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珍点个头,王彪和刘天恩从屋里奔了出来,急忙说:“二哥,我俩也去。”
徐宁瞅著王彪如此积极,点头:“那赶紧走吧。”
几人走到院门外,徐龙瞅著王彪笑说:“行哈,彪现在挺会来乎事。”
王彪咧嘴说:“这不是有个词叫趁虚而入么,我寻思……”
没等他说完,就被徐宁一脖溜子拍佝偻腰了,王彪感觉疼痛往前窜了两步,转头就要朝王虎发飙,但见是徐宁拍的,捂著脖颈子委屈巴巴的问:“二哥,拍我嘎哈呀。”
徐宁板著脸道:“趁虚而入是啥好词啊?你知道是啥意思么,就特么瞎叭叭。”
刘天恩在旁说道:“二哥,这词不是雪中送炭的近义词么,我俩搁家学一头午呢!”
“去个屁吧,等回去你问问三叔,还跟雪中送炭是近义词,你俩这几年学白特么念了。”
王彪搓著脖子,“那,那我不知道……我寻思是个挺好的词呢。”
王虎磨牙切齿道:“该!”
徐龙笑说:“行了,本来彪学习就不咋地,好不容易拽个词,整岔劈了也正常。”
王虎撇嘴道:“就这样的,还成天写情书装文化人呢,嘬嘬……”
“关你啥事?”王彪歪头展露牲口脾气。
徐宁提醒道:“你俩到那别瞎说话,知道不?”
“诶。”
到了老姜家院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柴火垛,以及平整没有杂物的当院,农用工具都规规矩矩挂在门垛子上。
从这就能看出,老姜是个干净利索人,哪怕没有女人操持家务,他一老爷们也能将里里外外收拾的挺好。
不像旁的老光棍子,如王长海这种人,那家里造的埋里埋汰,进屋都没下脚地方。
此刻,王二利和杨玉生、刘大明在当院抽烟,屋内张银山在给老姜处理伤口、扎针,旁边有徐老蔫和姜球儿守著。
刚进门,徐宁问道:“我姜叔咋样啊?”
“搁屋里整伤口呢,现在还没醒,待会整完伤再给他扎一针就能醒。”王二利回道。
徐宁笑说:“你们跟我三叔先回家呗,我妈她们整饭菜呢,待会让我爸也回去,我搁这待著……”
“不用,等老姜醒了之后再说吧。”
徐宁点头:“那我进屋瞅瞅。”
王彪路过亲爹的时候,挤咕两下眼睛,惹得王二利撇过头去没搭理他。
徐宁几人走进东屋,姜球儿泪眼叭嚓的抬起头,打招呼:“大哥、二哥、强哥……”
“诶。”
徐宁跟张银山打招呼,“张叔,咋样啊?”
“没啥大事,待会打两针,再养半个月就能好,没伤著骨头。”
张银山已经将他的腿伤处理完了,他一手压著大块脱脂纱布,一手抓著湿球纱布缠了几圈。
“等他脚脖子发紫,我再过来给他放血。”
“行,赶紧给他打两针。”
张银山点著头,便从黑皮包里翻出玻璃针管和针头,以及输液用的胶皮管和玻璃瓶的药水。
徐宁瞅著姜球儿说:“球儿,伱去整点热水,待会给你爸擦擦脸。彪,你去外屋地引火给炕烧热乎。”
“好嘞。”
姜球儿挪到炕沿,王彪贱兮兮的从炕梢地上,将她的鞋给取了过来,整得姜球儿急忙瞅了眼徐老蔫和徐宁等人,见他们都没注意到,才紧忙趿拉上鞋,与王彪一同去了外屋地。
门外,王二利转身刚要进屋,就见两人走了出来,王彪小眼睛眨巴著,给王二利整得都不敢进屋了。
杨玉生笑说:“二利,瞅啥呢?赶紧往屋里走啊。”
“诶。”
踏进门槛儿,王二利瞅著王彪正蹲在灶坑前引火烧炕,大脑顿时有点发懵,心里嘀咕:搁家里瞅见灶坑没火了,都不知道添把柴火,搁这装上犊子了。
三人进屋时,徐老蔫在扶著老姜,将他侧身躺过来,张银山则是举著玻璃针管给他扎屁股针。
“这针扎完得半拉点才能醒,再给他扎个吊针,醒了能好受点。待会别给太多东西吃,喝水也得拿羹匙蒯,一次给两羹匙就行。”
杨玉生进屋正好听到,笑说:“这大夫真专业,我瞅比省城医院大夫都负责。”
“诶妈呀,大哥,我这点三脚猫工夫哪能跟省城大夫比啊,我也是每年都去市里医院学习,要不哪能会这玩应啊。”张银山笑著说道。
“确实整得挺好,老张,待会都记我帐上,等秋后我再找你算帐。”
张银山闻言笑说:“哈哈,行!大哥,我都按进货价算,别挑理嗷。”
“诶呀,那挑啥理啊,你就是干这玩应的,哪能不挣点啊。”
张银山摆手:“大哥,咱就别整外道事了,上回你夜戏貂蝉,我都不想跟你要钱,你非得给我扔两块钱,那都够够的了。”
杨玉生听闻来了兴趣,“夜戏貂蝉?老弟,你咋戏的貂蝉呐?”
“哈哈……”屋内人大笑。
徐老蔫搓著红脸,道:“三哥,这事好像跟你说过一嘴,那也没事,反正不咋光彩,等找个没人地方再跟你说。”
“啊,那我好像有印象了。”
等张银山给老姜扎完吊针,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他拎著黑包和兜子,说道:“明个我再过来一趟,大哥,你们不用送……”
“那能行么,走吧,我送送你。”
徐老蔫起身抓著张银山胳膊往外走,王二利等人想要跟上,却被徐老蔫抬手示意留步。
等他俩走到当院,徐老蔫才笑著问:“老张,有啥话直说,咱这关系至于拐弯抹角啊?”
张银山咧嘴一笑:“那啥,大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嗷,我家这崽子馋肉了……这事我不好跟二宁直说,他那脾气你也知道,我寻思跟你张个嘴。”
“二宁现在脾气改的挺好,往后有啥事你直接跟他说,他要不给你办,你就来找我。那你要啥肉啊?鹿、狍子肉?”
张银山摇头:“诶,明白。黑瞎子肉,行不,大哥?”
徐老蔫笑道:“那咋不行。但你得等一阵子,现在我家都没熊肉,等二宁啥时候打著,到时候再给你送去。”
“诶呀,那谢了嗷,大哥。”
“瞅瞅你,跟我客套啥啊。”
“得嘞,那我回去了。”
“诶。”
送离张银山,徐老蔫回到东屋,王二利笑问:“大哥,他啥事啊?”
“他家孩子馋熊肉了。”
“哈哈,我琢磨就是这点事。”
徐宁没问给不给,都搁一个屯子住著,张银山还是个大夫,平常谁家能不得点病?既然张银山张嘴,那能不给么?
“爸呀,你们都回家吃饭去,我搁这就行。”
徐老蔫笑说:“那你搁这吧。球啊?你晚间别整饭了,待会大爷给你们送来。”
姜球儿在外屋地掀门帘,眨著杏眼道:“大爷,我现成饭,不用给送……”
“快拉倒吧,你二哥几个都搁这,你赶紧整点热水,给你爸擦擦脸。”
徐老蔫摆手,然后转头说:“三哥,咱先回去吃饭,等晚间老姜醒了再过来唠会嗑。”
“行,我瞅他脸色好多了。”
随即,徐老蔫和杨玉生等人回了家,老姜家里只留下了徐宁和李福强、王彪,就连刘天恩都被王彪赶走了。
姜球儿倒了俩茶缸子开水,她还往茶缸子里放了点糖,端到徐宁和李福强跟前,说:“二哥,强哥,你俩喝水。”
“恩,你爸啥时候搁家走的?”
姜球儿说:“今早晨五点多钟,说去山里遛套子……”
徐宁点点头:“你爸没啥事,养半个月就能好,你不用瞎想。”
“嗯呐,我瞅这回没有年前伤的严重,我就是没忍住。”姜球儿笑著说。
这闺女长得挺文静,梳著一头到脖颈的短发,她和王彪、刘天恩、黄林、黄小梅是同学,年龄却比王彪大三个月,瞅著文文弱弱,挺招人稀罕。
她给老姜擦完脸和手,刚把脸盆端到外屋地,老姜就眉头一皱,睁开了双眼。
他撇头瞅了眼屋里人,见到是徐宁、李福强和王彪三人,扯著嘴笑说:“我寻思我得死山里呢……”
“醒了,姜叔。”徐宁闻声凑了过来。
而王彪则两膝盖跪在炕沿,撅著屁股问:“姜叔,你去茅房不?我扶你。”
徐宁转头将王彪推到地上,“且这嘎达,别瞎叭叭!”
原本王彪是想表现表现,哪成想他二哥根本不给机会,但刚才为啥让他和姜球儿去外屋地单独相处呢?
“姜叔,感觉咋样?”
老姜实话实讲:“活著真好。能搁山里遇见你们,算我命大……我就不说谢了。”
“谢啥,都应该的。球儿,给你爸嘴唇点两滴糖水。”
“诶。”
姜球端著碗,用羹匙背面蘸了点水,放在老姜嘴唇上抹了抹。
他自个的胳膊也能动弹,但就是没啥劲儿,拿不住碗。
“姜叔,你是咋整的啊?”
老姜抬手用手指肚剐蹭著脑门,说:“这事我想起来心就突突,你知道咱家这边有头老豹子不?”
“知道啊,你碰著老豹子啦?”
“恩。”
老姜点头,道:“我今早寻思去遛个套子,但啥都没瞅著,我就想去柳树沟转转。
前阵子不是有头棕熊给李山扑死了么,我就想去寻摸它,还没等到柳树沟呢,刚走到老牛沟东边,就听周围有点动静,我往前刚走两步,就瞅见一头全身花里胡哨的大猫,搁雪壳子下趴著呢……
当时我都特么哆嗦了,寻思是大猫呢,没想到是花猫!这牲口刚起身,我手里的家伙什就抬起来响了。
响完我才回过神,枪里装的是铅粒子不是独头弹!这头花猫应该是被吓著了,转身就钻进林子里了。
我也紧忙扭身就跑,但跑了不到二百米,我脚下一滑就从山坡栽歪下去了,这条腿直接被树枝子扎透了!
这j13点子才背呢……我寻思那花猫应该是跑了,哪成想身后还有动静,我也没管伤,掏出独头弹就往有动静的方向搂火,响了得有四枪……”
李福强问道:“那花猫跑了?”
老姜摇头:“跑没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听见动静。然后我就用烟丝和棉絮子止血,使绑腿缠了两圈,就往家走了。
走到老牛沟的犄角,我就觉著全身没劲,直接趴在草窠子里了!
要不是你家狗叫唤,给你们招唤过来,我肯定是留山里了。
我要是无牵无挂,留山里也没啥,但我闺女才这么大……二宁,我真不说谢了,单说谢字没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