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渡完灵气,便将顾情抱到了床上,守着他醒来。看着顾情沉静的睡颜,他那些浓重的戾气渐渐便消散而去,心底只是又酸又软,又惆怅又痛楚。看着看着,他又一时心动,忍不住便俯下了身,去亲吻顾情那他曾吻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唇。他本只想浅尝辄止,动作便轻柔万分,可才亲了一下,顾情却竟然主动启唇迎合。
洛飞星被他的举动激得心头猛跳,情不自禁与他唇舌交缠起来,正缠绵间,陡然却听见顾情冒出这么一句。
这从前在四下无人、极亲密时才会唤出的亲昵称呼,这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思慕之语……
他霎时甚至疑心自己听错了,待到反应过来,一种饱胀激烈的情绪立刻腾了上来,不由更用力去亲吻顾情。
这回动作实在太大了些,顾情被亲得微微皱起了眉,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洛飞星见他醒了,僵了一僵,还是停下了动作,撑起一点身体看他。
顾情才刚醒,意识还十分模糊,一张眼看见这近在咫尺、俊逸干净的脸,一时间以为自己犹在梦中,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温和中又带着几分痴恋:“原来我还没有醒吗?真好……”
洛飞星再次当场怔住。
顾情这样的语声和神情,一时间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了他们两人从前在一起时的情形。
洛飞星瞬间都忘了本来想说什么,只是情难自制地伸出了手,抚上他美丽的脸庞:“顾情……”
顾情此时却忽然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了先前发生了一切,神色立时变了,气息也急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在梦里了,而是……身在发生了那么多不堪之事的现实之中。
洛飞星看见他的面色变化,便明白他是彻底醒过来了,缓缓放下手,直起身道:“你刚才梦到我了?”
顾情一旦清醒过来,想到之前那些事情,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洛飞星,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窘迫万分,低不可闻地道:“嗯。”
洛飞星抓住他冰凉的手:“你为什么会梦到我?为什么会说你想我?”
顾情被他说得怔了怔,一时既诧异又苦涩,说不出话来。
洛飞星盯着他,目光和声音里都带上了紧张与热切:“你还喜欢我是不是?你其实没有、没有移情别恋对不对?”
六十二、
顾情心内巨震,面对着洛飞星这毫无戾气的脸,这满怀期待却又十分不安的神色,实在无法说谎,可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要说出真话,也是万分艰难,他抿了抿唇,才终于涩哑地如实道:“……我喜欢的一直都只有你……从来没有过别人。”
洛飞星登时满怀都是热意,愈发握紧了顾情的手,却还是有些迟疑地道:“那沈淮……”
顾情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都不由浮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缓了口气,才慢慢开口:“他……我是被他逼迫,只能顺从于他,让他高兴……不然,他便说……他要去找你和齐山派的麻烦……”
他这一番话说得万分艰涩沉重,似乎那吐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
洛飞星沉默着,越听脸上那隐忍的痛色越是深重,待到听完,他已又俯下/身去,将顾情整个人都紧搂在了怀中,声音发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做出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我对不起你……”
顾情被他紧紧一拥,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不由想也伸出手去揽住对方的肩背,可刚动了动,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另一种霸道蛮横的力道,想起了那充满压迫感的搂抱,浑身也跟着一颤,险些下意识就想挣脱开这个怀抱了。
洛飞星却察觉到了他的颤抖,便松开了他。
他先前体内一直有一股无法压制的暴戾魔气翻涌,直到刚才听到顾情完全表露心迹,得知自己所爱之人并未变心,那股魔气才平息下来不少,让他原本的性情竟也恢复了一些,顿时生出无穷的惭愧与懊悔,他这时才觉出这魔功的影响之深,竟能让他当时如被鬼附身,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可不论如何,事情都是他干下的,而且事已至此,就算找任何理由,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看着顾情僵硬的脸色,苦涩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但这也是应该的,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顾情情绪翻涌不已,却慢慢摇了下头:“我没有恨你。”他看见洛飞星眼中露出不敢相信之色,又涩声道:“我真的没有,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性,你是受魔气影响才会那样。”
洛飞星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真的不怪我?”
顾情又摇了摇头。
洛飞星道:“你能原谅我?”
这回换来了顾情的点头,洛飞星心头不禁狂跳,既酸软又激动,这时又听见顾情问:“师兄,你是怎么能练成这……魔功的?”
洛飞星沉默了一下,才道:“其实这修习这功法的秘典和那一缕上古时期留下的魔气,原本就被封印在齐山派后山的碧清洞里。”
顾情听得呆了呆,诧异道:“碧清洞?那里……竟然封印了这种东西?”
洛飞星道:“不错,那个地方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却是设下了十分精妙的结界和封印,只有历任掌门才能知道如何解开,也才知道那里有什么。”
顾情迟疑道:“那你现在告诉我……”
洛飞星道:“无妨,我对你本就不该有秘密。”
顾情听得心中一阵酥一阵酸,又道:“你不该练这种功法的。”
洛飞星道:“可我若是不练,现在又怎么能再见到你?”
顾情听得心潮涌动,沉默了一下,道:“我听说练这种功法,凶险异常,还需经过许多痛苦,而且即便是修成了……魔气也不一定就能与自身完全融合,可能会生出许多问题,你有没有……?”
洛飞星并没犹豫,便道:“没有。”
顾情似还有些不信:“真的?”
洛飞星道:“真的,你别担心。”
他说着,便觉得顾情还是同从前一样如此关心他,心下愈发酸楚柔软,突然又想顾情那沉重的旧伤,有些犹豫地问:“那你又是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顾情一听这个问题,受伤时的情形浮上脑中,一下子仿佛又感觉了到当时的那种屈辱难堪,脸色顿时微微变了变。
洛飞星立刻明白了过来,顿时后悔问出这个让他回忆起伤心事的问题,刚要说话,顾情却开了口:“是先前……他折磨我,我吃了锁灵丹,又被他……折辱得实在受不了,才气血逆行伤了内腑。”
洛飞星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脸上现出了分明的心疼之色。他又握住了顾情冰凉的手,他握得是那样的紧,像是抓着绝不会再松开的珍宝:“决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掌中传递过来温热的温度,仿佛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但在这同时,顾情也更觉酸涩难抑,连带鼻腔都有些发酸:“……嗯。”
洛飞星凝视着他,眼中像是有星海闪动,慢慢朝他俯下/身来。
顾情没有躲避,然而他的唇贴上来时,脑内却竟闪现出些纷杂而不堪入目的画面,激得顾情一抖,几乎无法控制地偏开了头,推拒他道:“……不!”
六十三、
洛飞星见他如此,不由停了下来,眼睛里的星光也褪去了:“嗯?”
顾情心跳得极快,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洛飞星道:“你怎么了?”
顾情不知该如何启齿,咬着嘴唇不说话。
洛飞星自从修习魔功之后,心性就变得十分偏激执拗,极容易发怒。他刚才是与心爱的人互诉衷肠,爱人之心与怜惜之情盖过了那股魔戾之气,才难得能恢复几分过去的性情,但此时见顾情不肯像从前一样同他亲密接触,那满腔酸软与温情顿时又消去了大半,暴躁的戾气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同时熟悉的头痛阵阵传来,像有把钝刀在锯,他不由微微拧眉,直起身体,握着顾情的手却不自觉地更加收紧了一点。
顾情的手被他抓得有点发疼,又觉出他魔气陡生,再一瞥,还瞥见了他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和眼中隐隐的赤红,顿时心生焦灼,道:“师兄,我不是想要瞒你,只是我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洛飞星忍着那裂开似的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