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说道:“姜叔,你不用谢我,当时我没在跟前,是我爸他们一帮牵狗进山的,也是他们给你整回来的。”
“我大哥?诶我艹!我就说好像是瞅著他和二哥了,我寻思是做梦呢,当时真是一点劲没有,脑袋发沉,眼睛瞅东西都模糊。”
老姜靠著墙,背下是王彪给垫的枕头,他瞅了眼姜球儿,说道:“球儿,咋没给你二哥他们整点饭菜呢?”
王彪抢话道:“姜叔,不用整!我大爷说待会给送过来,你就好好养著。”
老姜瞅著他点头,生硬道:“恩……球儿,你去外头给尿盔子取来。”
王彪急忙道:“我去!姜叔,搁哪呢?”
姜球儿说:“房檐子底下。”
说罢,王彪就窜了出去,积极性相当高。
徐宁笑了笑,道:“姜叔,那老豹子没伤著你吧?”
“没有,我瞅见它就响枪,它根本没扑过来,但我心里头哆嗦啊,这玩应也不是家里养的小猫,它是搁山里称王称霸的牲口啊……”
李福强点头:“那是得先响枪。”
徐宁说:“这老豹子和猫一样都挺记仇,我估摸它得来咱屯子周边溜达,姜叔,你这阵子就搁家养著,哪都别去了。”
“那我还嘚瑟啥呀,要不是我大哥,我肯定得留山里,捡了条命回来有啥不知足的,消停搁家养著吧。”老姜心有余悸的说道。
第278章 大爷真办事 微服私访
晚间,六点半多钟,天色已然渐黑,黑咕隆咚的大街上,偶尔人头涌动,几人成群窃窃私语。
老姜家,东屋。
吊挂在房梁上的药瓶已经见底,徐宁屁股搭在炕沿,正在给老姜拔针头。
这时,院门口响起徐老蔫等人唠嗑的声音,没等姜球儿穿鞋下地呢,他们就已经走进了外屋地,然后掀开门帘子走进屋,对著醒来的老姜一笑。
老姜瞅见徐春林和王二利、刘大明打个招呼,却见身后跟著的杨玉生微微一愣,随著徐老蔫将其介绍一番,老姜才热情称呼三哥。
徐龙将装著盒饭的布兜递给王彪,然后去外屋地取了炕桌,姜球儿也下地去碗厨捡碗了。
徐宁瞅著几人都有动作,他就坐在了靠著炕梢的位置,只听著徐老蔫和老姜等人唠嗑,顺便等著吃饭。
几人唠的话题,老姜已经和徐宁简单叙述了一遍,但和徐老蔫等人讲述的时候,却增加了许多语气助词和心理活动。
比如他腿被树枝扎穿以后,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将老豹子卡脖子捏死,因为他害怕死后,只留下闺女一人……那日子过的肯定没眼看。
老姜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啥感谢的话,这种事说了再多谢字,也难抵情分!
况且他心里很明白,徐老蔫等人救他并非是要报恩的,而是出于同屯的关系,也在于之前共同打过猎、他给徐老蔫递过熊踪消息。
再者老姜也不是个耍嘴皮子的人,他一般只用实际行动说话,从来没有吹牛比说大话的时候。
徐老蔫说道:“既然你能趴在草窠子里活下来,没被老豹子叼走,就说明这头豹子没搁你身后跟著。”
老姜揉著脑袋说:“大哥,其实这事我也说不准,也兴许是你们牵著狗过来,那老豹子闻著味跑了……”
刘大明点头:“备不住。”
杨玉生瞅著扒拉饭菜的徐宁,问:“二宁咋想的?”
徐宁抬头咽下嘴里食物,道:“家猫都记仇,更何况是老豹子。我姜叔给它五枪,如果它受伤了,我琢磨它肯定得闻著姜叔气味追过来。”
刘大明说道:“艹,它要敢追过来,那咱就五颗枪削它!”
老姜说:“行!我听说豹子皮值不少钱呢,都比大叶子值钱!”
“那是肯定的,大皮才多大点,一张好豹子皮做个褥子都够了。”
杨玉生皱眉说:“说句不好听话,老姜算是没注意自个摔的,这老豹子没伤人……”
他为啥会说这种打消士气的话呢?得从他的身份说起,以他的角度看待问题,这么唠嗑没毛病。
徐宁笑著说:“三叔,我是没准备打这头老豹子,但它也别来咱屯子附近祸害牲口和人,要是……”
杨玉生是个明白人,咧嘴道:“它要是敢祸害牲口和人,那咱庆安小徐炮肯定不能惯著它!”
“哈哈哈,诶妈呀,三叔,你瞅瞅给我二哥夸的,脸蛋子通红哇!”王彪大笑。
徐老蔫撇嘴道:“自个起个外号算啥本事,还整个庆安小徐炮,真敢叫啊!”
徐宁瞅著亲爹,张嘴没发出声音:“你外号就是旁人给起的叫徐老蔫。”
“诶我……这孩崽子敢跟他爹炸刺呢,来来…过来我稀罕稀罕你。”
徐宁两手一摊,装傻道:“我啥话没说啊,爸,你这是干啥,这不是让我三叔姜叔笑话你么。”
刘大明紧忙拦著徐老蔫,“姐夫,拉倒得了,二宁啥话都没说,伱急啥眼呐。”
“你且喽这!”
杨玉生笑道:“老弟,给三哥个面子,拉倒得了。”
“行,告诉你嗷,今个是你三叔救了你,要不然我腿给你打折!”
一旁,王彪和姜球儿站在屋门口,两人相互对视瞅一眼,随即咧嘴一笑。
对于老徐家的相处方式,屯子里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有些人嘴里瞎叭叭,有些人也会夸两句,毕竟当爹的不像爹,儿子不像儿子,瞅著有点倒反天罡。
老姜说道:“大哥,你们啥时候上班啊?”
“咋地不得过完十五啊,咋地,你有事啊?”
老姜说:“我寻思你们谁去街里,帮我把家里的皮子卖了呢。”
徐老蔫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被徐宁抢先:“姜叔,现在我家这种事都是我管,你要卖啥皮子啊?”
徐老蔫闻言愣了愣,一把拽著徐宁胳膊,“你姜叔有事找我,跟你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呢,你是咱家顶梁柱,我当儿子的,哪能让你这么累啊。”
“你快去个屁吧!”徐老蔫磨牙切齿说道。
“哈哈哈……”
屋内众人相视大笑。
笑罢,老姜说道:“我这有六张黄皮子、五张灰狗子皮,还有三十多张跳猫子皮,我寻思全都卖了,等球儿开学得交学杂费,买作业本啥的,还得给她买几件衣服,今过年都没穿好衣服……”
姜球儿说:“爸,不用。”
徐宁闻言道:“那也不用卖这么多皮子,卖几张灰狗子皮就够了。”
“还得买米面油啥的呢,哪能够啊。”
徐老蔫瞅著老姜,说道:“二宁不愿意去街里,兄弟,这事我帮你办。”
“我乐意去街里,爸,你就别跟著操心了。姜叔,我琢磨皮子等过几个月能涨点价,你不如留手里等等,开春之后再说呗。”
老姜低头想了想,摇头:“不行,该卖就得卖,涨价也是那么回事,穷不了富不了。二宁,这事就麻烦你了。”
“诶呀,姜叔,说啥麻烦不麻烦,反正我过阵子也得去趟街里。”
徐老蔫转头问:“你去街里干啥啊?”
徐宁说:“年前许炮的儿子许鹤来个电话,说年后过完十五,他搁省城给我捎点东西……”
“啥东西啊?”
徐宁摇摇头,“不知道啊。”
徐老蔫一撇嘴,“你就瞎特么藏心眼吧!我还不知道你。”
在老姜家唠到八点多钟,徐宁等人便要起身回家,老姜紧忙让姜球儿去送送,徐老蔫将其拦下,随后放话道:“你俩明早晨别整饭了,到时候让彪给你俩送。”
“大哥,不用,家有现成饭……”
徐老蔫一摆手,便与徐宁、杨玉生等人离去了。
刚走出院门,王彪就抓著徐老蔫溜须道:“大爷,你是真办事啊!谢谢大爷。”
“客套啥,谁让我是你大爷呢,不像我家那小瘪犊子。”
王二利说道:“大哥,二宁这阵子表现挺好,你老骂他干啥呀。”
刚才在老姜家唠嗑的时候,徐老蔫抽空去趟茅房,王彪见缝插针追了过去,与徐老蔫唠了会嗑。
主要就是说老姜有点看不上他,他想改变下老姜对自个的看法。
再一结合老姜受伤卧炕,以及他家里没多少吃的东西,王彪就想出给老姜和姜球儿送饭的招儿。
姜家拢共就俩人吃的也不多,正好借这个机会,王彪想和老姜套套近乎,要不然能争先恐后去拿尿盔子么。
“彪啊,你是真认准球儿了啊?”王二利搓著脑门。
他倒是没教育王彪早恋的事,因为这年头有很多刚念完初中就结婚的,王彪现在十四岁,再过四五年也该搞对象定亲了,所以现在铺条路并不早。
“嗯呐……”
徐宁调侃道:“去年就写情书了,那肯定是认准了呗。”
“诶呀,二哥,你咋还笑话我呢。”
“我是夸你勇敢,笑话你干啥。但你现在这个年纪,寻思这些事有点早。”
“二哥,你不是说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么。”
徐龙说道:“那你就早恋啊。”
“大哥,这哪是早恋啊,我是寻思姜叔老瞅我不顺眼,我想溜溜须。”
徐老蔫大笑:“哈哈,这对劲!溜溜须没毛病。”
走到岔道口,众人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中,和刘丽珍唠了会家常嗑,徐宁和关磊就回西屋睡觉了。
由于连续打了两天猎,人和狗都需要歇一歇,所以次日早晨刚吃完饭,徐宁就寻思去东山遛遛套子,就当做是饭后消化食了。
他提起去东山,王虎紧忙起身要去换衣服,随即王彪、刘天恩也举手说要跟著去,他俩在家歇了一天,虽说大胯还是有点疼,但精神头已经恢复了。
杨玉生喝著茶水说道:“二宁,让你爸几个搁家歇歇,我跟你去山里头溜达一圈。”
徐老蔫窜起身,说:“三哥,哪能让你自个去啊,我得跟著。”
“不用,我和二宁去溜达就行,你们都搁家吧,连著跑两天再好的体格子也累挺,我是当做消化食了。”
徐宁明白杨玉生是啥意思,他应该是想去林场后身或者楞场附近瞅瞅。
“那就听我三叔的,你们都搁家吧。”
李福强说道:“我得跟著去啊。”
杨玉生摆手说:“你也搁家,你要是搁家闲不住就去拽点柴火。”
“啊。”李福强点点头。
随即,徐宁取下挂在墙上的56半和老撅把子,再抽出几根绑腿,背著装绳子的布兜和杨玉生出了门。
刚走出屯西口,杨玉生就问道:“东山有楞场吧?”
“有,咱直接去楞场啊?找个就近的,当做消化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