的死亡,就像倒下的破碎战旗。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草率的就像年迈的老人突发心肌梗死。
恺撒下意识的一把扶住他的脑袋,防止他重重的磕到地上,楚子航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摸上了他的脉搏,紧接着眉头蹙起。
卡塞尔学院教过急救课程,楚子航甚至拿到了全优的成绩,但昂热的情况很奇怪,没有任何体外伤,同时脉搏没有任何异常,似乎也不是体内伤,但就是忽然捂着胸口倒下。
他仍睁着眼睛,但瞳孔扩散,整个眼珠里满是混沌,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校长有心脏病还这么拼?”恺撒震惊:“可尼伯龙根里大概没有速效救心丸吧?”
“应该不是心脏病。”楚子航说:“很奇怪,我没有检查到伤势。”
路明非哆哆嗦嗦的凑上来,但却只能干瞪眼,什么忙也帮不上。
说起来他还是个刚入学的新生,什么课程都没来得及上,唯二出的两次任务,一次是去面对大地与山之王,另外一次就是现在,直接被扔到日本这个地狱级别难度的游戏里来,至今搞不清状况。
所有人都在打打杀杀忙忙碌碌,只有他混在里面盲目的跟着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就像戏台上格格不入的路人,不小心误入后看着所有人都在忘我的表演,完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校长出事了,按理说他应该上去关心,因为一直有传言说他是校长的私生子,这位骚包的老绅士对他也确实不错,珍爱他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他那柄折刀……
但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没等他想好,下一刻海面就震颤起来,远方海天交际处出现了一道粗大的黑线,它一时是漆黑的,一时又反射如银的亮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那道光。
潮峰来了,推进的速度极快,十几秒钟之后他们就能看清那堵接天的水墙了,没有飞溅的浪花,也没有雷鸣般的涛声,就是海面忽然平地升高了上百米,然后这堵墙高速地往前推去。
那是在科幻或者神话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景象,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但它就是硬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就像上帝在拨弄世界。
但也许只有如此震撼的一幕,才能彻底毁掉这座巨城吧,这是神的国度,而想要覆灭神的国度,自然也得是神迹。
“日常一问,哥哥你今天还是不打算交易么?”淡淡的男孩声音响起,路明非先是一愣,然后猛的回头。
只见身后,身穿黑色西装打着白色领结的男孩刚刚打开了一瓶上好的香槟。
时间流速骤然减慢,连寒冷刺骨的海风都变软了,这种情况下,接天的狂潮就像是壮丽的景观。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你去看热闹了吗?”路明非皱起眉,满眼警惕,就像是在看上门传销的诈骗分子:“你不会又要说我快死了吧?”
“不是我说,你这个台词真的太老套了,都说多少遍了,我都听腻了,你这样怎么可能推销得出去?”
路鸣泽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对,确实要转变思路了,不过哥哥,这次你真误会我啦。”
“我现在来是要告诉你,你们可能要提前进入诸神的黄昏了。”
“什么意思?”路明非看了看整个变成黑白色的世界,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如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诸神的黄昏?”
“历史的大约束器,无法逃避的命运,诸王的受难日,绝望之主从深渊中复活,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北极砍到南极,最终把整个世界都砍翻。”
“虽然你不是个人,但能不能说人话?”
“没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么?当有人试图干扰天机的运转时,自身就会受到反噬。”路鸣泽眺望着远方那漆黑如墨的海面,轻声道:“你只需要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是你说了提前,什么意思?那个手拿西瓜刀要把全世界都砍翻的狠人提前被叫醒了?我靠,哪个缺德的会这么干?”
“狗急跳墙呗,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绝望之主醒来,诸神的黄昏只是个代词,意味着世界的终点一切的结束。”
“如果有强大的小丑发现计划出错,自己打不过了会被反干死,或者觉得局面失去了控制,说不定就直接跳过狠人苏醒一切重来,你懂我意思么。”
“一切重来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路鸣泽在路明非面前摆下一支水晶杯,在杯中斟满香槟,声音慢条斯理:“也挺可笑的,就那么大点的棋盘,居然冒出来两个想掀桌子的,这两个还杠上了。”
“哥哥你说这热闹有没有趣?”
“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但感觉好像很疯狂的样子,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世界要毁灭了?”
“也不一定。”小魔鬼慢慢悠悠的品了品香槟,笑了:“虽然是疯子,但也都是聪明的疯子,应该也没那么容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