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啊,这话可不兴说啊。”徐龙有点紧张,扯著老父亲胳膊说道。
王二利挥手拍了下徐春林大腿,示意他先别说话。
“二宁啊,你这单靠打围也攒不了几个钱,要不然二叔给你介绍个工作?”
徐春林没忍住,瞪眼道:“找啥工作?可别让他去丢人了!上回去林场汽车班,在车箱子里找人耍上钱了……”
“大哥,我跟孩子讲道理呢,你总提以前干啥?”
王二利埋怨两句,见徐春林不说了,他才转头和徐宁说:“二宁啊,你这名声在十里八村都有名,所以咱是不是得先改一改?”
徐宁瞅了眼从怕卵子脖子涌出来的鲜血,道:“是啊,我这不就准备悬崖勒马了么。”
“你?呵!”徐春林冷笑连连。
对徐宁说的这些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以前听得太多,现在只当狗在放屁。
徐龙和他爸一个表情,唯有刘大明和王虎、李福强勉强相信。
因为现在蹲地上卸猪的徐宁,明显和往常不同了。
徐宁见刨卵子的血放得差不多了,便一刀划开猪的肚囊子,从里面取出灯笼挂,起身就挂在了树上。
灯笼挂就是动物的内脏、下水。
随即就听他喊道:“山神爷老把头!保佑我兄弟和家里人进山平安,出山大丰收诶……”
徐春林和王二利瞅见他的举动和喊出的话,瞬间一愣。
这是祭山神的贺词啊,没想到徐宁真会。
他刚才不是在吹牛比,这小子在外面确实学了点本事啊。
而李福强、刘大明和王虎也是听得一愣愣的。
以前听老猎户说,进山下山要敬山神爷老把头,打著猎物要给山神爷留一份,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句贺词啊。
其实每年三月十六才是山神老把头的节日,那天要在山脚下的山神庙上供,贡品如猪头、果子、烟、香等等。
而徐宁的举动,确实是在敬山神爷。
待他们回过神时,徐宁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卸猪了。
眼瞅著徐宁手持猎刀稳准狠的下刀,先卸下猪头放在一边,然后卸两前腿、两后腿。
不多时,整头刨卵子就被徐宁卸完了。
雪壳子里整整齐齐摆放著猪头、猪心、肘子、后鞧、肋巴扇、里脊、护心肉、肥膘油……
徐宁卸完猪,扭头笑道:“爸,咋样?”
徐春林面对儿子的询问,眼神躲闪道:“恩,就那么地吧,凑合。”
王二利却是双眼放光,真如二侄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这卸猪的手法比之经验丰富的老屠夫,也是不遑多让啊。
徐龙、王虎和刘大明、李福强四人都看呆了。
要不是徐宁活生生在眼前晃悠,他们都以为他被哪个神仙给收为徒弟了,要不然这变化也忒大了!
这一手确实惊的众人目瞪口呆。
王二利双眼放光,说道:“二宁啊,只要你以后好好的,二叔就给你介绍个对象!”
“真的啊?”
“那必须地,二叔啥时候骗过你。”
徐宁笑说:“那是,你就放心吧,我都学好了,以后肯定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就对喽,你要是早点醒悟,以我二侄这么俊,那十里八村哪家姑娘不都得抢著嫁啊?整不好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王二利这嘴皮子确实厉害,给徐宁说的心里美开了花,一时竟有些憧憬。
而这次徐春林也没拿话呲哒他,显然是被儿子这一手惊懵了。
“二哥,这活啥前学的啊?我瞅著比咱屯的老郑都尿性!”
王虎佩服不已,抓著徐宁的胳膊哀求道:“啥前教教我呗,二哥,行不行?”
“好说,以后你要愿意跟我上山打围,我就教你。”
“那成!”
这时徐春林皱眉道:“你可别瞎作妖啊,这山林子里啥玩应没有?别再让黑瞎子给掏了。”
王二利笑说:“没事,孩子大了,也是时候该闯闯了。二宁,以后你想上山打围就去家里拿枪,子弹管够!”
“妥了!”
“别嘚瑟了,你看著过他打围啊?万一……”
王二利苦口薄心道:“大哥,那二宁天天去耍钱你就乐意看了?好赖现在有个兴趣,等没兴趣那天,你咋整?”
徐春林一听也是这么回事,瞪了眼徐宁,道:“赶紧把那边的老母猪也卸了!虎子和大明把这些东西装袋子里……”
王二利说:“大龙跟我下山,下边还有头老母猪呢。”
徐春林一听就怒了,“我就知道你这瘪犊子没放好屁!指定是你看著老母猪手痒痒,才提前放响子的吧?”
王二利自知理亏,谄媚一笑:“大哥,你看这不没事么,再说二宁今个可给咱们一个大惊喜,回家咱哥俩可得好好喝两盅。”
徐春林翻著白眼,每次两人争吵的时候,只要他占理,那王二利就是一套虚与委蛇。
而要是王二利占理,那肯定是得理不饶人,一通狂轰乱炸把徐春林气的肚囊子都要爆了。
第9章 分肉 人情世故
眼前这头老母猪估摸著能有二百来斤。
徐宁手持猎刀快速放血、开膛取出灯笼挂,李福强在旁边搭把手,把灯笼挂扔到了树枝上。
然后他就瞅著徐宁的刀下的飞快,一会工夫就把整头猪卸完了。
正当李福强撑著袋子,徐宁把卸下来的肉往袋子里装的时候。
徐春林跑过来吆喝一声,“把后鞧、俩肘子、肋巴扇、肥膘装这个袋子里。”
徐宁歪头问:“这是嘎哈呀?”
“给你大哥拿著!咋地,让你大哥白陪你跑趟山呐?”
徐春林横著眼语气不善道。
他口中的‘伱大哥’就是李福强。
徐宁也反应过劲来,道:“不是得回家再分吗?咋搁山上就分了啊。”
“回家让屯亲都看著你分肉啊?这回是林场组织的打围,要不然我和你二叔能有工夫上山么?那刨卵子就给林场了,两头老母猪咱拿回家自己吃。你啥也不懂,就这人情世故,你且得学呢!”
徐宁恍然大悟,不得不说徐春林想的却是很周到。
虽然在旁人看来有点耍心眼子了,但这种做法能缓和不少关系呢。
就说几人在山上打著猎物,抬回家的时候被屯亲看著了,是不是得搭把手卸猪?
这卸完猪,你能让人白帮忙么?不得给割点肉表示表示么,否则屯里屯亲往后还咋相处?
所以,众人才在山上卸猪,到时候用袋子装著,哪怕屯子里人瞅见也不会过多询问。
要不然平常的时候,如打著了野猪,也只是在山上放血开膛。
因为整个猪拽下山比扛著猪肉下山轻松不少。
李福强在旁边听到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叔,我也没出多少力……”
“你管我叫啥?”
“老叔啊。”李福强一愣。
“那我让你拿啥你就拿啥,那么多话呢?我瞅瞅你这手咋地了?”
李福强撑著袋子的手有点哆嗦,徐春林细心注意到就问了嘴。
“没事,刚才抄枪的时候烫了下。”
徐宁闻言把他手摊开,就看见两颗黄豆大的水泡。
“大哥,你咋不吱声呢?”
“没多大事。”
徐春林说:“待会跟著回家,家里有獾子油,到时候吃完饭,你拿回家抹两天就好了。”
李福强笑著说:“不用,我家……”
徐宁怼了他一下,道:“大哥,我爸让你去家里吃饭呢。”
“啊?啊!那行,那就麻烦我老叔老婶了。”
“麻烦啥,你俩赶紧把肉装上。”
“诶。”
李福强笑脸重重点头。
这些年,他是头次接受邀请去旁人家里吃饭。
以他的名声,旁人恨不得躲著他走,但徐春林今日盛情邀请是为啥?
还不是看准了李福强出手帮徐宁那一下?
人啊,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慢慢积攒下的情分。
徐春林从雪壳子里捡起扎枪和老洋炮,瞅著受损严重的老洋炮,默默不语。
他也知道这把老洋炮的名声,以前和李福强他爹搁一块玩的时候,就听他爹说过,这老洋炮对老李家来说是意义非凡啊。
如今为了帮徐宁,造的稀碎……
徐宁和李福强装好肉,一人扛一袋就朝著徐春林聚拢。
“强子,这枪把子碎了,哪天我找孟瘸子再给你做个枪把子,完了你就把这枪挂家里别往外拿了。你要想打猎就去家里取这把枪。”
徐春林拍著自己背著的猎枪道。
这也是当爹的再给儿子还情分呢,徐宁只能站在旁边暗暗苦笑。
以他和李福强的关系,根本用不著这么生分。
而李福强被徐春林这热情劲给整不会了。
连连摆手:“老叔,不用……我平时上山就放个夹子,下个套子也用不著枪。”
徐春林板著脸道:“那咋地,以后你搁家就呆著啊?这二宁不是要上山打围么,到时候你跟著点,我放心。”
徐宁没吭声,他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不给自己儿子找队友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