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或许就是一条会思考的狗狗。
所以她会痛苦。
“我害怕死。”
女孩轻声说着,又往苏同怀里缩了缩。
“我害怕死……我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就是害怕——害怕就跟死神来了里一样,莫名其妙就死于什么意外。”
猝不及防,荒谬可笑,却又理所当然的意外。
她说着,眨了眨眼,又不知为何笑了笑:
“不过我之前不害怕。”
“之前?”
“嗯,重生后的,上一世的,之前。”
那如同植物般枯燥的,乏味的,悄无声息的前世。
苏瞳用脸颊在自家老公胸口蹭蹭,发出很满足的,类似于喵喵叫的满足叹息声,然后才小声说:
“那时候我没什么想要的嘛,无欲无求,整天活得跟个僵尸一样……当然不会吐着舌头伸着胳膊一蹦一跳走路,就是行尸走肉嘛。”
她说着,眼神略微恍惚,似乎是在回想当初,然后才悠悠又叹了口气。
“老祖宗说人无欲则刚,可我也没感觉我当时多坚强,就感觉跟块儿板砖一样,突出一个哪有需要往哪儿搬——老爹早就没了,老妈后来也没了,孤身一人,没找女朋友娶老婆组建家庭的想法,所以公司里同事都觉得我是个怪人。”
“可我哪里怪呢?”
“我只是找不到……找不到生活的方向而已。”
“他们要不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不想着多攒点钱等老了当个骚老头环游世界,最不济的也有个争取还完车贷房贷的奔头——大家伙都挺猛的,结果到了我这儿还就拉了胯了。”
“我不想找女人结婚,一个人活着房贷车贷好像也都无所谓了,环游世界啥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
“我没死只是因为我活着。”
“所以那时候生死好像没啥区别……”
“可现在不一样啦!”
女孩欢脱地抱住苏同,陶醉地趴在他胸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足地嘀咕:
“诶,说起来,我好像就是因为认识了你所以才开始怕死的,所以……”
苏瞳揽住自家男人的脖子,眨眨眼: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未完待续]
——
第26章 17-世界
苏栀子是挺喜欢喝酒的——挺喜欢喝闷酒。
味道不用太浓烈,度数不用太高。
自家两位小女仆都有一手整挺好的调酒手艺,但凡是市面上各种酒吧里能叫得出名字的鸡尾酒都会调,而且还自一波隐藏歌单。
苏家人都不抽烟,但对酒的接受度还好。
不用喝太多,喝太多伤身体还会痛,会像金木一样戴上痛苦面具然后开始喊,喊什么一千个少了七个是多少……
不会发疯,但是会情绪化。
人终归是要以理性为主导的,太情绪化了就不好了。
所以微醺,微醺就恰到好处。
……
苏栀子和曹斌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挨着坐。
曹斌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去过酒吧,甭管是清吧还是闹腾一点的正常酒吧。
大概是因为从小的教育影响,总之在他认知里去酒吧是种性质不太好的行为。
正经人谁会去酒吧啊?
反正他不去。
所以平时没喝过鸡尾酒,也就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没那个阅历,坐在高脚凳上感觉自己就像农民工进城,看什么东西就都感觉尴尬。
可苏栀子好像不在意。
女孩很耐心地给曹斌讲着吧台里面橱柜上摆着的酒:
“龙舌兰,响,尊尼获加蓝方,麦卡伦六号……剩下的我差不多也叫不上名字了,都是爸爸他买的,还有的貌似是姐姐让人买的,我有时候会过来喝一点,不过只喝鸡尾酒。”
苏栀子这么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叫来冬莉:
“一杯莫斯科骡子,谢谢。”
然后她又转头来看向曹斌,好奇问:
“你要杯什么?”
“……”
曹斌心说俺就一乡下人,哪里有你们城里人玩得花哨,没喝过鸡尾酒也当然不可能知道有什么讲究……
他想了想,略微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
他还没说完苏栀子就恍然大悟,并无恶意地笑了笑,然后又问:
“我都忘了你可能不喜欢喝酒了……要试一下嘛?”
这是阶梯,要曹斌顺着下的借口。
曹斌不傻,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不愧是大家闺秀,说话还就是滴水不漏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因为苏栀子讲得很有水平。
要换个普通人,没想那么多,过来第一句话保准是“没喝过鸡尾酒是吧”,可苏栀子知道要照顾他情绪,所以巧妙地把自带落差感的点换成了日常习惯的讨论。
曹斌很感激,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
“嗯。”
因为有些事不需要直说,只要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好。
苏栀子懂,所以直接接过他话头,认真给介绍:
“嗯……我想想,好像直接让我决定你来喝什么不太合适,这样吧,你说一说你喜欢喝什么口感,然后我再给你推荐一下?”
“口感?”
“对呀,口感,比如喜欢清爽一点的,烧一点的,甜一点苦一点的?”
曹斌沉吟,抬手想挠头,可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没头发了,就尴尬地把手再放下来,有点那么无处安放的感觉。
“就……甜一点的吧,我不太懂这个,也不经常喝酒,甜一点的度数会低一点?”
“这个倒不好说啦,不过也还好,我想想有什么适合你喝的……”
苏栀子说着,掰手指头一脸认真地问:
“桂花酸?玛格丽特?莫吉托?要不跟我一样来杯莫斯科骡子也挺好的。”
曹斌实在听不懂这些酒的名字,只好按着第一印象选了个选项。
“那就,桂花酸?”
其他要不是英文名要不就干脆跑到毛子那边了,他不熟,但起码桂花是听说过的。
那就选它了。
而听了曹斌选择,苏栀子便也点点头,笑:
“跟我想的差不多,就猜到你会选桂花酸。”
她说着,又抬头打了个响指,然后对吧台里面的小女仆轻声说:
“冬莉,再调一杯桂花酸。”
“是,小姐。”
小女仆领命而去,便动作娴熟且赏心悦目地开始调酒。
曹斌也终于脱离了尴尬气氛,轻轻松了口气,然后盯着眼前的吧台发呆。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正经跟女孩子坐一块过,没来过酒吧这种上流的地方,就更别说现在是在苏家大宅里。
苏同不说,瞳姐不说,苏栀子不说,曹斌也就很是默契地不会提起……提起人跟人始终是有差距的,有时候甚至要比人和猴子之间的差距更大。
阶级摆着呢,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能做到一张桌子边喝酒都已经可以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他们是朋友,只会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只是这样就好。
这样就很好。
曹斌看着光滑干净没有一粒尘埃的吧台,沉默,又轻轻用右手捏了捏左手手指。
他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身旁传来女孩很轻很安静的声音:
“其实有时候稍微喝点酒感觉会是挺不错的,可以稍微排解一下情绪,缓解压力——酒容易催化情绪,可催化完释放了之后会好很多的。”
曹斌闻言慢慢点点头:
“大概……有吧。”
“嗯,确实呢,大概是有这种作用,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没什么用的,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反作用,会因为激烈的,沸腾的情绪更难受。”
“嗯……”
曹斌点点头,又有点莫名的心情微妙:
“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怎么明白……我没喝醉过,就感觉不到这些东西吧?”
他说完又觉得不合适,就补充着解释:
“可是想想还是能感觉到的,有时候我一个人想不开也会稍微找点事情来排解一下情绪,就跟你喝酒一样,不过到我那儿就变成学习编程啥的了。”
可苏栀子却并未接他这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朦胧且微妙地笑。
“你很不适应现在这感觉?”
很突兀的问题。
却敏锐又锋利,穿过所有伪装,直接刺透最关键的那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