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通知其实厂内的人是早已经知道的，明天上午是公私合营换牌仪式，下午是全厂职工大会。
黄建军坐在三号食堂后厨内，看着排队打菜的队伍，喝着茶水，身上的衣服现在基本都是一件单衣，天气渐暖。
“各位工人同志们，换饭票！换饭票打饭菜啊！以后不可以拿钱直接打菜了！厂外的人从明天起，也不再允许进出咱们厂区和食堂！”
食堂门口的位置，这句话时不时地吆喝着，排队的队伍就更添几分杂乱，这些有埋怨的人要么是厂外来吃饭的人，要么就是那一小撮因为定级反而工资降低或者工资没怎么变看着别人工资上涨而眼红的人。
但大部分人的工资在定级考核后可是实打实的变高了，对厂内各项新政策还是很拥护的！就比如贾张氏。
“说得对！咱们工人阶级就得有工人阶级的觉悟，从我做起！听从黨的指挥！换饭票就换饭票！又不是少块儿肉！”
“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给我到后面排队去！咱们作为光荣的工人阶级，怎么能一点儿纪律性没有？”
“看什么？你再给我瞪一眼！我跟你们这些不守纪律的讲，我们几个女工以后就盯着你们呢！觉悟，你们的觉悟呢？啊！”
“公私合营了，咱们工资都提高了，那是党的领导！出的政策那咱们就得拥护！”
“姐妹……不！各位同志们，你们说，我说的在不在理儿？”
贾张氏站在队伍中挥拳吆喝着，她一脸的激动，那叫一个兴奋，挥拳吆喝着各种口号，还真带动了她前后的人都跟着她吆喝起来。
她怎能不激动，因为她还真定了一个一级工，月工资三十三块钱，可见当初她在家怕是没少听老贾唠叨厂内的事儿。
“张姐说得对！你们这些不守纪律的以后注意点儿，保卫处不抓你们，我们这些个女工也要抓你们，到时候把你们扒光关仓库！”
贾张氏身侧的牛二花此刻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声音那叫一个洪亮，她今天定了二级工，也是一脸兴奋激动，作为后面剧情开始后“看瓜天团”的大姐大一样的人物，此刻已经颇有那份威望。
“花姐，还是你厉害啊！定了二级工！”贾张氏对牛二花说着，她们两个都是今天上午刚刚完成定级，激动和兴奋劲儿自然仍在。
牛二花可是剧情开始后轧钢厂厂内少有的露脸人物，她可是带着一帮女工把许大茂堵在仓库扒光看了瓜，并且在公私合营前在厂内就比较强势。
从贾张氏明明比她大却喊其花姐就看得出来，这个牛二花在这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众女工头头的模样。
“张姐，你才是厉害！来咱们厂也就半个月，竟然能定一级工，不会是有高人指点吧？”
“嘿嘿！那是！我家老贾活着那会儿，没少跟我唠叨厂里着点儿事儿！”贾张氏神神秘秘地仰了仰头，一副小骄傲的模样。
“哎哎！张姐，我可听说废品管理处的沈老三这段时间到处打听你，你知道这事儿吗？不会是相中你了吧？”
听到一个女工提到沈老栓，贾张氏的脸随即耷拉了下来，一双三白眼都皱在了一起。
“甭跟我提那个二流子！一把年纪了，特么怎么想的，昨个儿给我送了一把小青菜儿，寒颤谁呢？”
几人聊着，换了饭票，亦步亦趋地朝打菜口走着，黄建军早已经替换了何雨柱站在打菜口，对刚才贾张氏那一番吆喝他也听到了，嘴角都有些抽了抽。
贾张氏跟看瓜天团的人混在一起了？
啧啧！以后厂里有热闹看喽！
听到贾张氏最后一句提到沈老栓送了她一把小青菜，黄建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个老沈头，丫的不会把我说的秋波理解成了菠菜了吧？也不对啊！现在都四月了，哪来的菠菜？不会送了一把老菠菜吧？”
菠菜可是冬季菜，开春后就会抽花，吃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老菠菜的味道肯定没有嫩菠菜好吃！当然了，也不排除有的人就喜欢吃老菠菜这一口。
也许是察觉到了黄建军的神色，贾张氏那一众女工排队到打菜口已经停住了说话。
“建军，我今儿早上听老刘说，他想借着明天开始的三天流水席再开一次全院大会说说这次定级的事儿，他这两天跟你提这事儿没有？”
“没提，我看刘师傅现在这段时间一直防着我呢！好似我是一多大恶人似的！”
“甭理他，那就一腌臜碎！好像被定了四级工，还没你爸的大徒弟定的高，他找我问开会的事儿，我都没搭理他！”
贾张氏趴在打菜口，脸上的笑容依旧，嘴里吐槽着刘海中，声音都没什么顾及。
不等黄建军回应，三角眼眨动着，贾张氏的激动神色仍在，继续道：“建军，你还不知道吧？婶儿今儿上午可是定了一级工，月工资三十三块钱呢！三十三啊！以前我哪敢想一月挣三十三块钱？”
“我纳鞋底、做棉鞋，起早贪黑捏煤球蛋儿，熬死了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一半儿都挣不到！”
“这样，等会儿下班儿回院儿了，婶儿让东旭和他媳妇儿给你和你媳妇儿磕一个！”
第103章 王八看绿豆
看着贾张氏这副激动劲儿，摆了摆手：“嗐！张婶儿，您先甭激动，让他们两口给我和淮茹磕一个我们小两口倒是受得起，但他们指定不干！再说了，你定一级工可跟我没关系！”
“啧！建军，怎么能没关系呢！要不是没有你，能有婶儿吗？”贾张氏说完，随即感觉不对，摆了摆手。
“不是，要不是你给婶儿出一好主意，婶儿能知道厂里上班这么舒坦？”
“要是婶儿没进厂，怎么定一级工？就我家东旭，可拉倒吧！他若是还在厂里，也就定个学徒工，还得是我！”
看着贾张氏这副激动的模样，黄建军也有些忍俊不禁了，对贾张氏能定一级工，他是真没给其出什么好主意，跟他没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张婶儿你是厉害，但给我和淮茹磕一个就算了，传出去对淮茹影响不好！”
“啧！建军，婶儿是说真的！你怕什么！谁敢说什么，我第一个不乐意！”
“那也不行！不过……”黄建军眉头一挑，继续道：“若是张婶儿你真打心底愿意听我的，我建议你想想我给你出的另一好主意！”
“成，你就拿婶儿打趣儿吧！婶儿这两天就做一双单鞋，一双棉鞋，到时候送你，先走了啊！”
“成嘞！张婶儿，那我可就等着了，您做的棉鞋，咱们院儿谁不知道的，那叫一个针线细密，穿着倍儿暖和。”
贾张氏脸色一收，自然想到了黄建军那天又劝她的那番话，暗道：我都要四十多了，还想啥呀！新国家新面貌也不行啊！
但偏偏，贾张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孔，这张面孔上有一道斜着的刀疤，然后对她笑着递过来一把小青菜。
“我怎么就想起他……晦气！他奶奶个腿儿的！”
贾张氏嘟囔了一句，抱着饭盒又回头对黄建军笑了笑：“建军，下班儿回院儿再聊！今儿我看东旭两口给不给我磕头，不磕我可不饶他们！”
“他们保管能听你的！要是不磕，你喊咱们院儿的大家伙儿，他们答应你定一级工就给你磕头这事儿，咱们院儿的人可都知道！”
“说得对！到时候我让他们小两口也给你磕一个！成，我过去吃饭了啊！”贾张氏乐了，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脸上时不时的泛出笑意。
牛二花看着贾张氏走开，在这时候低声问道：“黄师傅，您给张姐出的另一好主意是什么？说来听听呗？”
她已经知道贾张氏进厂这事儿就是黄建军给出的主意，贾张氏在她们几个女工跟前儿可没少夸黄建军，再加上黄建军那模样、那技术，做菜的技术，那可是招不少厂里的女工惦记呢，只不过却也都知道黄建军已经结婚
黄建军看着牛二花一副八卦的模样，神秘一笑：“花姐，当然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事儿了！”
“哦？那我可得跟张姐好好聊聊！”
牛二花眉头一挑，她可是老四九城人，有些见识，自然知道四大喜事是哪四大。
“嘿嘿！花姐你也厉害啊！咱们厂的二级女工可没几个！佩服！”
“啧，黄师傅，咱们厂能拿五十块钱工资的小年轻，就你独一份，你就跟我逗趣儿吧！过去了啊！”
说完，牛二花也离开了打菜口，黄建军把手中菜勺重新递给了何雨柱，然后重新坐回板凳上，一脸笑意
看着几个女工再次凑在一块儿调笑着贾张氏：“还真定了个一级工，这是怎么定出来的？我擦！不会是老沈头他丫的倒贴吧？不行，等会儿我得去问问他这几天的进展。”
如是想着，黄建军再次抿了一口茶，抬眼一瞧，就看到了排在队伍后的沈老栓，沈老栓一双眼就像是长在贾张氏那个位置一样，亦步亦趋朝前走，但视线一直在贾张氏那边
“这个老小子！怎么就能看上贾张氏？还真是……品味独特！”
念叨了一句，等沈老栓排到打菜口，黄建军又起身走了过去。
“老沈头，怎么着，眼睛长后面了？吃什么？这几天怎么没过来？”
沈老栓回头看了黄建军一眼，然后转头继续看向贾张氏，还惹了贾张氏翻了一个白眼，沈老栓这才又把头转回来看向黄建军。
“随便！吃什么都可以！我这几天请假回了趟老家，跟我爸妈和我前妻提了提这事儿……”
“你可一边儿去吧！他们不是早就……”
“啧！那怎么着了，入土我也能提，又不需要他们回话儿！”
黄建军无语了，但还真别说，他说的话糙就还真是那么个理儿！
却听沈老栓继续问道：“黄小子，我问你，我昨个儿下午回来，就按你说的主动示好了，张翠花同志怎么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昨儿下午回来？难道张婶儿定一级工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不愧是我沈老栓看上的，竟然能定一级工！”
“不是你帮衬？”
“我帮衬？我谁呀？我脸可没这么大！”沈老栓连连摆手否认。
“这样啊！”黄建军心头奇怪，暗道：难道还真是贾张氏自个儿厉害定了个一级工？
他也没再多问，而是又回到了刚才话题，继续道：“你是不是送了一把老菠菜给张婶儿？一把老菠菜你还想让她有什么表示？”
沈老栓古怪地看着黄建军：“不是你说的吗？让我送秋波，秋波是啥玩意儿？是不是秋天的菠菜？”
“还真送了菠菜？”
沈老栓急忙摇头：“现在这大春天的，哪儿有秋天的菠菜！老菠菜倒是有，但我还没傻到送老菠菜，送过去不跟骂人似的？”
“所以我聪明啊！我送了她一把小青菜儿，哎呦呵！黄小子，你是不知道，张翠花同志当场就给我甩了回来，一把小青菜儿摔了个稀碎啊！被我捡回去凉拌吃了！”
“不过，张翠花同志生气的时候，嘿嘿嘿……”
黄建军看着正一本正经说着话的沈老栓突然笑得有那么些赢荡，都不由朝贾张氏看了一眼，笑意更浓了
“谁跟你说秋波是秋天的菠菜了！你送什么不好你送小青菜儿！她能乐意就怪了，更何况你又不是没娶过妻，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啧！爷们儿都特么憋了快二十年了，我火急火燎怎么着了？不过黄小子你说得对，张翠花同志可是定了一级工，这事儿就急不来了，我也学学你们小年轻，来一个追寻真爱！”
沈老栓说着，拿了饭盒扭头就走，直朝贾张氏的位置而去。
“等你好消息！”黄建军在后面嚷了一句，沈老栓摆了摆手，也没回头。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贾张氏、牛二花那几个女工就已经吃完站起来走人了，沈老栓的脸色都皱巴成了苦瓜脸。
黄建军看着这两人这副模样，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还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
“看来，还得让马大娘出手，让她多来我们院儿走动走动，我看这事儿……能成！哈哈！若能促成，这在厂内厂外也算一段佳话了！”
黄建军笑着，把手中菜勺又递给了何雨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何雨柱、王云几个聊着。
“柱子，明儿开始的三天席面，易师傅他们给钱没有？”
“给了，刘师傅也跟我提了想要再开一次全院大会的事儿！”
“嘿！他还真是故意避开我呢！今儿早上上班我还碰着他了，提都没跟我提一句的！算了，没提就没提吧！我就不信全院大会他还能避开我！”
把手中茶杯放下，黄建军斟酌继续道：“成！柱子，你现在还确定还是要拜我为师吗？可考虑好了？”
听黄建军这么问，何雨柱神色顿时激动起来，打菜的手都是一哆嗦，惹得端着饭盒那工人白了他一眼，但看黄建军在侧也不敢开口，好在何雨柱又给他添了半勺，那工人才笑容满面的走人。
“军哥，我考虑好了！我现在就给你磕一个！”
“哎哎哎！别介！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二个的那么喜欢磕一个磕一个的，你现在给我磕一个算怎么回事儿？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唉！听您吩咐！”
何雨柱这一句那叫一个声音洪亮，惹得后厨和排队打菜的人都纷纷看向了他，尤其是队伍中的易中海和刘海中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你小子，好好打菜！”
“唉！听您吩咐！”
等后面易中海和刘海中两个排到打菜口的时候，这两人的视线都略过何雨柱看向黄建军。
“建军，席面我和老易可是都准备好了，你真不出手啊？让我们院儿里也尝尝你做席面的手艺嘛！”
“刘师傅，我啊，是真没时间！柱子的手艺不差，你们又不是没吃过！我听说，你又想组织咱们全院开会？”
刘海中一双小眼睛一缩，讪讪一笑道：“那什么，咱们都已经定级了，重新开个会谈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