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刀全都丢了!”钟明辉举着手枪,朝那三名海贼命令道。
“他……,他……手铳里当不至于再有药子了……”一名海贼犹自不信,举着手中的短刀挥舞了两下,“我们……一起上,为老大报仇……”
“你们猜,我手枪里还有没有子弹?”钟明辉举枪瞄准了这名不甚甘心的海贼。
“砰!”
一枪正中他的脸部,一声不哼地仰面栽倒。
“嘶……”最后剩下的海贼顿时为之胆破,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
哎,你怎么不讲理呀?
不是要让我们猜一猜你的手铳里还有没有药子吗?
怎么话音刚落,就立下杀手了!
“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将手中的刀都丢在地上!”钟明辉冷冷地命令道。
“当啷!”
“当啷!”
在黑洞洞的枪口威慑下,两名海贼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短刀丢在了地上。
“三虎,找根绳子,把他们捆了。”
“……”林三虎握着短刀犹自发愣着,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这什么情况?
面对围堵过来的海贼,钟爷直接掏出一支手铳,啪啪啪三枪,就将三名凶蛮的贼人撂翻在地,然后还迫得剩下的两名海贼弃械投降。
明明我是钟爷的护卫保镖呀,怎么反而让主家站出来摆平了刚才的危险局面?
“还愣着干什么?……待会要召来巡丁衙役了,可不好交代!”
林三虎猛地一个激灵,快步上前,先将地上的两把短刀用脚踢到自己的身后,随即持刀威逼着两名海贼跪倒在地,然后将他们的裤腰带抽了出来,三下五下把他们倒背双手捆了起来。
“钟爷,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林三虎长吁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钟明辉。
他的手中已不再握有那支威力巨大的手铳,而是一把锋利的短刀。
“找个僻静的地方,审审他们!”钟明辉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瞄了一眼那名抱着胳膊装死的海贼,“我倒要瞧瞧,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哎!……”林三虎走到那名装死的海贼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脚,“赶紧给我起来!要不然,爷爷我一刀剁了你!……日你老母,不讲道义!……信不信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拿到官府里领赏钱!”
“对了,钟爷,咱们不将这些海贼交到官府吗?”
“先找个地方审一审吧。”钟明辉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已有街坊市民在扒着墙头朝这边偷瞄。
几声枪响,定然惊动了周边的居民,说不定就要报官。
尽管,自己是受害者,但当街开枪射杀海贼,怕是到了官府那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平白惹了官司。
安全起见,还是早早溜之大吉,不要让赶来的巡丁衙役给拿了去。
不过,这群海贼登陆上岸,跑来找他们寻仇,这就让人感到万分的不安。
要是,他们的同伙继续来报复,就像第一个被击杀的海贼所说,到了晚上,悄悄地摸到货栈,给你放把火,趁夜搞个偷袭,那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所以,必须探探他们的底!
第116章 广州事(三)
五月的广州,迎来了初夏的喧嚣,整个城市商贸活动也愈发繁盛,港外桅杆如林,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亦纷至沓来。
位于港口附近,有一处规模颇大的货栈,高大坚实的木门半掩着,一群码头力工正推着独轮车,将一包包刚刚到港的稻米搬运进来。
货栈内铺着石板地面,被频繁踩踏得光滑发亮。
货栈内,一群青壮男子排成简单的接力队伍,将卸载于地上的稻米一包一包地传送至库房里面。
几间巨大的库房已经堆满了各种货物,有一捆捆锦绣的生丝,有细软的丝绸,有一包包坚实的茶砖,有飘散着浓郁香味的南洋香料,也有一尊尊漂亮的瓷器。
当孟胜新带着几名随从进入货栈后,搬运稻米的青壮移民们纷纷弯腰作揖,恭敬地行礼问好。
“钟掌柜呢?”
来到主厅,坐下歇了口气,从一名少年手中接过茶杯,直接牛饮而尽。
“回孟爷,钟爷在侧厢房翻阅账册。”
“哦,最近一个多月,货栈怕是进了不少货吧?”
“是的,孟爷。”丁三根点了点头,“昨天从暹罗到了一批稻米,钟爷将之尽数买下。这不,还在不停地往货栈里搬运呢!”
“嗯,很好。”孟胜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又是一口喝完,随即站起身来,“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说着,他便朝后面的宅室走去。
“爹……”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蹲在门口正玩着一堆小石子,看到孟胜新走了过来,立即站了起来,神情稍显拘谨地叫了他一声爹,随即便扭头朝屋里喊道:“娘,爹回来了!”
“深仔,来,给你糕点吃!”孟胜新伸手在孩童的脑袋上亲热的揉了揉,将一块在码头上买来的糕点递到他手里。
“夫君,你回来了!”一名妇人怀抱着婴儿,一脸惊喜地迎了过来。
“嗯,在壕镜遇到一些小麻烦,稍稍耽误点时间。”孟胜新走上前去,眼神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妇人和婴儿。
“娘……”那名男童伸手拽了拽妇人的衣裙,神情渴望地看着她。
“方才不是吃过午饭了吗?你爹说了,甜的东西吃多了,会坏牙齿的。”
“无妨的。”孟胜新蹲下身子,笑着捏了捏男童的脸蛋,“这糕点买回来,可不就是给他吃的嘛。难不成,还要给襁褓中的妹妹吃?”
“你呀,就惯着他吧。”那妇人嘴上说着,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自己何等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好男人!
“月容……”孟胜新从妇人手中将婴儿抱了过来,轻轻地逗弄着,“再过旬月,我们启明岛的移民船便会抵达广州。我思虑着,是否要将深仔送回去,以便能接受更为系统的教育。你觉得呢?”
“啊?……”宋月容闻言,吃了一惊,看了看正在欢快地吃糕点的儿子,又一脸紧张地望着丈夫,“深仔他……他才五岁。离了我们,谁来照顾他?夫君,你是不是……”
“月容,你无需多想。”孟胜新和声说道:“深仔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我也是视为己出,并未将他当做一个外人。我只是觉得,大明的局势恐怕会有反复,进而会危及至南方,甚至是广州。”
“我们在此地几无任何根基,也无太多凭持,若是遇到什么风波,或者什么险恶之事,怕是难以应对,唯有乘船远遁海外。而我启明岛虽然偏僻,但却远离各方势力交杂之外,不虞任何外来风险侵入,可谓世外桃源。”
“你方才也提及,深仔已满五岁。这个年纪,也该到了启蒙入学的年龄。但我在广州事务繁忙,需要多方奔走,鲜有时间教他读书认字。如此这般,岂不是耽误了他未来的学业和前途?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深仔到了启明岛,定然会受到我们的人很好的照顾,并教授他远超大明境内的学识和文化。”
“夫君所说可是……当真?”宋月容脸上仍显忧色,很是不舍地看着那名男童。
“我可曾哄骗过你?”孟胜新笑了笑,伸手招了招,将男童唤到近前,“深仔,我来问你一句话。你可想学到一身大本事?”
“……”那男童懵懂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关切地母亲,随即问道:“大本事?就像爹给我讲的故事中孙悟空一样吗?”
“嗯。”孟胜新点了点头,“以后,你学了大本事,不仅可以变出能飞天的法器,还能拥有入海的神通,更可以做出一日行千里的机关。”
“那还可以每天都变出这种好吃的糕点吗?”
“哈哈哈……”孟胜新大笑,“你有了大本事,何止能变出这种好吃的糕点!以后呀,你想要什么东西,都能想法子变出来。”
“那我要去学大本事!”
“若是要去学大本事,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离开爹娘的身边,你害怕吗?”
“我不怕。”那男童又看了一眼母亲,摇摇头说道:“爹不是常常教导我,要做一个勇敢的男子汉嘛。”
“好孩子!”孟胜新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男童稚嫩的肩膀,“以后,学好了大本事,要好好报答你娘。”
宋月容闻言,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眼泪不停地淌下来。
两年前,丈夫新丧,公婆重病,自己一个孤苦女子不仅要拉扯未满三岁的孩子,还要照顾破碎的全家,整个生活犹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一年多前,启明货栈招收厨娘,给银三两,自己抱着孩子前来应募。
幸运的是,当时作为货栈东家的孟胜新见她可怜,便从众多应征的妇人中将自己选中,除了给足月饷外,还允许她时不时地带着食物回家接济公婆,让整个家庭迎来一线生机。
在货栈数月时间,随着不断地接触和了解,她就发现两位东家待人极为和气,对待他们这些做杂事的帮工丝毫没有颐指气使的态度,而且还颇有学识,几乎什么都懂,不时地给他们讲一些海外奇闻,天下杂事。
后来,有好事的婆子便有意撮合她与货栈大东家孟胜新之间的交往。
一来二去,本着找一个男人依靠的心思,她便半推半就地嫁于了这位大十几岁的男人。
没错,虽然她已育有一子,但年龄也不过二十有二,比孟胜新足足小了一轮。
不过,她却是一个寡妇,而且家庭条件也甚为凋敝,又能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在大明,尽管程朱理学已成为主流思想,那些大儒和诸多学者也竭力鼓吹寡妇守节。
但在民间,寡妇改嫁却很平常。
正德年间,把持朝政的太监刘瑾甚至还强令京城的寡妇全部改嫁。
是时,流行于世的三言二拍,更是对寡妇改嫁持旗帜鲜明的支持态度。
而根据《大明律》,平民女子在丧夫后是可以改嫁的,只不过,她们不能带走嫁妆和夫家的财产。
嗯,也就是说要净身出户。
只有那些受朝廷封赏的诰命夫人在婚嫁制度上有更严格的限制,她们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改嫁的。
像宋月容这般条件,家徒四壁,几无任何外物,也说不上有夫家的财产,改嫁与孟胜新,自是毫无桎梏。
更何况,她在改嫁后,还经常接济扶持处于困顿中的公婆,算是极为贤孝的事情了。
两人成婚一年后,于一个多月前,诞下一名女婴。
这位新嫁的丈夫,不仅对前夫家带来的孩子没有打骂虐待,反而视为己出,极尽关爱。
对她生下的女孩,也甚是喜爱,丝毫没有嫌弃其性别的意思。
而且,在生产后,丈夫不顾污秽,日夜照顾她们母女二人,使其感动莫名。
要知道,数年前,她在生下第一个孩子时,那死去的前夫根本就没对她有过任何嘘寒问暖表现,甚至对出生的孩子也不怎么管,皆由她独自抚育。
对于她这么一个生活不幸的女人,能嫁给现在的丈夫,那真的是老天爷给她赐下最好的姻缘。
“孟教官……”
夫妻二人正在哄着开始哭闹的婴儿,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却是留守在货栈的钟明辉听到孟胜新从壕镜返回,便立时寻了过来。
“夫君,钟掌柜定是有事找你,你且去吧。”宋月容抱着孩子,轻轻地摇动着。
“嗯,我去去就来。”孟胜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如何?”钟明辉甫一见到孟胜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采购火炮和火枪的事情,若是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基本上算是妥了。”孟胜新笑着说道:“另外,葡萄牙人对于利用闲置船只运送移民的生意,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太好了!”钟明辉长舒了一口气,“要是葡萄牙人愿意合作的话,就算只出一条船,那每年也能多运三四百人。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人口增长的速度将比我们预期高出许多。……嘿,这每增加一个人,我们的实力就将多增强一分。”
“是呀。若是我们能给出一个诱人的价格,葡萄牙人就是派出两三艘船帮我运送移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哦,对了。你试探过葡萄牙人的深层态度没?……他们会不会将我们卖给西班牙人?”
第117章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