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
所以一旦得见光明便再也不愿意松手。
人都是趋光动物。
向往美好的，漂亮的，善良的，但无论如何都处于普世价值观中上位的特质。
但也可以忍受黑暗。
因为总要活着嘛。
就算不喜欢这个世界，可还是不能否认这个世界的美好，所以或许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什么……
在星空之下，在臭水沟里，艰难地爬行着摸索着，明知道未来人生很难见到希望……
苏瞳这样觉得，也是这么做的。
人是为了什么才活着呢？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
大概就是因为原因太复杂吧，可能是为了感情可能是为了家人，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就是为了活着，也不需要那么多麻烦的理由。
所以她就是那么麻木地活着。
在看不到光明的世界里爬行，蹒跚着苟且度日，日复一日什么也不想。
她那时候已经习惯面对黑暗了。
可后来却碰到了苏同。
于是得见光明。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可以容忍黑暗的她终于见到了那点光明，自然不肯再与寂寞孤独相伴。
所以苏瞳一点点抓紧了苏同的手，低头垂眸，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不会让你抛下我一个人先走的……就算是要走也要一起走，咱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正如那句话所说。
“我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听起来很浪漫，想想也确实很浪漫……但又不只是浪漫。
它是沉重的，是深情的，是很有分量的。
将一个人的一生期许和所有信仰都抛却，只为了那个她……
苏同能感受到自家大小姐简简单单两句话里的分量。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从大小姐那儿学来的话术好像丧失了力量，脑子里各式抖机灵的冲动突兀消失。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女孩的眼睛，握着她的手，然后缓慢坚定地点头：
“嗯。”
“为了让大小姐你幸福的时间长一些，我会努力让自己活久一些……”
“所以，你也不许在我前面走。”
他抓紧着女孩的手，就像女孩抓紧了那道突兀出现在眼前的光。
他们都不会放手。
哪怕生命尽头。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于是悄悄的，除夕的脚步渐渐近了。
老家到处都已经是一派新年气象，虽然还真未过年，但已经可以说是张灯结彩要喜迎新春了。
因为已经是大年三十，再过没几个小时就是2016年了。
苏瞳穿了厚厚羽绒服和雪地靴，在自家小院里嘎吱嘎吱踩雪。
大城市的雪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大概是因为污染和雾霾的缘故，所以染上了来自于现代工业的怪味。
而农村的雪尚未有现代化的味道，剔透又精纯，宛若精灵般美丽。
北方过年都是要下雪的。
所谓瑞雪兆丰年，轻轻悄悄的雪花落在地上，给大地覆上一层白皑皑色彩，看起来漂亮是一回事，能为麦田真的提供一定保护作用是另外一回事。
但不管如何，苏瞳的心情都非常好。
脚下的雪是昨晚凌晨三点多下的，但现在为止已经纷纷扬扬了快半天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清楚地知道这场雪是什么时候开始下……因为小两口昨晚恰好集体失眠，睡不着觉嘛，然后是无意间发现窗外有雪花在飞舞的。
所以第二天很早苏瞳就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很兴奋地穿了雪地靴到大门外的空地上踩雪。
“嘎吱嘎吱。”
踩雪有很清脆很奇妙的声音，大约是体重压迫冰晶结构，把松散的雪花踩瓷实时的挤压。
总之就是很奇妙的体验。
苏瞳乐乐呵呵地在雪地里走来走去，看着身旁被雪盖得麦田共长天一色的麦田，又抬头，看雪花如纸屑般飘散下来。
很漂亮。
虽然有点冷。
站在雪地里踩了好一会儿的雪，再加上早上还没吃饭肚里空空，就算是裹着羽绒服穿着雪地靴戴着耳暖手套……这么全副武装都顶不住那冷冽严寒。
苏瞳伸了个懒腰，又因为在弯腰间钻进羽绒服空隙间的冷空气可爱地抖了抖，然后才叹了口气。
白雾氤氲，升腾起伏。
她准备转头回去吃饭。
可腰间却突然伸出来对胳膊，悄无声息地把她抱住。
然后耳畔有温暖甚至近乎炽热的气息出现，轻轻扑打在他耳垂上。
酥酥麻麻痒痒的。
“大小姐你就这么喜欢雪啊？”
身后那个倒霉玩意儿问她。
苏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耳垂本来就算是全身感知比较敏锐的点之一，如今被那倒霉玩意儿凑近了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难受。
所以她俏脸微红，嘴上却不肯后退半分，于是调侃道：
“怎么啦，我就是喜欢雪啊——我喜欢雪不行嘛，还是说你这丢人玩意儿就是个醋坛子，居然要吃雪的醋？”
可她没想到苏同居然淡定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对啊，我就是醋坛子，我也就是吃雪的醋了，不过大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人会吃醋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独占，因为独占所以才会不想你对别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关注和爱好，也就是这样才会吃醋……所以说来说去，吃醋就是因为我太喜欢大小姐你啦！”
“……”
苏瞳脸色愈发绯红。
就很奇怪嘛。
明明见惯了大风大浪，就算是在床上被那丢人玩意儿按住手腕压住腿的时候都能一脸不屑地表示“就这？”，可现在被这么区区……
区区用再直白再听惯了的话表白，她反而有些没办法再心平气和下去。
只是咬牙切齿，冷笑一声：
“尽会写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的，也还好是有我，要是没有我把你这丢人玩意儿看住……恐怕早就不知道出去勾搭多少小妹妹了吧？”
而苏同也从正傲娇着的自家大小姐身后转到身前，然后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揪揪她的小肥脸。
“那大小姐你千万可要把我看好咯，你要不看好……说不定我就出去勾搭小妹妹咯。”
“你敢！”
女孩红着脸瞪他。
模样像极了……
像极了吃醋。
［未完待续］
——
第13章 13-喝酒
天色渐浓，夜色撩人，炊烟漫漫。
一派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
而夜幕笼罩下的小院热热闹闹的。
家里在做年夜饭。
改开后生活质量上来了，饭菜水准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但也并不过度追求什么山珍海味。
吃得舒服开心就好，再考虑考虑餐桌上各人口味，综合一下准备饭菜……
有老家农村传统的柴火锅海带炖肉，有油焖虾，有干锅的花菜，有老苏爱吃的干豆角炒肉，有同妈喜欢的炖得酥烂的鸡爪，有老两口喜欢吃的猪肉炖粉条。
那边炉火升腾，这边鞭炮喧嚣。
大年夜的，又是农村，没什么禁止燃放鞭炮烟火的规矩，所以还没等跨年，村子里就响起噼里啪啦连绵不绝的脆响。
小孩子有小摔炮擦炮仙女棒，大人有鞭炮二踢脚小钢炮。
所以屋前屋后有纷纷乱乱的人声和噼啪鞭炮声。
倒是好听。
因为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礼花烟花什么的还不到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天上没有纷繁盛开的璀璨花朵。
小两口就被老爷子打发来放鞭炮。
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