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方家的想法是:我家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们不出力就算了,咋还去外头瞎咧咧我家抠搜呢?哪有这么做人的!
虽说双方各执一词,却也没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毕竟都搁一个屯子住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老豹子没钻羊圈,让老方放松了警惕,他让大儿子方大全去西屋睡了两天好觉,方民自告奋勇去了下屋伺候羊。
头些日子老方就将两只小羊羔放到了下屋,不要钱的柴火莽劲往炉子里扔,将下屋烧的也挺暖和,再盖著满是羊粪味的厚棉被,睡觉也不怎么冷。
1984年2月29日,午夜1点30左右。
太平屯街道上,一只皮毛泛黄有黑斑点、双眼发亮的牲口正在悠闲遛弯,它体长约莫一米四,尾巴得有一米左右。
它走到老方家栅子旁仰头闻了闻,瞅见栅子不高,便拔腿跃了过去,这个动作并没发出声响,非常的轻盈。
它之所以再次光顾老方家,就是为了图剩下的几只羊,因为它的习性是喜独居、经常夜间活动,在食物充足的地方,活动范围比较固定,就像现在。
当食物缺乏的时候,它就会漫步游荡数十里地觅食,白天主要在巢穴中或树丛中睡觉,它的领地意识较强,经常有好几只豹子的领地重合,为了争夺地盘也会大打出手,当然也不排除有俩只母豹子和一只公豹子和谐相处。
豹子的感官发达,动作极其敏捷,善于爬树,不喜欢游泳,性情凶猛,逗哧两下就容易激恼,主要捕食鹿、狍子、香獐子、马鹿、野猪,以及小兽如跳猫子、山鸡等食草型动物。
豹子有两种常用的捕食方式,一种是隐蔽在树上,居高临下猛扑路过的牲口,但需要等待时机,要不然干在树上等著,牲口不从它这走也白搭。
一种是偷袭,先匐匍潜行接近猎物,然后猛然跃出,一口咬在猎物的脖子,将其气管或动脉咬断。
它吃不完的猎物会挂在树上,方便保存不易腐烂,也不会被其他肉食型牲口偷吃……
此刻,老豹子嗅著羊圈里的味,越闻越上头,它转头瞅眼栅子,然后就在羊圈周围转悠,由于羊圈上边被石头垒起来了,所以它得先寻摸个入口。
老豹子很聪明,毕竟是在豺狼虎豹的智商排名里,它简单巡视一圈就定下了路线,先是借著石磙子跃到草垛上,然后顺著高高摞起来的草垛子跃上了下屋的房顶。
这房顶是一层稻草,下边是黏土和木板,所以它100多斤的身体刚落下就发出嘭的一声响动,声音并不大,因为在下屋睡觉的方民根本没察觉,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依旧在狗窝里酣睡……
老豹子走到房檐,居高临下俯视著羊圈里的六只羊,待选定了猎物之后,它猛地从房檐跃下直扑到羊圈中,根本不顾羊圈地面的羊粪有多脏,后腿用力往前蹬,瞬间就将一头母羊咬死。
与此同时,羊圈里剩下的五只羊蹦起多老高,嘴里发出咩咩的声音。
顿时,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窜出窝,朝著羊圈不停犬吠叫唤,引得隔壁的狗也纷纷应声,一时间整个屯子里都响起了狗叫声。
老豹子咬死一只羊后并未满足,接著便直奔下一只肥羊跃去,俩前爪嵌进了肥羊的皮里,张著大嘴咬在了肥羊的后脖子,尖锐的獠牙直接刺穿肥羊的喉管,瞬间鲜血就喷涌而出……
在下屋睡觉的方民听闻羊、狗叫声后,紧忙跃起身,根本没来得及穿上鞋,只光脚抄起放在枕头下的剔骨刀,便朝著通往羊圈的门窜去。
“杂艹地!”
方民伸手拽开门,借著月光就瞅见一头花猫,猛地扭头对他呲牙咧嘴,口中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
“王霸犊子艹地……”
方民眼瞅著地上躺著两只死羊,而老豹子正在咬第三只,这一幕将他刺激的不轻,他紧握著剔骨刀,红著眼喊了一嗓子,就咬牙切齿的奔向了老豹子!
在听到狗叫声之后,熟睡的老方和方大全瞬间清醒了。
老方在东屋喊道:“大全!快,快瞅瞅羊……”
方大全猛地从被窝里窜出来,两脚落地没穿鞋就往外屋地奔,出屋后顺手抄起立在墙根下的铁锹,朝著羊圈飞奔而去。
老方岁数大了,动作不如方大全快,但他心里念著羊,也是迅速跑到外屋地,从菜板子上抄起菜刀就跟在了方大全身后。
待听到方民的骂声之后,老方和方大全皆是心里咯噔一下子。
方大全扯嗓子喊:“民!你进屋!快……”
第309章 老豹子袭人 边哭边唱
羊圈中满地羊粑粑蛋,有两只羊被咬断喉管躺在地上抽搐,不多时就没了呼吸。
此刻,那头老豹子正奔著第三只羊扑去,它的动作极其迅猛,眨眼工夫就将第三只羊逼到墙角,而它近身纵跃三米,俩前爪死死扣住羊的脊背,张著血盆大嘴露出獠牙。
就在它要撕咬羊脖子的时候,方民紧握剔骨刀,光脚踩著羊粪,瞪著猩红眼睛,满脸怒容朝著墙角扑去。
老豹子被方民吓了一跳,本要咬在羊脖子的嘴一歪,咬在了母羊的脑袋上,只听‘嘎巴’一声,母羊头骨碎裂,獠牙嵌进头骨中,脑浆子崩了一嘴。
待方民离老豹子仅剩下两米的时候,他听见亲爹方大全喊了一声,但他依旧没停下,满脑子想著的都是羊,上回就被咬死两头,老方顺著血迹进入南边老林子,在树上找到的。
这回被咬死三头!以老方家的性格,咋能不心疼?
一心疼就上了头,全然不顾眼前的牲口是极其凶猛的野兽,只一心想将其整死,为家里损失的五只羊报仇!
老豹子瞅见方民袭来,松开羊头就朝著宽敞地一跃,跃出三四米远,来到了方民的侧身,并弓著腰身,全身炸毛似的低著头,嘴里发出哈斯哈斯的声响。
这种低沉且有力量的声音,钻入方民耳蜗,心脏为之一顿,左脚支撑地面,右脚往过一带就完成了转向,但他的气势已然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要不咋说老豹子聪明呢,它是玩战术的好手,知道找猎物的侧身,这样才能观察到猎物的致命弱点。
两人相距约莫三米左右,方民心里一慌却没停下,攥著剔骨刀奔了过去,而老豹子再喊了两声之后,也是一跃而起直扑方民。
方民瞅见老豹子跃起,俩前爪和脑袋已经超过了他的脑袋,顿时被吓得咯噔一下,在这个工夫,方民的脚步依然没停,但他的身体却做出了本能反应,不自觉的向后一仰,而光著的脚也恰巧踩在了一坨冰上,当即脚滑身体后仰倒地。
而那豹子的目标是他的脖子,所以在他摔倒在地之后,老豹子明显一懵,顺势跃到了他脑袋顶上方。
随即老豹子伸出一只前爪照著他脸部拍去,因豹子是猫科动物里唯一不能自由收回的牲口,所以它的前爪拍在因后脑著地而发懵的方民面部时,略有些发钝的爪子,直接将方民的左脸挠出三道血口子。
发懵的方民感觉到‘撕拉’火辣辣的疼痛之后,嗷的一声喊,继而抓著剔骨刀胡乱瞎通!
老豹子向后退了两步,却发现眼前这人没啥攻击力,正当要做致命袭击的关键时刻,方大全赶到了羊圈外,由于围墙上有垒起的石头,方大全两手按在石头上,猛地往里一推,掉落的石头刚好砸在老豹子的屁股。
豹子受惊一颤,急忙健步跃到一旁,它回头瞅见一人翻墙扑来,另一人抄著菜刀顺门奔出,当即四脚站成八字形,低著头咧嘴低吟。
“民!”
方大全瞅见儿子倒地,满脸血次呼啦,瞬间急声大吼,再看见地上的三只死羊,顿时两眼泛红。
“我艹尼玛!”
方大全举著铁锹扑去,铁锹刚落下,豹子灵活一闪,直接闪到了老方跟前,老方手持菜刀咬牙切齿的骂道:“杂艹地!”
一菜刀落下连豹子的毛都没碰著,因为豹子顺著方大全推到石头的豁口,直接原地起跳两米多高,轻松跃出了羊圈,随之三五个起纵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犬吠声络绎不绝,几乎将整个屯子的人都豁楞醒了。
羊圈中,老方蹲在方民跟前,瞅著他满脸是血,急的直哆嗦。
“快特么喊人呐!还特么瞅羊干j毛?你儿子都特么死啦!”老方瞅著方大全弯腰瞅著三只死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啊?啊!我…我…我喊谁去啊?”
老方急声道:“去喊老邓!再喊大喇叭,李麻子几个!”
“啊!民呐?民……”方大全没有立刻去喊人,而是凑到方民跟前伸手推了推他。
老方抬手就给了方大全一巴掌,“你特么寻思啥呢?赶紧去啊!”
“好,民呐,坚持住,爸…爸给你找人去!”
此刻方大全已是方寸错乱明显慌了,否则情绪稳定的人遇到这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救人、找大夫,根本不会像方大全似的颠三倒四,摸瞎找象。
在受到老方的巴掌之后,他顿时清醒了过来,扔掉铁锹就急忙奔出羊圈,往大夫老邓家狂奔……
屋内,一对婆媳听见老方的嚎叫,当时就懵逼了,婆媳刚好穿上衣服和鞋走到外屋地,见到方大全奔出家门后,便急忙朝著羊圈走去。
刚进入下屋就瞅见老方抱著方民将其放在了炕上,老方顺手拽了下灯绳,黄灯光发出亮光,下一刻婆媳两人就哭嚎了起来。
“大孙儿!我滴大孙儿啊…诶呀呀呀…我滴大孙儿…啊!”
老太太嚎丧般的哭声有些瘆人,感染了大儿媳,她也泪眼蒙胧大声哭嚎著。
老方听见这动静心情烦躁,跺脚拍手道:“快别特么嚎啦!”
这时,方民睁开眼,发出微弱声音,说:“奶,我还没死……”
“大孙儿!”老太太紧忙收住声音,一脸惊奇的瞅著方民。
老方拿著手巾捂在方民的左脸上,说道:“去整点热乎水,瞅啥呢?赶紧去啊!”
方民妈缓过神应一声便去整水了,老方捂著方民的脸,说道:“大孙,除了脸疼,身上疼不?”
方民口齿不清道:“后脑勺疼,我一脚踩羊尿冻的冰坨上,脑袋磕地上了。”
老方黑著脸说:“得亏有羊粪垫了一下,要不然你这脑袋就得两半,你说你拿个破刀跟豹子比划啥?你能干过它么。”
方民说:“爷,我瞅见咱家羊被咬死,脑瓜子里啥都没想就冲过去了,它祸害咱家羊,我必须得给它整死。”
“羊?”
老太太一愣,随即起身去到了羊圈,拉下羊圈的灯,就瞅见了羊圈内的情况,拢共剩下六只大羊,如今有三头羊倒在血泊中,另有三头活羊缩在角落咩咩的叫著,而下屋里的两只小羊羔,许是听见了大羊的喊叫,也跟著咩咩叫了起来,动静很瘆人。
“诶呀我滴羊啊……这狗艹的杂肿,咋就得意我家羊啊,诶呀呀呀…我滴心呐……”
老太太靠在门口瞅著三只羊的尸体又唱上了。
老方回头喝道:“你快别特么嚎啦!羊重要伱大孙儿重要,啊?!赶紧去屋里找两双袜子去!”
跟老豹子一战过后的方民,此时是一点劲儿都没有,只觉得全身酸软,他平躺在炕上,说:“爷,别说我奶了,我没事。”
老方沉默一叹道:“唉!这事怨我,不让你搁下屋住好了。”
“爷,不怨你……”
这时,方民妈端著脸盆和手巾跑了过来。
“民呐……”
“妈,我没事。”
方民妈见自个儿子满脸是血,忍不住低声抽泣,老方接过湿毛巾给方民擦著脸。
他脸上三道伤口不算深,因为老豹子的爪子并不锋利,但伤口的创面太大,流了不少血。
老方瞅著大孙儿脸上骇人的伤口,心里很不得劲儿,却也只能将其按住,试图止住血。
由于全屯子人都被狗叫声豁楞醒了,那方大全到老邓家以后连喊两嗓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趿拉著鞋推开了屋门。
“谁啊?”
“邓叔!我大全!我儿子被豹子伤了,你快跟我走……”
“啥?”老邓一愣,回道:“等著!”
方大全急忙道:“邓叔,我得去喊大喇叭和李麻子几个,你先自个过去!”
老邓一摆手先回了屋,套上衣服裤子和老伴说了一声,就拿著皮包和药匣子朝著老方家走去。
当大喇叭、李麻子和蓝国栋等前临时猎帮成员听见之后,纷纷露出惊讶表情,却在心里嘀咕:你大孙儿被老豹子伤了找我干啥?给你家干了六天活,除了第一天吃了顿晌午饭,往后哪喝你家一碗水,连屋都没让进……
虽说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得过得去,那方民都被豹子伤了,他们身为太平屯里跑山的,去帮著瞅瞅也是应该的,所以李麻子和蓝国栋、老韩几人都套上衣服,拎著猎枪去了老方家。
老方家下屋,老邓忍著熏臭味,正在给小方清理伤口,但三道血口子,中间那道创面太大,血根本止不住,老邓用了点棉花压住。
“老哥,这口子太大得缝针……”
老太太站在旁边问:“那得多钱呐?”
“多钱能j13咋地?不想让你大孙儿活啦?”
老方摆手怒道:“去,滚一边子去!邓儿,你看咋能整好就咋整,我也不懂,缝就缝吧……”
老邓抬头直言道:“老哥,这伤咋治都得留疤瘌。”
方民妈一愣,痛哭道:“诶呀!我大儿子这么俊,咋就搁脸上留疤瘌啊,这往后还咋找媳妇哇……”
老方听见俩娘们哭嚎,心里一阵厌烦,摆手呵斥道:“都特么消逼停滴!你俩都滚犊子,赶紧进屋去,别特么搁这瞎嚎…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