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点,只有几个消化快的小的吵着饿,陶母敷衍的给下了些面条。
输棋就算了,晚饭就混了点面条,老朱头儿临走还不忘抱怨:“连点酱都没有。”
“岁数大了别吃那么咸,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
今天还是林朝阳送他,老头儿看了他一眼,“知道长寿的秘诀是什么吗?”
“注意饮食,多锻炼身体,保持心情愉悦。”林朝阳说出标准答案。
“错!是少管闲事!”
说完,一甩拐棍,迈着小方步走了。
嘿,这老头儿!
七月中,陶玉墨高考结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整天呼朋唤友穿梭于燕京各大景点,再加上放了暑假的小学生陶希文和幼儿园小班生陶希武,家里整天吵吵闹闹的。
陶玉书也放了暑假,不过跟妹妹不一样,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看书学习,偶尔出门和林朝阳去约会。
这天陶玉墨带着两个同学来家里,正是之前和她一起去图书馆看林朝阳的宫云和羊角辫女生。
进了家门,宫云问陶玉墨:“你姐夫在家没?”
“没在家,上班去了!”
自从林朝阳的身份在陶家曝光之后,关于自己姐夫就是许灵均的事陶玉墨已经不知道在学校炫耀了多少遍了。
听见林朝阳没在家,两人有些遗憾。
陶玉墨借来了陶玉书的播录机,几个少女躲在房间里听邓丽君。
当然了,几人今天的重点不是听歌,而是翻录。
既然是播录机,自然是能播也能录。
几人特地借来了好几盘邓丽君的磁带,又买了好几盘空磁带,这大概就是国内最早的盗版活动了。
笔*阁来了都得叫声祖宗!
几个少女鼓捣了好半天的功夫,终于翻录出一盘磁带来,陶玉墨激动的喊着:“赶紧听听,听听!”
宫云把翻录好的磁带放进去,按下播放键。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
优美婉转的声音传出来,几个少女欢呼雀跃。
“玉墨,这播录机真是太好用了!”宫云一脸兴奋的说道。
“那是,二百块钱买的呢!”陶玉墨沾沾自喜道。
羊角辫女生艳羡道:“我去西单商场都没看到过这么小的播录机。”
“百货商店哪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得去友谊商店才有。”宫云科普道。
陶玉墨竭力隐藏着脸上那份虚荣心,“哎呀,就是小一点而已。”
“玉墨,你姐夫对你姐可真好!”
“当然了,她们俩可是从我姐下乡插队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患难夫妻。”
提起姐姐、姐夫的爱情,陶玉墨满脸骄傲。
几个女生一边叽叽喳喳,一边继续翻录,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得到了四盘磁带,正高高兴兴的准备离开陶家,就见林朝阳进了家门。
“姐夫!”
“玉墨,同学来了?”
“嗯。”
林朝阳见陶玉墨似乎要送两人走,说道:“都饭点了,吃完饭再走吧。”
几个少女压根没想到吃饭的问题,被林朝阳这么一说,陶玉墨也挽留道:“是啊,吃了饭再走吧。”
宫云二人不好意思推辞,便留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宫云一直盯着林朝阳看,被陶玉墨怼了好几次还死性不改。
林朝阳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姑娘可能是个文青。
等吃完了饭,宫云才问道:“姐夫,你真觉得伤痕文学以后要消失吗?”
(本章完)
第90章 人文社的香饽饽
“消失?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林朝阳诧异道。
“我看报纸上有篇杂文说是你说的。”
“我只是说会衰落,你应该找原文来看看,我写伤痕文学的那篇文章发在《十月》上。”
宫云脸色略带羞赧的点了点头。
陶玉墨好奇的问道:“宫云,哪个报纸啊?”
宫云看向林朝阳,欲言又止。
“这么看着我干嘛?大大方方的说,一篇文章而已。”林朝阳笑道。
“《燕京晚报》上发的一篇杂文,主要内容就是围绕着姐夫在《十月》上的那篇文章发表看法。
姐夫的那篇文章我没看过,他这个文章,嗯……看起来对姐夫的态度不太友好。说姐夫以伤痕文学成名,却靠贬低伤痕文学来博取关注,哗众取……。”
宫云说话的时候观察着林朝阳的神色,见林朝阳面色如常,她就没停,没成想一旁的陶玉墨却不乐意了,“那人谁啊?怎么能这么说呢?”
林朝阳朝陶玉墨摆了摆手,“玉墨,宫云只是传话,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姐夫,是这人太过分了。你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这么说你?我看他才是哗众取宠!”
陶玉墨的气愤让人感觉被骂的不是林朝阳,而是她本人,“宫云,那份晚报是哪期的?”
没等宫云说话,林朝阳制止了陶玉墨,“好了,批评与被批评在文学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陶玉书这时候也说道:“你姐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陶玉墨不甘的说道:“那也不能被人骂了不回嘴啊!”
林朝阳摇头笑道:“这算哪门子骂,人家批评你,愿意听就听两句,不愿意听就当听不到就好了。文学界那么多人,要是每个人批评我我都回他们几句,还不得把我累死?”
见林朝阳说的轻松,陶玉墨的气也消了下去,宫云看着林朝阳的表现,心里充满了佩服。
这大概就是作家的胸怀!
陶父看着林朝阳的表现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女婿这样的年纪能做到宠辱不惊、泰然处之,殊为难得。
等宫云两人走了之后,林朝阳和陶玉书进了屋,陶玉书恶狠狠的说道:“好端端的恶语伤人,这人真是没素质。”
被人写文章骂,不是最令陶玉书生气的,关键是明明是署了两个人的名字,怎么自己就不配了吗?
“一篇评论文章而已,不值当生气的,那不还有夸咱们的时候吗?
我写個小说,谁都能说几句。但我们不可能每个人批评都回他们吧?一篇晚报上的批评都要管,真容易把自己累死。”
林朝阳倒不是真大度,纯粹是摆烂心态。
他写小说是为了赚稿费,名声是顺带的事。有人批评他,那就让他批评,咱赚的不就是这份钱吗?
别跟后世某些明星似的,拍一部戏赚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却还要在屏幕上抹眼泪,说自己拍戏如何如何不容易,手指破了个皮都恨不得叫个救护车,好买个热搜。
贱不贱啊?
“伱的心态可真好!”
“这就叫大将风度!”林朝阳自夸了一句。
“说你胖你就喘!”
夫妻俩说了两句俏皮话,林朝阳便没再在意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林朝阳去图书馆上班,陶玉书也要去。
她说在图书馆看书凉快,林朝阳也没当回事。
等到了图书馆,林朝阳去借书处上班,陶玉书则一头扎进了报刊室。
“燕京晚报……燕京晚报……”
她嘴里念念有词,在一堆报纸里面翻来覆去的找。
找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发现了宫云所说的那张报纸。
《驳许灵均所谓“伤痕文学的必然衰落”》。
陶玉书专注的阅读这篇文章,文章不长,总共不到两千字,前面千八百字还算正常,到了后半段就有点走样了。
这个作者可能是个伤痕文学的资深爱好者,又或者是创作者,论述到后面有些控制不住对于林朝阳唱衰伤痕文学的愤恨,言辞之间尖酸刻薄,已经脱离了讨论的范畴。
除了骂丈夫,还无视自己,可恶!
不过在看完了文章之后,陶玉书也算是放下了心。
文章水平一般,大概率是个愤怒的大学生,或者是伤痕文学的业余创作者,这种文章倒是不需要担心,估计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力。
她放下了报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实事求是的说,丈夫那篇文章的内容是中肯的,但要说唱衰伤痕文学也没错,现在伤痕文学在全国上下正是火热的时候,丈夫的文章恰如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必然会有不少人因此对他有意见的,这样的文章肯定不止一篇。
她又在抱来了一堆报纸翻来覆去的找,约莫半个多小时,还真又让她翻到了一篇文章。
看标题也是反对丈夫的看法的,不过这篇文章至少还是在讨论的范畴内,陶玉书看完之后便放下了。
她心中思忖着,这一期的《十月》出刊还没到半个月呢,光是她在图书馆随便翻的就发现了两份反对声音。
要知道报纸可从来不是文学界讨论问题的主要战场,那些文学杂志和文学评论杂志才是。
现在既然报纸上已经陆续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估计再过个把月,杂志上的讨论声音肯定是少不了的。
有的纯粹讨论不怕,怕就怕的是发在《燕京晚报》上的那种文章,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他非得跟你夹枪带棒,甚至是恶语相向。
陶玉书觉得自己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丈夫不在乎挨骂,可她忍不住。
逮着那些写文章的作者挨个骂回去显然是不可取的,到最后除了把自己气个半死,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什么也得不到。
陶玉书心里琢磨着,如果后面舆论一边倒的批判丈夫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是把水搅浑,双方各说各的,自然也就没人在乎丈夫的文章了。
她别的不行,写点评论文章还在行,正好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
正在书库摸鱼的林朝阳并不知道妻子只是看了两篇文章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要打倒伤痕文学了,他忙里偷闲写了千八百字小说,就接到了楼下传来的小纸条,说有人找他。
下楼一看,是周燕如。
见面寒暄两句,周燕如开门见山的说道:“《小鞋子》单行本的事已经谈好了,小说现在正火,人文社那边合作的意愿也很强烈。你哪天有时间,跟我去他们那走一趟。”
“明天吧,我请半天假,上午过去一趟。”
“好,那我明天在人文社门口等你,地方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