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赶紧往回走吧,它要是搁附近猫著,咱俩真不一定能整过它。”
“可不咋地,这玩应跟青皮子似的贼性。”
徐宁转头瞅了眼花猫离去的踪迹,那是朝著白石砬子去的,他和李福强走出二十多米,才说道:“我大概知道那头棕熊往哪去了。”
“哪啊?”李福强一愣。
“白石砬子,如果咱俩没沿著踪捋,直接沿著跳石塘的山梁子往南走,兴许能将踪续上。”
李福强眨眨眼,猛拍大腿:“对呀!那跳石塘的山梁子上都是大岩石,浮头那一层雪都被风吹散了!诶我艹!兄弟,这真备不住啊。”
徐宁点头:“这头棕熊是有戒心的,下到跳石塘又迂回到黑石塘,应该是去瞅了眼李山……”
为啥徐宁如此推测呢?因为地上的熊踪已经被人的脚印覆盖,附近几个屯子的人,应该不是跑山人,为了私利,不想让旁人看见踪,所以将踪迹全都抹除了。
但徐宁在跳石塘水潭和黑石塘后身瞅见了两个重合的熊踪,故此才敢揣测。
“我觉著差不离,那现在出现个花豹,它俩不能碰著再干起来吧?”
徐宁笑道:“应该不能,花豹又不是脑袋缺根弦,招惹六七百斤的棕熊干啥?它是闲著没事,腚眼子刺挠啊?”
“哈哈哈……”
遇见花豹踪是个插曲,两人闲唠著嗑,便走到了西马垛子的西峰缓坡,随即来到了王虎和李福强下套子的地方。
反正来都来了,刚好寻摸一圈,捡了三只山鸡和四只跳猫子,因为他俩都没拿布兜子,只能将套子改成束脚,挂在枪口扛著往家走。
这么一磨蹭就见黑了,太阳已经落了山,黑幕顿时笼罩而来,徐宁和李福强点了两根松明子赶路,再往前走二里地,两人便听著一声吆喝。
正是徐龙、王虎和王彪、刘天恩赶著驴车来接应了。
刚坐上驴车往家的方向走,徐龙便回头问:“找著没有哇?”
“啥都没瞅著,踪都被人踩没了。”李福强说道。
王虎说:“我寻思就得是这样,那永胜屯有几个人不讲规矩,听大喇叭说前几天永胜屯几个人因为两头野猪差点撕巴起来。”
徐宁转头问:“你瞅著大喇叭了?”
“嗯呐,大喇叭去咱们屯子看事儿,我们刚进屯子碰著的。”王彪说道。
刘天恩说:“二哥,大喇叭还说有事找你呢。”
他们四个是将野猪送到家,就跟于开河借驴车往山里赶,也是有刘丽珍的嘱咐,毕竟这大南山离庆安屯挺老远呢,原本就搁山里跑一天了,再走十多里路,那脚丫子能不疼?
“没说啥事啊?”
王虎摇头:“当时人太多他跟我们没提这事,他是之前去家里跟我大娘说的,具体啥事没说。”
李福强撇嘴说:“他有啥事就说呗,成天整藏猫猫那一出……”
他现在对大喇叭有些改观,虽说不是那么膈应了,但对大喇叭办事磨磨唧唧的样有点看不惯。都是大老爷们,有啥事就直说呗。
其实大喇叭也想直说,奈何三番五次去找徐宁,他都不在家啊。
徐龙赶著驴车,说道:“我瞅应该不是啥著急事,你跟大喇叭关系处的这么好么?这次去家里,他也没空手,听妈说又给拿了一兜子哈什蚂。”
徐宁说道:“啊,他给拿啥就吃呗。没事,等过些天我去趟太平,问问他要干啥。”
“那你得过完十五,妈直接跟他说家里有且,得过完十五才有空。”
“行。”
回到家时,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各家各户的门前虽说挂著红灯笼,但是却没有点蜡烛。哪怕是过年期间,在这年头谁家也不敢成天成宿点灯、点蜡烛,消费不起啊,能省点是点。
徐老蔫等人是顺路给杜守财送去了一头大刨卵子和一头老母猪,以及半扇黄毛猪,那两头大猪是给贫困户分著吃的,黄毛猪是给杜守财一家吃的,剩下半扇黄毛猪则是送去了老孟家。
待众人回到家之后,刘大明卸了头黄毛猪,然后刘丽珍就领著老娘们忙活了起来。
先炸了锅小酥肉、攥了两盆猪肉萝卜丸子,同时也在烀肉烩酸菜……
此刻,徐老蔫和杨玉生等人坐在东屋唠著嗑,刚唠到徐宁,便听见徐宁和徐龙的声音了。
他们先去给于开河送驴车,才迈步回到家的。
“这小犊子回来了。”徐老蔫眯眼笑道。
杨玉生透过窗户瞅著黑咕隆咚的当院,问:“他们枪上挂著的是啥玩应?”
“山鸡跳猫子,肯定是顺著西马垛子出来,去西峰转了一圈,也不知道瞅没瞅著熊踪。”
其实徐老蔫也挺关心那头棕熊,毕竟一颗熊胆能卖不少钱呢,虽说卖掉的熊胆到不了他手,但为家里增添基石,徐老蔫作为顶梁柱也挺高兴。
徐宁进屋被老妈拍了两巴掌,嘴上没说埋怨的话,他笑嘻嘻的掀门帘进了屋。
“三叔。”
杨玉生点头:“诶,回来啦?咋样啊。”
“熊毛都没瞅著,但我俩回来前儿,搁小山道瞅著花猫踪了。”
徐老蔫闻言一怔,拍炕沿起身:“花猫?老豹子啊?诶我艹,来咱这头啦?”
“嗯呐,搁小山道瞅见头黄毛猪被掏了,地上有一片踪,我兄弟说是花猫的。”
徐宁将枪放到柜台,松开绑腿脱去破棉袄,说道:“爸,你这么激动干啥,有花猫咱也不能打。”
徐老蔫说道:“我说要打了么?我是想起你爷跟我说过的一件事。”
“啥事啊?”徐龙问道。
徐老蔫坐下点根烟,说道:“那时候我和你二叔才八九岁,伱爷和你二爷,还有几个人去山里下阴阳窖,搁跳石塘瞅见一窝豹崽子。
当时你爷就张罗往家走,没敢去动这窝豹子,他几个都听你爷的话,但有俩人都到家了,半夜又起来了,拎著汉阳造和56半就去了跳石塘,然后就再没瞅见这俩人。”
徐宁问道:“被豹子扑死了?”
徐老蔫故作深沉摇头:“没有,当时你爷几个去山里找了,但地上根本没有血,连他俩的脚印都没瞅著……你爷就去跳石塘再想瞅眼那一窝豹崽子,但这窝豹崽子也消失了,拢共就不到两天,你说这事邪不卸性。”
徐宁点著头没吭声,徐龙接话道:“爸,这事确实挺邪性哈。”
“可不咋地,我小前儿听著都起鸡皮疙瘩。”王二利说道。
杨玉生笑说:“哪都有这种说不清的事。”
“三哥这话没毛病。”
徐春林掐灭烟,抬头问:“明个再去打一场啊?我瞅青狼几个都活蹦乱跳的。”
“打呗,我三叔这体格子肯定能行,你跟我二叔能抗住啊?”徐宁笑说。
“诶妈呀,你瞧不起谁呢?我是你爹!我还能扛不住?真是说笑话呢。”徐老蔫起身撇撇嘴。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这时,刘丽珍搁外屋地喊声放桌子,她这话都快赶上圣旨了,话音刚落屋里人就动了起来。
各自忙活著,该放桌子的放桌子,摆凳子捡碗筷、端盘子,没一会桌面就摆满了菜。
哈什蚂炖豆腐、香煎老头鱼、猪肉棒骨炖酸菜、萝卜扣肉……拢共十道家常菜。
“三哥,稍微整一口解解乏啊?”徐老蔫小心翼翼的问道。
“行!这一杯就行。”杨玉生爽快道。
徐老蔫笑说:“三哥,那我耍点心眼子,我喝半杯……”
“哈哈,你想喝多些都行,我还能挑你理啊?”
王二利呲牙道:“既然三哥不挑理,那我也来半杯。”
听闻这话,屋内再次掀起笑声。
孩子们被安排到了西屋,老娘们坐在炕桌前,刘丽珍盛著饭,抬起眼皮道:“三哥,你往这一坐都没人敢举杯,彻底给他几个喝服气了,往后肯定也不敢瞎嘚瑟了。”
“诶呀,我服归服,但该喝的时候肯定还得喝!咱俩过这么多年,我啥性格你不知道么?”徐老蔫装比道。
刘丽珍一点面不给留,“那咋不知道捏,你就是瞅人多爱逞疯。”
“哈哈哈……”
徐宁带头大笑,他的笑声有种魔力,将屋内人全都逗笑了,给徐老蔫整得老脸一红。
第275章 出门没看黄历 找著棕熊了
1984年2月12日,星期日。
甲子鼠年,正月十一。
宜,祭祀、祈福、搬家。
忌,伐木、打猎、钓鱼捕鱼。
清晨,黑幕被揭开一角,天色泛白的蒙胧感像是没睡醒似的。
由于昨日收获颇丰的关系,今日众人刚从炕上爬起来,便急忙套上衣裳、搓把脸,便异常积极的聚在了老徐家。
天空逐渐亮起,外屋地和东屋烟气弥漫、热火朝天,像徐老蔫、刘大明等人在憧憬著今个再干四五头野猪、若是碰著狍子、鹿,那也不能留手,尽数收入囊中。
徐宁和李福强抱著膀子在房檐下唠嗑,虽说天长了、气温回暖,但昼夜温差很大,早晨和晚间都得有零下二十多度。
他俩在商议著今个跑山的流程,到底是跟著大部队先跑山打狗围,还是单独行动去跳石塘山梁子往白石砬子那头走,掐棕熊的踪……
只商量片刻,还未商量出结果,王虎就探出脑袋招呼两人进屋吃饭。
今早晨吃饭的人不多,少了谁呢?当然是孩子们。
昨个王彪、刘天恩和李满堂跟著跑了一天山,昨晚间还信誓旦旦、拍胸脯子喊著明个还要去跑山玩呢,但今早仨孩子的爹喊他们起来的时候,仨孩子皆是一副面部扭曲、表情痛苦的模样。
其中以王彪的话最具代表性,他说:“爸呀,我大胯好像裂开了,腿肚子像是被擀面杖擀过一样,全身都生疼……”
待王二利来到老徐家,将王彪的原话学一遍之后,逗得屋内人捧腹大笑,李福强也说他儿子满堂瘫炕上完犊子了,小脸煞白,稍微动弹一下都疼。
别瞅他仨平时好玩贪玩,但是他仨那点运动量都赶不上徐宁搁山里溜达一头午的,要知道昨个猎帮来来回回跑了得有五六十里地啊。
以前王彪几人虽说跟著去过东山、以及南山凿过哈什蚂、掏榛子,但那是快步走,根本不需要跑动,这回冷不丁运动量增大肯定受不了。
至于徐凤则被徐老蔫抱到西屋继续趴被窝了。
早饭结束,徐宁欻空去了趟茅房,然后便站在狗窝前搓著青狼几个的毛发,自打青狼进了老徐家门,它就没断过食,哪怕知道许炮将它们给了徐宁,青狼四条狗依旧没有闹过脾气。
这是因为之前徐宁总去借青狼,让它们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许炮还在太平屯子呢。
花狼咧嘴摇晃尾巴凑到徐宁脚边,用身体蹭著徐宁的腿,而独眼却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神小心谨慎的打量著徐宁,脚步缓慢上前,待凑到徐宁跟前,见他没有动手抚摸它,不免有些沮丧。
徐宁也是心软,瞅它这副模样心里就不落忍,伸手拍了拍它屁股。
这下独眼当即活泼了起来,围著徐宁一顿乱窜,蹦来蹦去。
昨个独眼和灰狼到家之后没有立刻吃东西,而是缓了半个多点,王淑娟才喂了一盆食。
俩狗狼吞虎咽将一盆食舔光,依然很是饥饿,但徐老蔫没让王淑娟再喂,一是怕徐宁不乐意,二是怕给俩狗撑坏了。
等到晚间才让俩狗吃饱,但独眼肯定是长记性了,它长这么大在老徐家就没挨过饿,哪成想进趟山被饿的前胸贴后背啊。
这时,徐老蔫等人在屋里喝完水,便提著枪和布兜子走了出来。
徐宁转身说道:“爸呀,今个你们领青狼黑狼去打围吧,我和石头去跳石塘那边溜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