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面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奥姆真理教的资产问题,宫下北可以确定,这些人是在打人家教产的主意。
不过,要想打奥姆真理教教产的主意,首先就得将这个宗教确定为非法,只有将它确定为非法组织,才能将没收制度套用到它的头上,否则的话,就只能没收几个涉案人的个人资产。
要想将奥姆真理教教产瓜分掉,需要涉及到的相关部门是比较复杂的,地检、警视厅、最高裁判所、经济企划厅,这四个缺一不可。
地检负责搜证,要把所有相应的账目都收过来,还要修改其中的数据;法院负责判,哪部分资产属于非法所得或者是为非法活动提供支持;警视厅负责强制执行;经济企划厅负责对非法资产进行估值,然后纳入拍卖环节。
要想将奥姆真理教全部的资产全部吞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是那些隐性资产、涉黑资产,另外,还可以在拍卖环节动手脚,低估资产,左手卖右手。不过即便如此,其中存在的利益也是非常惊人的,至少涉足其中的人,都能把养老钱挣出来,所以,也由不得人不动心。
果然,等到侍应生上完了菜,包厢里再没有外人的时候,宫崎真太郎率先说道:“赤本君,麻原那家伙的姘头,也就是石井久子,目前正在想方设法的转移资产。她在将原本归属于麻原彰晃名下的资产,转移到他的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名下,至于那些不动产,则在向奥姆真理教的教产方向转移。入江先生的意思,在地检没有拿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裁判所那边不能阻止她的这种做法,但,赤本君,您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如果麻原彰晃被判罪名成立的话,他的个人资产当然有一部分是需要没收的,没收之后的用处,则是拿来赔偿伤者。所以,作为麻原彰晃的大管家,石井久子转移资产是必然的。
而按照日本的刑法第31条的明确规定:任何人,未经法定程序,生命、自由不能被剥夺,也不能被课处其他刑罚。现在,麻原彰晃等主要嫌疑人还没有被定罪,法院自然不能阻止石井久子转移其资产的行为。
而一旦这些资产转移成功,到了第三者名下,那么即便按照对世效力原则和附加刑的判罚,裁判所再想没收这些资产,也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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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刑法第19条第2款所规定的内容,即:第三人由犯罪人处获得的资产,是在犯罪人犯罪行为发生后实现的,那么没收对第三人同样适用。这样的规定漏洞太多了,因为它执行的前提,是第三人对犯罪人的犯罪行为提前知情,这个知不知情谁能证实?而根据无罪推定的原则,一般情况下,没收处罚都不会涉及到第三人。
所以,在日本,对犯罪人财产和非法所得的追缴,一般都很难执行。
但裁判所和地检做不到的事情,宫下北还真是能够做到,因为他可以通过银行,找个理由冻结麻原彰晃以及奥姆真理教名下的账户,如果想做的更彻底的话,他甚至可以安排石井久子“消失”,没了这个大管家,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至于麻原投到各个暴力团的资金,那更不用说了,宫下北能保证他一分钱都拿不回去。
而那些在麻原名下的不动产,就不是宫下北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不动产的转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说地检方面不能抢在对方转移资产之前,结束搜证工作,那他们这碗饭就真是白吃的了。
“办法当然是有的,”看了一眼入江优辅,宫下北放下手中的筷子——这里的鱼生不和他的口味,说道,“如果裁判所方面真的准备采取行动的话,我当然是可以帮上忙的。比如说银行方面,我可以保证在24小时内,冻结麻原彰晃以及奥姆真理教的所有账户。”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又调侃似的补充一句:“石井久子想要拿出50亿元来做悬赏,呵呵,我真担心她是不是真能把这么多钱拿出来,除非她手里有这么多的现金。”
这一番话,算是将他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不用说得太多,只要有这个表态,下面的事情就可以做了,至于到时候好处如何分润,那就是后续的事情了。
不管在任何国家,没收处罚都是存在着巨大利益的环节,按照规定,所有的充公财物都需要收归国库,但这个流程在执行的过程中,总免不了会有人上下其手,最终真正进入国库的财富能占多大比例,实在是不好判断。
日本自战后以来,一直都在完善相应的没收制度,不过直到现在,相关的法律除了刑法中的部分条文之外,就是一个《应急对措法》在起作用,其中可以运作的空间很大。
比如说对没收资财,尤其是不动产的拍卖,这里面的猫腻太多了,不说外围的围标,单单是内里见不得光的路数就有的是,这一点,在任何国家都是如此。
事情谈到这个份上,下面的问题就不需要具体谈了,几个人岔开话题,开始谈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宫崎真太郎这个人,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但却不是酒囊饭袋,实际上,类似他这样的家世背景,也很难养出真正的酒囊饭袋来,真正有底蕴的豪族,往往都非常重视教育的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在随后闲谈的过程中,话语权基本上就被这个花花公子给掌握了,从花边新闻到国际形势,从艺术品鉴赏到女星名模,他都能说个滔滔不绝。而且这家伙还不是胡说,都是有根有据的,令人不钦佩都不行。
就在宫崎真太郎侃侃而谈的时候,宫下北却是有些走神,他在想前世的一些事情。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东京地下铁沙林毒气案件,一直搞到2018年才算是最后终结,前前后后的,历经了20多年时间,以至于这家伙死的时候都六十多岁了。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时候,奥姆真理教始终都没有被取缔。尽管当时的公安调查厅将其定性为有组织犯罪的危险团体,但其提交的要求取缔该组织的申请,最终还是被最高裁判所驳回了。
有趣的是,当时力主驳回这一申请的大裁判官,貌似就是入江优辅。
历史的问题很多都是搞不清楚的,大量的事实都被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了,随着当事人的消亡,即便是竭尽全力的去挖掘,恐怕也找不出什么所谓的真相了。
从“雪之味”料理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钟,尽管白天的时候经历了一场令人感觉惊悚的恐怖袭击事件,但东京的夜景却是依旧的璀璨,对于那些富裕的人群来亦或是极度不富裕的人群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主人,咱们去哪儿?”车上,梁家训坐在副驾驶坐上,视线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宫下北,问道。
有时候,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因为每到心里真正空虚寂寞的时候,可以去的地方越多,越是觉得无处可去。
面对梁家训的问题,宫下北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浏览着车窗外街道上的霓虹,看着那些或匆匆疾行,或悠闲散布的人们,脑子里突然闪现奇怪的念头。他开始揣着这些行人的生活,尝试着想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天会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又为了什么事情而快乐。
这么想着想着,思维就拓展到了前世。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前世的生活来,竟然感觉那个时候的某个瞬间,似乎比现在的生活更加的快乐。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前世的时候,尽管生活拮据,又备受欺压,妻子不贤,家事不静,但除了工作和家庭之外,宫下北还是有一些朋友的,尽管为数不是很多,但那却是真正的朋友。
不说是共患难的那种吧,但至少每到心烦的时候,这些朋友都能为他开解,大家可以坐到一块,敞开心扉来谈一谈,把心中的烦闷与压抑,都向对方倾述一番,这有助于释放压力。
但是现如今呢?他过上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在外,没有几个人敢给他脸色看,在家里,尽管没有妻子,但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得顺着他,对他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可是每到有心事或是感觉压抑的时候,他却没有人能够倾述,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得装在心里,掩藏起来,自己扛着。
朋友?这个词对如今的宫下北来说似乎有些陌生了,他的确有很多伙伴,形形色色,方方面面的大人物,他只要想,往往都能说的上话。可他的心里却非常清楚,聚拢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或者说是通过他去获得些好处,这些人里,绝对没有哪一个希望看到他虚弱的一面——哦,或许也有,不过那些都是希望弄死他的,他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显露出他的虚弱,哪怕一次也不行。
身处高位的人,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坚强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可以说他是死要面子,也可以说他是骑虎难下,总之,当站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普通人的那些感情就要舍弃掉了。
等等!
说到朋友,似乎也不能说是一个都没有。
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宫下北说道:“问问吉冈那家伙在哪儿。”
梁家训点点头,拿过移动电话,直接拨了吉冈错的移动电话号码。
电话等了很久才接通,还没等梁家训开口,就听到一个凶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真是他妈的混蛋啊,打电话之前,你没有看时间的吗?我给你五秒钟......”
不等电话里骂完,梁家训已经开口说道:“我是梁,是吉冈君吗?主人想知道你在哪儿。”
电话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里有人在骂人,很快,吉冈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宫下吗?我是吉冈,怎么现在打了电话过来,是有事情吗?”
梁家训将移动电话递过来,宫下北伸手接住,拿到耳边,说道:“你这个老鼠一样家伙,藏在哪儿了?”
“我在世田谷看拳赛,”吉冈错大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找你喝酒,”宫下北随口说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这才对梁家训说道,“去世田谷宇奈根,走东名高速路,在喜多见下。”
吉冈错在电话中说的看拳赛,并不是看什么正规的拳赛,而是看地下黑拳,地方就在世田谷的宇奈根,在那里的多摩川畔,有一大片的垃圾场,黑拳的场地就设在那里。
如今的东京毕竟还不是后世那个东京,在宫下北的记忆中,这个打黑拳的地方,在两千年初的时候,被改建成了目黑区砧野球场,至于现在,那里却还是个藏污纳垢的破落地方。
过去,宫下北的前身与吉冈错还是苦逼的时候,两人经常会跑到那里去看拳赛,一方面是为了寻求刺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赌,不过,那时候他们都得偷偷去,因为那个拳赛是由稻川会负责经营的,他们在那里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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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摩川畔,神奈川县与东京都宇奈根的交界处,废弃的汽车、家具、电子产品,在江畔堆积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就会有垃圾船过来,将这些废弃的垃圾装进集装箱,可以回收利用的,就送去回收利用,回收利用不了的,就由政府补贴资金,出口到别的国家。比如说越南、印度尼西亚、菲律宾,乃至于中国。
这些生意同样也是暴力团在做,年深日久,已经形成了一条跨国性质的灰色产业链,在那些进口垃圾的国家里,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真是非富即贵,普通人也做不了这个行当,早被罚死了。
千万不要以为大半夜跑到垃圾场的人就都是捡垃圾的破落户,相反,每到周三、周五,宇奈根黑拳赛事开赛的时候,这片占地广阔的垃圾场内,往往都是豪车云集。
这里不仅有黑拳拳赛,还有地下赛车。后世都知道东京的地下赛车跑首都高的“湾岸赛”、“C1环状线”、“9号新环线”,但是在这个年月,城市地下赛就是跑东名高速道,从大六天桥开始,跑到涉谷。而这个垃圾场就是车手们集结的地方,所谓“东名Mid night”,就是指的午夜十二点,东名高速开赛。
也正因为如此,当宫下北的车队抵达宇奈根垃圾场的时候,离着很远就能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这是那些参赛的车手们,在炫耀自己改装的车辆。
车队从垃圾场的入口缓缓驶入,其间有不良少年打扮的年轻人过来检查,这都是稻川会安排的人,主要是检查来人是不是警察,如果是警察的话,这些未成年的少年们,就会一边报信,一边与警察纠缠,直到里面的人跑光了才肯罢休。日本有比较完备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所以,警察拿这些未成年人没有丝毫办法。
至于这些未成年人如何鉴别来人是不是警察,那也简单的很,他们会安排人叼着烟过来,来人要先给他们点支烟,然后再给他们500日元的买酒钱。鉴于他们是未成年人,所以警察不敢这么干的,否则就会接到投诉,麻烦的很。
不过,宫下北倒是没有走这个流程,因为那些未成年人还没有检查呢,就被赶过来的吉冈错连踢带踹的赶跑了。这家伙现在虽然仍旧在住吉会名下做事,但却独立管着一摊,有宫下北在背后撑着,他在东京任何一家暴力团都吃的开。
尽管是晚上,吉冈错依旧穿的极其骚包,一身白色的西装,搭配着一双尖头的白皮鞋,脖子上却挂了一条足有拇指粗细的大金链子,那副架势,就像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很有钱,他很张扬,他很浪。
宫下北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这家伙的右边脸腮上有两道抓痕,血渍呼啦的,明显是被人挠的。
趁着吉冈给自己鞠躬行礼的工夫,宫下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抻着直起腰来,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抓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哦,意外,意外,”吉冈错伸手在脸上摸了摸,一脸尴尬的说道。
狠狠瞪了他一眼,宫下北没有继续追问,天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那抓痕一看就是女人挠的,问多了估计只能让这个家伙更加的尴尬。
“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吧?”见宫下北不再继续追问,吉冈错似乎是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难道我一定要说有事,你才能觉得安心吗?”宫下北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转身朝垃圾场内走去,走出去两步,才说道,“拳赛还是十点开始吗?”
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看过拳赛了,也不知道规则有没有变动,类似这种性质的地下拳赛,规则变动是经常的事情。
“刚才已经打过了四场了,”吉冈错紧紧跟上,在他身边有些狗腿的替他开路,同时说道,“头两场是越南的‘木萨’获胜,这家伙的比赛有点味道,真是心黑手辣,完全的不要命,而且泰拳也打的很出色。你来的正好,下一场‘木萨’还要出场,对阵此前连胜六场的泰国人君拉楚,嘿,我刚下了注,买‘木萨’获胜。”
如今的宫下北已经没了继续下注的兴趣,他很清楚这里面的规则,如果他继续在这里下注的话,保证他能场场赢,哪怕他把注下在个白痴的身上,他也能赢。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运气好亦或是眼光高,而是因为他比这这个场子的庄家在稻川会地位更高。
从垃圾场的入场通道往里面走,不足三米宽的一条通道,两侧都是高高耸立的报废车辆。前行约莫三十多米,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地,此时,在这片空地上停了十几辆改装车,还有数百年轻男女聚集在这里。尽管天气已经很冷了,可那些化了精致妆容的年轻女人,还是穿的极其暴露,车灯的照射下,一条条大腿白的刺眼。
穿过这个停车场,继续向南走,绕过一大堆堆砌如山废旧家具和破烂,就是一个规模稍小一些的空地。这个空地的中间被挖出一个大坑,大小应该是长宽不足四米的正方形,坑边有简陋的棉垫竖着,上面可以看到斑斑的血迹。
这个深过两米半的坑里,就是打拳的拳台,它的大小明显比正规的拳台小了一圈,其目的就是为了减少拳手的游走范围,从而减少游斗,增加对攻,以此催发比赛的烈度。
而且,类似这样的比赛是不计算点数的,只看结果,要嘛被击倒,要嘛被打死,不然比赛不会结束。比赛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裁判唯一的作用,就是催促拳手进攻以及拉开缠抱,当然,还有最后宣布哪位拳手获胜。
另外,参赛的选手是不佩戴任何护具和拳击手套的,其实,如果是单纯追求KO的话,戴上拳套倒是更有效,但这里追求的不仅仅是KO,还有血淋淋的刺激感,那么显然,不戴手套才更能让人流血。
千万不要小瞧这种地方的血腥度,一般在这种地方做庄家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们不仅能够从拳手的比赛中赚钱,还能从拳手的尸体上赚钱。毕竟来参加这种比赛的人,大都没有合法身份,同时又身体健壮,他们的尸体也是很值钱的。
在作为拳台的大坑边上,还凌空搭建着一圈钢架平台,别看这个平台简陋,那些钢架甚至都是锈迹斑斑的,但钢架上面却是所谓的雅座,是为有钱人准备的。
在雅座上的客人,除了不用在下面与人挤来挤去之外,还可以点各种酒水、小食,而最吸引人的,还是比赛有一个最后的环节,叫做最终判决。一旦有拳手为了拿到高酬劳而签订了生死状,却又在拳台上被击倒,且没有被当场打死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人到雅座上去请客人们作出“判决”,到底是让这个拳手活,还是让他死。
客人当然不会只有一个,意见自然也不会统一,而在这个时候,就要看谁出钱多了,出钱多的那个客人,就能决定这名拳手的生死,他说让拳手活着,那么这个拳手就会被抬下去治疗,他说让拳手死,那么另一名拳手就会把他当场打死。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让有钱人看同类表演斗鸡的地方,什么体育性、技术性,乃至人性,在这里全都退化干净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野兽对血腥的追逐。
过去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宫下北和吉冈错只有挤在钢架下面的份,钢架上面的所谓雅座,根本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不过,现在自然是一切都不同了。宫下北走过去,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上了钢架的旋梯。
钢架上一整圈,其实一共只有24个卡座,宫下北上去的时候,所有的卡座都坐满了人,扫一眼,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女人——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加享受血腥的刺激感。
皱皱眉,宫下北在旋梯口处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上来的吉冈错,还没等开口呢,就见吉冈错飞快的走到几步外一张卡座边上,对坐在卡座边上的两男四女说了句什么。
那两个男子看上去最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听了吉冈错的话,两人率先站起来,表情拘谨的退到一边,倒是那四个差不多同样年龄的女孩似乎有些不愿,磨磨蹭蹭的,直到被吉冈错呵斥了两句,这才起身退到一边。
见地方被空出来,宫下北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等走到卡座边上的时候,才听吉冈错介绍道:“宫下,这是我的两个手下。”
说完,他扭头看向两个年轻男子。
两个年轻人不用他招呼,直接给宫下北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宫下北径直走到卡座边的一个座椅前,一屁股坐下去,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吉冈错,说道:“怎么,你又把川崎原来的工作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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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调侃的味道很浓,当初的川崎就是带着一帮不良少年在混,那些真正的暴力团成员是瞧不起这些小孩子的,更多的时候,还是拿他们当做工具。
现在,川崎已经脱离小孩子的队伍了,他在负责住吉会的一部分街金业务,在住吉会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属于中层干部那一系列的了。而吉冈错现在却带着几个不良少年混,这等于是越混越回去了,所以宫下北才会以此来调侃他。
“嘿,只是玩玩,你懂的,”面对这份调侃,吉冈错却是半点都不尴尬,他坐在宫下北身边,整个上身往这边靠过来,嘿嘿笑道。
宫下北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那四个女孩,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几个女孩都挺清秀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吉冈错这家伙打的鬼主意。
“你脸上的伤不会是这么搞出来的吧?”回过头来,宫下北问道。
“怎么可能,”吉冈错立刻辩解道,“我做这种事,从来都是讲究你情我愿的,我又不会用强,又怎么会被人抓脸?”
“那你说说,脸上这伤到底怎么弄的?”宫下北哼了一声,说道。
“这个......”吉冈错言辞闪烁,显然不想回答。
“不想说就算啦,别整的跟便秘似的,”宫下北懒得再多问,他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女孩,见几个女孩鲜鲜嫩嫩的,便说道,“让她们都坐吧,别在那儿站着。”
“好好,”吉冈错长出一口气,忙不迭站起身,招呼几个女孩入座,为了讨好宫下北,他还专门将两个容貌身材最出众的女孩,安排到宫下北的两边坐着。
“认清楚了,这位是赤本先生,是我的老大,”入座后,吉冈错给几个女孩介绍宫下北的身份,“在东京,任何一家暴力团都得听我老大的......”
随后就是一番吹嘘......其实也不是吹嘘,他所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当然,吉冈错没有介绍宫下北在政界、僚界的巨大能量,只是单纯介绍他在地下世界中的能量。
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些小女孩们的想法,在她们眼里,似乎那些有的钱人、有权的人,都不如那些混街头的流氓高端,所以,她们崇拜那些叼着烟卷,流里流气,身上密布纹身的家伙们,却对那些真正的成功人士缺乏敬仰。
不过,如果结合日本社会的风气,尤其是校园欺凌频发的现实,这一点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最近两年,日本国内的校园欺凌现象越来越严重,甚至连续出现了数次在校学生因受欺凌而自杀的事件,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每个学校里都有那么几个恶霸,几乎每个学生都有过受欺凌的经历。所以,为了避免受到欺凌,找个“老大”罩着就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宫下北并没有关注吉冈错在说些什么,他的目光俯瞰着钢架下的那个拳台,就在片刻前,有人吹响了口哨,拳台一左一右的两个通道中,涌出来七八个人,其中包括两个打着赤膊的拳手。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通过一个手持的扩音器介绍两名拳手。有些意外的是,这两名拳手并不是吉冈错所说的“木萨”对阵“君拉楚”,而是身材匀称、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的亚洲男子,对阵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
相比起亚洲男子,这个黑人的块头实在是有些大,那一身隆起的肌肉垒垒块块的,给人一种充满了爆发力的感觉,就像头野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