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这是我大姑给你和老黄大哥拿的熊肉和豺肉。”
刘天恩将麻袋放在锅台上,张桂芳瞅见后有点没缓过劲,“给我拿的肉?啊!那啥,你俩快进屋喝口水。”
“诶!”两人进到东屋就坐在了炕沿,没啥客套拘谨。
张桂芳紧忙刷了俩茶缸子,往里倒了点糖,再倒点暖壶水,端著进屋放在俩人腿边,“黄林搁你家吃的啊?”
黄林听她妈问有点紧张,王彪笑说:“嗯呐,搁我家吃的,黄林一开始想要走,我二哥差点急眼,说老黄大哥给拿那么多鱼和肉,留下吃口饭能咋地?”
张桂芳听后笑了笑,见老妈笑了,黄林忐忑说:“妈,我二叔怕我跟他们搁一桌吃不好,就让我仨去王爷家吃的。”
张桂芳嘬嘬嘴,“瞅瞅,这徐老弟想的真周到,王儿、天恩,你俩晚间搁这吃,我再炖两条鱼……”
王彪紧忙拦住,“可别,来前儿我二哥说,让我俩送完肉就回去,要回去晚了,我二哥该削我了,他是真下手啊……”
张桂芳知道他俩不能留家里吃饭,只闲唠嗑道:“你们咋都怕他啊?”
“怕,打小我爸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我大爷削我也是往疼了削,我二哥是往死了削,那家伙给我打的……”
两人在屋里边唠边喝,刚好将茶缸里的水喝完,故事也正好结束,便起身告别。
“嫂子,我俩先回去了。”
“得,那我也不留你俩,往后常来嗷。”
“嗯呐,你回去吧。”
送走了王彪和刘天恩,张桂芳瞅了瞅麻袋里的熊肉和豺肉,撇头瞅著站在门口的黄林,笑说:“晌午你刘奶给整的啥呀?”
黄林如实一说,张桂芳惊道:“原本不知道你去,知道你去了又给整仨菜?诶妈呀,我大儿子挺有面儿啊。”
黄林腼腆笑道:“那不是看你和我爸面儿么,有俩菜叫垛子肉和酸菜扣肉,以前我都没吃过,听王彪说是李福强媳妇做的,垛子肉沾点蒜盐精真挺香,那酸菜扣肉也挺好吃呢。”
张桂芳将熊肉和豺肉掏出来放在铝盆里,然后蹲在灶坑前引火,道:“老徐家的伙食搁庆安是数一数二的,那杨淑华是掌大勺的,做菜能不好吃么。晌午搁那吃饱了么?”
“饱了,我吃的挺多,王彪说既然到家端饭碗了,那就得给肚子吃撑。原本我寻思少吃点垫巴一口得了,实在是太香了没忍住……”
张桂芳抬头瞅了眼他,没有骂他,却嘱咐道:“往后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去谁家都得留点肚子,别太实惠。”
“知道了。”
天色昏暗,寒风呼啸,夕阳刚落下就变了天。
张桂芳已经整完了饭菜,黄林晌午吃的多,到现在还不咋饿,但她已经饥肠辘辘了,不过她并没有将饭菜盛出来动筷,而是在等著大喇叭。
没等多久,大喇叭急匆匆跑进了屋,张桂芳一边揭开锅,端著饭菜上桌,边将黄林今个在老徐家吃饭的事说了。
大喇叭闻言拍著巴掌道:“你瞅瞅,老徐家人办事多敞亮?咱家小崽子过去都给整四个菜,你再瞅瞅老方家……”
张桂芳盛著饭递过去,说:“像这么个半大孩子去,那都好吃好喝招待,真是挑不出啥毛病。你们今个咋样?瞅著老豹子了么?”
“瞅个j毛,那李麻子最特么胆小,就绕著林子边转悠,他都不敢往林子里走!我们这几个人晌午都带饭了,那小方啥玩应都没带,我和老韩给他分半盒饭菜,这老方……”
提起老方,大喇叭就摇头叹气,但老方家抠门、埋汰,整个屯子都是有名的,若是背后再叨咕这事,那旁人只能说该,谁让你自个凑过去呢。啊,人家喊你去吃羊肉,你就去啊?你咋那么馋呢?这不活该么!
“那明个还去么?”
“去啊!这口羊肉吃完,你要不卖力气,旁人不得埋汰死你啊?明个给拿豺肉蒸了,熊肉烀了,整点新鲜的吃,别啥好肉都腌上,全j13给糟践了。”
张桂芳闻言瞪眼,道:“你再说一个?我特么搁家累死累活,伺候你们爷俩,你还挑上了……”
随即两人搁饭桌上就吵吵了起来,黄林迅速扒拉两碗饭,就退到炕梢听著老两口叽咯,待两人都没吭声,屋里安静了四五秒。
大喇叭说:“我再去转悠两天,将踪都记脑袋里,到时候徐老弟要去打,我也能出点力。”
张桂芳眼睛一亮,“是哈,你出完力,他要真将老豹子整死,咋地不得分你点啊。”
大喇叭一挥手:“分啥分?这点事至于入个股啊,你快别瞎操心了,事不是那么办的!”
张桂芳梗著脖不服道:“那咋办?”
“你就跟徐老弟办这一回事啊?这回办完,往后就不交了呗。”
“那上回打黑瞎子咋一家一半呢?”
大喇叭摇头:“这是两码事,上回我送信儿递枪正经出了力,徐老弟还救我一命,你咋不说呢?再说我要的是现钱,整个庆安谁家能掏出来几百块现钱?”
“我可不跟你说这事……赶紧塞!我等著收拾呢。”
第308章 猎帮散伙 豹子来袭
当天晚间,气温骤降,刮著呜嗷大风,吹的门窗咣当咣当响,直到翌日破晓才结束。
待天色大亮,徐老蔫和王二利去上班之后,徐宁没有躺在炕上当懒汉,而是拽著王虎去到当院,找了几块木方搭了个高一米六多,长三米多的门架子。
再将三捆尼龙绳散开,拽著绳头在木杆上打结,起先王虎在旁边瞅了一会,徐宁一边打结编网,一边给他讲该怎么织网,如何打结,待王虎学会以后,徐宁就去逗狗玩了。
徐宁并不著急,更不怕豹子被旁人打了,因为这些天的天不好,一直在刮风,老豹子藏身于南边林子也不爱出来觅食,这牲口相当抗饿,耐受性极强,有前儿一礼拜不进食也饿不死。
王虎编著网,问道:“二哥,这网能好使么?”
“不好使我编它干啥。”徐宁坐在木墩上,俩手搓著夹在腿窝里的花狼狗头。
王虎说:“那啥前儿去打呀?到时候喊强哥和磊哥不?”
徐宁道:“等到时候再说吧,先得去掐踪,找找豹子的巢穴,才能定下咋打。”
王虎瞅著刚编两截的网,问:“诶,二哥,那你琢磨大喇叭他们能碰著老豹子不?”
“这谁能说准,看命呗!命要是好,备不住能碰著,但能不能打死且得另说……”
“也是,老方家那么抠搜,他们几个搭伙再干两天半就得散伙。”
徐宁拍拍花狼屁股,起身说:“他们散伙,咱俩就先去掐踪。”
“嗯呐!到时候谁都挑不出毛病。”
不单是挑不出毛病,更不会说他吃独食,反倒得夸徐二宁为俩屯子做了件好事。
当前俩屯子的人都在处于观望和议论,见徐二宁没有带人去猎豹子,皆是感到奇怪。
同时屯子里的人也有点著急了,因为南边老林子有老豹子出没的事,将他们整得都不敢去老林子拉柴火了。
家里养著牲口的人,整日盯著家里的鸡、猪、牛、羊、驴,生怕老豹子进屯子,再将他们这些养活牲畜的家庭给祸霍喽。
待听说大喇叭、李麻子、蓝国栋等人搭伙,在老林子里到处寻摸老豹子,一时心里稳当不少。
但再听闻老方家那天晌午请他们几个吃饭,只给做了半盆羊肉汤之后,皆是差点笑掉大牙,纷纷说这老方家抠搜、抠门到一定地步了!
还说往后闲著没事可别去他家买羊奶,因为有一回,一人去老方家买羊奶,那羊粑粑蛋都掉羊奶捅里了,老方还使棍子搅合呢。
这事若是被徐宁听说肯定不会觉得奇怪,只认为老方在制作珍珠奶茶。
另外,常家兄弟猎豹子的事儿,也传遍了俩屯子,惹得众人捧腹大笑,直夸常北风脑袋灵,命大。
也有人说常家兄弟属于没屁搁楞嗓子,根本没有那两下子,瞎特么去比划啥呀?老实搁家待著得了,年前刚被黑瞎子扑的下不来炕,年后还想去送死,这不扯犊子么。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常家兄弟搁屯子里的名声越来越差,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收留孙翠萍母女俩才挽回一些名声。
但屯里没人说常家兄弟人品好,常大年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只要常大年出来一转悠,谁敢夸常家兄弟好?那不是眼睛长在了腚上么!
今早晨大喇叭吃过饭就背著枪要门外走,黄林站在门口问:“爸,我今个还去庆安么?”
大喇叭转头道:“不用,去一趟就行了,你搁家帮你妈干点活吧。”
昨个黄林去庆安老徐家,明面上是去找王彪、刘天恩玩,实际上是大喇叭的吩咐,让他过去给徐宁报信的,将这些破烂事都唠唠,增进一下俩家的关系。
大喇叭匆匆来到老方家,便瞅见老方悠哉坐在房檐下,老韩和蓝国栋被气的直翻包烟,细问之下才知道,老方又没给小方准备晌午饭,他大儿媳正在外屋地掏剩饭剩菜往盒饭里装呢。
这盒饭内外全是发黑的油污,里边有一条发黄的印子,那是羊油留下的,夸大点说用手扣一扣都能再炒一盘菜了。
小方的父亲听见门口有动静,就从羊圈里钻了出来,自打家里的羊被老豹子咬死俩之后,他就一直在羊圈旁边的下屋住,这下屋有道门是直通羊圈里的,伺候羊喂食相当方便,而羊圈的围墙上也被石头垒了起来,但依旧是四处透风,露著大窟窿眼子。
老方坐在房檐下说道:“大全,你给方民找把刀,那老枪都生锈了,还没刀好使呢。”
方大全点头,钻进屋找了把剔骨刀,对著小方嘱咐:“加点小心。”
“嗯呐。”
门外,老韩俩手插进袖口,歪嘴说:“给他家办事,这特么还不紧不慢的呢!”
李麻子低头小声说:“少说两句吧,再转悠两天就拉倒得了。”
蓝国栋说:“李哥,咱今个往林子里走走啊?我瞅你就领我们搁边上晃悠……”
老韩点头说:“是啊,咋不往林子里走呢?老李,你说你怕啥,咱七个人都背著枪呢,哪怕整不死老豹子,也不能伤了咱们呐。”
李麻子皱眉道:“诶呀,你们不懂,掐踪就是顺踪捋,这两天瞅著的都是旧踪,得瞅著新踪才能捋著往林子里走呢!”
一旁,有个戴狗皮帽的,说道:“李哥,昨个不是瞅著新踪了么,伱也不往深了走哇。”
“快别说了,咱李哥胆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李麻子有点生气,抬头黑著脸问:“你们去不去?”
“去去去,李哥,生啥气啊,这不闹笑玩呢么。”
“谁特么跟你闹笑!”
李麻子一摆手就佝偻著腰往前,身后老韩嘀咕:“这啥人呐。”
大喇叭咧嘴露出黄牙一笑,扭头瞅了眼已经往门口走的方民,招呼蓝国栋、老韩几人赶紧走,都搁门口站八九分钟了,那老方也没说出来跟他们唠会嗑,更没想著让他们进屋喝口水。
方民急匆匆跟在众人身后,今个他能感觉出来,连大喇叭都不咋乐意搭理他了,但他也不在乎,自个家过日子看旁人脸色干啥?
所以今个去南边老林子哪怕瞅见了新踪,李麻子也没说话,只带著众人慢悠悠地溜达,而老韩、蓝国栋和大喇叭等人也都是同一种心态。
但方民著急啊,这豹子一天不整死,他家就一日得不著消停。
“黄叔,咱不得去林子里边转悠一圈么?”
没等大喇叭回话,老韩就耷拉著眼睛,道:“腿疼!我是走不动了,我看今个差不多得了,眼瞅著快四点了吧?”
蓝国栋点头:“可不咋地,连著转悠好几天,连个豹毛都没瞅著。”
“那庆安俩兄弟点子挺好,搁林子里趴五六个点就撞见老豹子了,当时他俩就是没把握住,要不然豹子皮都扒了!”
大喇叭笑说:“他俩纯是瞎猫碰死耗子,提起常北风就招笑……”
“嗯呐,确实招笑。”
几人转头往回走,边走边唠著闲嗑,对寻摸豹子影的事儿,似乎已经抛之脑后。
此刻是三点半,回到屯子就四点半多钟了,方民被几个叔爷辈的,气得脑瓜子直嗡嗡响,到家就将老韩、蓝国栋几人的原话,跟老方和他爸学了一遍。
老方抽著烟袋锅子,道:“爱咋咋地!那豹子连著三天没来,我么么应该是回山里了,大全,你再去下屋住两宿。”
“诶。”方大全问:“他们说没说明个?”
方民说:“黄叔说等明个再转悠一天,兴许能碰著豹子。”
老方吧唧嘴道:“这大喇叭算是有情有义,那老韩、李麻子几个都是白j13扯!”
方大全深感认同:“对劲儿!”
连续三夜,老方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连屯子里的狗都没叫声。
而太平的临时猎帮也散伙了,他们最后两天是出工不出力,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对老方家仁至义尽了。
拢共就特么吃老方家几口羊肉、喝了点羊汤,做到这个份上,还想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