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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嘉信?呵呵,看来我是对这个家伙太温柔了,”宫下北屈起手指,捻过面前矮桌上遗落的一颗米粒,送到眼前看了看,又轻轻一下弹飞掉,这才轻声说道。
“是我们给先生添麻烦了,”吉见海绘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那么,说说看,”宫下北将手在榻榻米上蹭了蹭,说道,“你们给了大野嘉信那个家伙什么好处,才让他敢于透露关于我的信息给你们?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慈善家。”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顿,伸手将吉见海绘从地上扶起来,吃吃笑道:“总不会是你陪他睡过了吧?”
“啊,不是,”吉见勇太在对面抢先说道,“我和大野君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们......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
宫下北恍然,不用问,吉见勇太肯定也是大野嘉信的客人之一了,那个皮条客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宫下北没有再说话,他将面前矮桌上的餐盘一个个摞起来,而后将吉见海绘拉过来,让她将上半身伏在矮桌上,自己则起身跪到她身后。
就在这女人的一声闷哼中,宫下北喘息着说道:“吉见君啊,这种事情我是不好直接出面去帮你的,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你创造一些机会。”
“啊,多谢先生,”吉见勇太似乎对自己妻子的呻吟声听若未闻,他听到宫下北说可以给他创造机会,一张原本还有些纠结的脸上,顿时爬满了惊喜。
宫下北说道:“这次我回东京的时候,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过去,到时候,我会邀请大井君和大江桥君一块吃个饭,把你介绍给他们......”
“我,我明白了,”吉见勇太坐在那儿,近在咫尺的地方,便是妻子那张明艳的脸,此时,那张脸上交杂着痛苦与舒爽莫辨的表情,不过,古怪的是,他并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反倒感觉有些亢奋。
“不,你不明白,”宫下北喘息道,“我的意思是,在吃饭的时候,我不会提任何事情,当然,你也不能提,我只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至于事后你能不能说服他们,如何说服他们,是你自己的事情。”
吉见勇太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表情,他觉得那似乎有些难度。但他的妻子却在呻吟中断断续续的说道:“谢谢,谢谢先生,我们......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是,谢谢赤本先生,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吉见勇太回过味来,急忙鞠躬道谢。
宫下北不吭声,约莫几分钟后,随着一声闷哼,他的动作猛然顿住,随后,身子抖了抖,这才长叹一声,松开双手,任由吉见海绘扑倒在矮桌上。
“不用谢我,你要感谢你有个好妻子,”喘息着,宫下北说道,“嗯,至少我很满意......不如这样,以后你们就搬到东京去住吧,我们也能经常联系,呵呵。”
从新井温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时候了,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但温泉街上却是灯火依旧,路上竟然还有行人,不过大多喝的醉醺醺的了。
或许是雨后的关系,空气异常的清新,深吸一口,会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宫下北走出来很远,回头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吉见夫妇两站在旅馆门前的身影,看着那两道昏黄灯光下的身影,他唇角抿了抿,有些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表情。
这世上,没底线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毫无底线的折腾别人,一种则是毫无底线的折腾自己。但这两种人折腾的目的却是一样的,就是都巴望着过上自己奢求的那种生活。
就像吉见夫妇两人,即便是没有了来自父亲的那份遗产,相信他们的生活也会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过的富足,可那显然不能让他们感觉满足,他们想要过得更好,或者说,在他们的人生预算里,已经将父亲挣下的那份家业,早早地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对于这对夫妇的行为,宫下北不想评论,如果硬要他说点什么的话,他只会说,正是因为有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个世界才会如此精彩,正是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有一份不切实际的欲望,生活也才会有如此多的意外惊喜。
想想看,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不符合现实的欲求,每个人都谦恭守己,公正无私,那他这样的人还混什么啊?恐怕早就腐烂在哪个角落里了。
回到Abasa,在自己的浴馆门口,遇到了面色不虞的松浦由纪子,这女人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了,看到宫下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上来拭他的额头,或许是感觉到没有体温的异常,她才舒了口气,紧接着,便皱皱鼻子,说道:“病才刚有些好转,就去玩女人,你的健康不要了吗?”
宫下北愣了一下,随后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别说,看还真是能闻到一股很特殊的气味。是啦,刚才玩的那么尽兴,回来的时候又没有洗澡,身上有气味才是正常的。
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宫下北伸手在松浦由纪子耸挺的胸脯上抓了一把,呵呵一笑,迈步走进浴馆。
回了浴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温泉池子里泡了泡,又好好洗了个澡,裹着睡衣准备去卧室的时候,就听到闭合的房门内传来孩子的哭声。
皱了皱眉头,宫下北略一迟疑,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很喜欢孩子,尤其是前世的时候。尽管前世的时候那个妻子瞧不起他,可他还是很喜欢孩子,那时候,不管孩子如何哭闹,他都觉得很开心,只感觉那个小小的肉团就跟他的命根子似的。
而重生之后,尽管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孩子,每次抱在怀里,都跟抱着个宝贝一样,但每逢孩子哭闹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心烦,也没什么耐心去哄,只想自己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
这种心态上的变化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宫下北自己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卧室里,浅井荔香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哄着,浅草绫则坐在窗前的地板上,伸手托着孩子的小屁股,一脸浅笑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看到宫下北从门外走起来,两个女人急忙站起来,微微的躬身行礼。
“怎么啦?”宫下北走过去,将孩子的襁褓轻轻拨开,看着嚎哭不止的小家伙,伸手在他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拨了拨,问道。
“白天睡多了,晚上不想睡了,”浅草绫小声笑道。
宫下北把手指伸到小家伙的嘴边上,见他的哭声停下来,还蠕动着嘴唇去咬他的手指,便问道:“是不是饿了?”
“已经喂过了,”浅井荔香轻轻颠着胳膊,小声说道,“没事的,哄一会就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宫下北点点头,也不坚持,转身走出卧室。
浅草绫跟在他身后,也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宫下北有些挠头,他担心这女人又在想着怀孕的事,今天晚上他可是没有那份精力了,这女人想要的东西,他之前已经无偿的捐赠给了别人。
哎呀,是啦,今晚玩的那么哈皮,那女人别再怀了孕,到时候吉见勇太那家伙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接受他的遗产呢?这可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啊。
隔壁的卧室里,浅草绫给宫下北铺好了床,又倒了一杯给他放在床头......但凡是宫下北与她宿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情她都会做,而且,床头那杯水即便是放一晚上,始终也是温的。很明显,这女人会在半夜里起床给他换水。
看着这女人忙碌的背影,宫下北难得的感觉有一丝愧疚,说真心话,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但对宫下北来说,如果将来跑路的时候,只能带一个女人走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眼前这个女人。
“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忙碌完了,浅草绫走到宫下北面前,用比蚊子叫唤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
“哦,什么事?”宫下北做出一副困倦的样子,问道,他是真担心这女人又提什么孩子的事。
“我,我觉得我可能怀孕了,”浅草绫小声说道。
“啊,还是......”宫下北原本正想着敷衍她两句什么呢,却陡然听了这么个消息。
“你说什么?!”语气陡然一变,他惊喜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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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浅草绫的面前,宫下北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例外,浅草绫是真正感受到了他的高兴,因为当天晚上,他竟然让自己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晚——这女人就是那么的莫名其妙,她总是能从这种不着边际的小事上,解读出“意义重大”的事情来。
在伊豆小住了两天,宫下北赶在第三天早上乘车返回东京,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打算在伊豆住上个四五天的,但东京传来的消息却打乱他的计划,使他不得不提前赶回去。
受社会党与先驱新党退出联合内阁的影响,羽田孜内阁成为日本历史上话语权最弱的一届内阁,这一事实成为了日本政界的笑谈,当然,笑的是自民党以及退出联合内阁的社会党与先驱新党,与此同时,却激怒了政坛的一大票议员,他们认为社会党与先驱新党不负责任,将政治当成了游戏。
最初,这种矛盾与对立还隐藏在水面之下,但是随着新财年预算案的通过,羽田孜内阁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政界的对立与冲突开始凸显出来。
就在宫下北人在伊豆的这两天里,羽田孜内阁在救援几家信用金库的问题上,遭遇了来自在野党的羞辱,内阁提出的由公共资金拨付款项,救援东京协和信用联盟与东京安全信用联盟的议案,遭到了国会的否决,其结果,便是导致了这两家信用金库进入了破产清算的流程。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算不上什么羞辱,毕竟内阁提出议案,最终被国会否决的情况经常出现,也不值得的大惊小怪,但是就在该议案被否决后的第二天,国会却又开始推动对福井信用金库以及广岛信用金库这两家地方信用金库的救援计划,这样的作为就可以看做是对内阁的羞辱与挑衅了。
它预示着联合内阁与非党派联合掌控的国会,已经形成了某种形式上的对立,而且根本就不打算做一点遮掩了。
宫下北得到的消息,是羽田孜与小泽一郎所组建的党派,已经陷入了分裂,这对各怀心思的政治组合,终于走到了分道扬镳的路口,过去那种貌合神离的结合,现在连貌合的那一部分都维系不下去了。
当然,现在真正的问题在于,处在分别边缘的党派还不只是这一个,还有村山富市所领导的社会党,还有公明党、先驱新党,都走到了分裂的边缘。小泽一郎与细川护熙走到了一起,两人打算将过去七党联合派系内立场不稳定的那些投机分子都排斥出去,从而组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偏左翼党派。
但问题在于,矢志发起这项政党改革运动的始作俑者,小泽一郎先生却准备借助美国人的力量来实现这个目的,他跑到美国,大肆鼓吹美国的两党制民主,认为日本政治改革的目的,应该以此为方向,形成两党竞选的民主制度。在这方面,肯定了日本自民党的积极作用,同时提出只有一个自民党无法实现民主,日本还需要另一个与自民党旗鼓相当的政治党派,而他的努力就是为了在日本构建这样一个政治党派。
小泽一郎在美国的这一番鼓吹,彻底分裂了整个日本政坛,支持他的人和反对他的人空前对立,形成了互相攻讦的两个团体,如果从形式上看,还真有点两党制的样子。
但表象终归只是表象,在根子上,这个名为“新进党”的党派只能算是个大杂烩,尽管小泽一郎将这个党派定性为偏向左翼的政党,实际上其主张的政治倾向却是保守的,说白了,这就是提倡新保守主义的政党。
且不管这个政党的未来如何,至少小泽一郎先生是把大干一场的声势搞出来了,响应他新党组建呼吁的议员人数超过了200人,其中包括众议院180人,参议员37人,如果仅仅看众议院议员人数的话,该党派确实已经对众议院议席占有量不过200席的自民党构成了直接威胁。
不,不能说是构成了威胁,应该说他们已经掌握了战胜自民党的筹码,毕竟自民党内派系分化严重,他们根本形不成聚合力,如果说这个新进党真的能够团结一致的话,那么上台组阁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借助这个新进党组党的主张,小泽一郎在日本政坛上的声势一时无两,各个媒体都在评论,说他这是厚积薄发,沉淀了十数年后,终于决定要从幕后走到前台了。
但是,对于宫下北来说,他是真的不看好这个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家伙,在宫下北看来,小泽一郎这样的政客,根本就不适合自己站出来挑头,他就是个军师型的人物,最合适做的事情,就是躲在幕后,辅佐一个站在前台的主君,就像当初他与羽田孜的合作一样。
不得不承认,羽田孜与小泽一郎之间的合作,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一个性格温和、待人诚恳,一个性格阴鸷、精于谋算,一个站在台前招揽人心,聚合成力,一个躲在幕后谋算布局。说实话,当初七党一派联合的形成,与两人之间的通力合作息息相关。
但是现在,这个天作之合分裂了,宫下北没有关心这两个家伙为什么闹起了分裂,因为那没有什么意义,在他看来,这对组合一旦分裂了,那就没什么前途了,羽田孜固然是要沦落下去,小泽一郎的前景也不会多么好看。
说白了,这个所谓的新进党就是一群心志高远但耐心缺缺,且各自打着小算盘的乌合之众,他们就像是一群贪嘴的黑鱼,看到有食物了,便呼啦一下聚合过来,等到食物吃完了,也就各自散去了,什么都留不下。
正是清晨,东京隅田川畔的别墅门前,黑色的奔驰轿车停靠在路边,梁家训飞快的从车里钻出来,替宫下北将车门打开。
车厢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宫下北轻咳一声,将手中正在翻看的报纸丢在一边,弯腰从车里钻出来。
随着上一场雨大雨结束,这两天出现了一场降温天气,早上的时候,即便是穿着西装外套,依旧会感觉有些微凉。
此时,别墅院落外的道路旁边停满了车,还有大批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别墅附近。宫下北没有理会这些,他踩着碎石,走到庭院门前,嘬着嘴吹了声口哨,等到口哨声落地,才想起来这里养着的几条秋田犬已经被浅草绫带到新住处去了。
收回脑子里有些失落的情绪,他将双手揣进裤子口袋里,施施然朝别墅的庭院内走去。才走进庭院的门,就看到有十几个人正从别墅的正门内走出来,站在回廊的两侧,朝他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些家伙,宫下北走进院子,踩着草坪到了院落的右侧,最后停在庭院那一处不大的小水池边上。
这个水池是当初浅草绫让人挖掘出来的,还专门用混凝土加固了池底,平时里面蓄满了水,有几条小鱼养在里面,就像是个缩微版的养鱼池。
不过,此时这个小池中的鱼也没了,被浅草绫安排人捕捞走了,养到了新家的院子里。
弯着腰站在水池边上,宫下北忽然来了兴致,从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咚的一声投进水池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或许是看到他没有进别墅的意思,站在回廊上的十几个人纷纷走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然后就那么挺直着身子,安静的站在那儿。
手中的小石子一块块的投进水里,宫下北就像是玩上了瘾,等到手中的石子全都丢完了,他站起身,转过头,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慌忙让开一条路,然后就那么眼睁睁瞅着他过去又捡了一些石子,回来继续丢着玩。
如此往复几次,约莫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他才失去了兴致,就那么原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十几个人,说道:“又给了你们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现在告诉我,你们准备交给我的账目,真的准备好了吗?”
十几个人鞠躬行礼,错落不齐的说道:“是的先生,我们准备好了。”
这些人都应该算是职业经理人,他们负责着宫下北拥有的一系列合法产业,按照宫下北的规定,他们是每个季度汇报一次经营状况,还要将营收账目上交一次。
宫下北点点头,从这些人中穿过去,径直走向别墅正门。
“家训,安排人查账,”就在走上别墅回廊的时候,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嗨!”随着他说的这一句话,梁家训躬身行礼,大声说道,随后,陆陆续续有一些穿着职业装的年轻男女从院落外走进来,一个个面色拘谨走向别墅正门。
此时,别墅的客厅内,以客厅中央的一方矮桌为中心,四周摆放了一张张的矮桌,桌上计算器、纸笔之类的东西齐全,而在正中心的矮桌上,则摆放着厚厚的一摞黄色账本,粗略一看,估计得有数十本之多。
在随后的两个小时时间里,聘请来的会计师们将会逐一核对这些账目,查出来的任何一点问题,可能都关乎着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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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职业经理人,宫下北是不吝啬开出高薪的,而作为回报,他认为这些人有义务为自己赚钱,至少是不能赔钱,当然,即便是偶尔的赔钱也没有关系,但绝对不能无原则的偷自己的钱。
对于没能给自己赚到钱的人,宫下北会扣掉对方的分红;对于赔钱的,他会选择将对方解雇,换个能干的人来接手;至于那些不守规矩偷钱的家伙,他会让选择把对方沉到隅田川的江底去。
最初,在他手底下搞事情的人并不是没有,毕竟……人为财死,大多数有能力搞事情的人,在面对不义之财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侥幸心理。不过,在让几个不安分的家伙消失之后,这种搞事情的人就越来越少,并最终消失不见了,不过,即便是如此,每次对账的时候,宫下北还是会给这些家伙们施加一些压力,免得他们记吃不记打。
对账的过程有点像是一场仪式,宫下北自己坐在中间的矮桌边上喝茶,听着留声机演奏出来的钢琴曲,而那些雇佣来的会计师们则紧张仔细的核算账目。梁家训带着两名保镖守在门口,将十几名经理人隔绝在房门外。
每核算完一部分账目,都会有会计师将合作结果写在一张小纸条上,拿过去给宫下北看。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将面前一个红色封面的账目拿过来,对照着纸条上的数据瞅一瞅,如果账目没有问题,核对的上,他就会点点头。
会计师得了他的首肯,会将核算完的那一批账目拿出去,交给相应的某个人,对方便会如逢大赦般的将账本接回去,走到门口的位置,朝宫下北远远的鞠躬行礼,再从梁家训的手里接过一个装有支票的信封,欢欢喜喜的自己离开。
至于那些账目存在问题,数据核对不上的人,会被直接留下来,等候着他们的结果,往往不会很好,轻的会丢掉身上的某样东西,重的便会就此消失了。
宫下北其实不喜欢使用暴力的,当然,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所以,这些职业经理人都很畏惧他,如果不是他的薪水给的足够高,估计都请不到人来做事了。
没有人搞事情,查账进行的很顺利,宫下北规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但还不到上午十点,所有的工作就都做完了,门外的经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走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人黑自己的钱,这是好事,宫下北心情愉快。
安排人将所有的存底账目都收走,起身回了自己的书房,接下来这段时间,他还需要等一些客人上门,今天一上午,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等着与几名不同的客人会面。
既然决定了要与邓恩那些人合作,那么宫下北就必须认真的去做一些事情了,而推动一部分众议院议员,在国会内重提农产品进口政策的改革项目,就是他向邓恩那些人展示诚意的唯一方式。
宫下北很清楚美国人想要什么,他们恨不得与日本立刻签订一揽子的农产品进口关税减免协议,将包括大豆、玉米、大米等各式各样的美国高产农作物输入日本国内,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甚至希望连同肉类的进口关税也再减免一轮,尤其是牛肉制品的关税减免政策。
而在制度改革方面,美国人最希望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取缔日本存在上百年历史的农协,至少是弱化它的作用,因为这个组织的存在,严重阻碍了日本农业市场的开放。
没错,对于日本的农民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对于所有日本人来说,农协的存在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它一方面太高了日本农产品的价格,一方面又盘剥着日本农民的利益,垄断着全日本农产品的贸易。但是另一方面,这个组织的存在,的确也保护了日本的农业市场,其顽固的保守主义立场,使得日本农业市场免受海外进口农产品的冲击,在很大程度上,也保障了日本农民的利益。
就以大米为例,正是因为长期以来日本农协的坚持,价格更低、产量更大的中国粳米以及东南亚粳米,才没有对日本本土大米构成冲击。
要知道,与美国出产的大米不同,中国粳米以及东南亚等地生产的粳米,本身从口味、外观等诸多方面,与日本本土大米没有太大区别,但若不是因为进口量的限制以及高额的关税,两种大米的价格差距几乎能达到折半的水平。
是,没错,日本人在大米这种主食作物上的口味很挑剔,他们就喜欢吃日本本土出产的大米,但问题是,在当下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如果他们有机会只花一半的钱,就能继续维持生计,而需要付出的却仅仅是一些口味上的差距,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毫无疑问,任何一个明智的人,恐怕都会选择将那笔额外的开销节省下来,再补贴到别的地方去,而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对日本农民打击将会是灾难性的,同时,它也将从根本上摧毁日本的农业。
实际上,日本农业经济中存在的这种矛盾,就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宏观经济上的矛盾,是本国消费者与本国生产经营者在利益上的矛盾。
对于日本不经营农业的人来说,放开农产品市场有没有好处?当然有好处,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够购买到更加廉价的农产品,从而降低生活成本。但对于日本的农民来说,情况显然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没有采用大规模的机械化生产,再加上日本现实的农业条件,日本农产品的价格与进口农产品的价格相比,根本不具备竞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