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老太太发话了,我要不给拿,回头该说我了。”
徐宁拽著慧娘胳膊,“大娘,真不用,你看我过来啥时候客套过啊,家里真有!”
“冻梨冻柿子有吗?没有吧,你们就搁屋里等著,要是不拿点东西走,老太太心里不得劲。”
徐宁闻言只好点头,“成,那我们等会儿。”
待慧娘走后,他仨在屋里和张奶唠了会。
这上岁数人耳朵虽然背,但是极其愿意唠嗑,哪怕你唠肩膀头子,她接胯骨轴子,也能唠的挺欢实。
片刻之后,慧娘拎著麻袋进屋,说道:“给你们拿点冻梨冻柿子,还有点冻的豆角子,你们回去自个分分。”
徐宁点头接过麻袋,没往袋子里边瞅,说道:“大娘,那我们先走。”
“诶,你们路上慢点,可得加小心呐。”
“知道,我大哥开车稳当,放心吧。”
旋即,徐宁仨人和张奶挥挥手,便朝著院门口走去。
慧娘和张奶站在门口,望著三人钻进车内,然后驱车缓缓离去,才转身往院里走。
“慧啊,瞅见没,我说啥来著,别瞅你爸要退下来了,但小徐小王肯定年年都得来……这些年穷的时候没断过,这富裕起来更不能断,这俩小子可不像旁人似的,那些人都是有目地的!他俩教育出来的孩子也差不了。”
慧娘笑著在她耳边说道:“妈,你看人可准了!”
“那可不,今年咱家这门得少进不少人,回头跟你爸说,让他想开点,别因为这点破烂事孬糟,谁没有老的那一天。”
慧娘说:“妈呀,你放心吧,我爸早都想开啦,要不然咋能主动说退啊。”
“也是,跟老头过这么些年,我太了解他了。”
“妈,今个跟二宁来的,就是开车那个司机,那是二宁的把兄弟大哥,跟著他进山打猎的帮手。”
“啊,我知道!头些年小徐小王搁这吃饭,提过他们屯有个大酒懵子,我估摸就是这小子,那能跟二宁搁一块混,能是啥好玩应啊?”
“哈哈哈,现在他俩都学好啦,给酒都戒了!”
“我知道,我瞅这李小子家庭条件也不咋好,家里俩孩子,也没个正经工作。”
“可不咋地,我寻思回头跟我爸唠唠。”
“唠吧,你说话比我好使。”
张德玉当了许多年的场长和书记,他的大儿媳自然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瞅见徐宁领著李福强过来,还总是提起李福强开车稳当,便知道徐宁为啥领著他过来了。
等到晚间张德玉下班回来的时候,慧娘和他简略说了一嘴,并将自个的猜测说了一通。
张德玉闻言立马笑了,他站在柴房跟前瞅著傻狍子,说道:“二宁想让这个李福强进咱林场的运输队,这是你猜的啊。”
“嗯呐,我寻思二宁提好几次,应该是这么回事。”
“小徐家这俩儿子主意都挺正,那大龙搁林场嘴是最严实的,平常办事也稳当,二宁办事有股冲劲,你说小徐是咋教育的呢。”
慧娘笑说:“他和二利不是说过么,俩人换著教育孩子,这样式儿的不心疼。”
“哈哈,成,等明个去林场我问问小郭,二宁也去小郭家了吧?”
“去了,先去的那边,再来的这。”
“恩……”张德玉点点头,指著柴房里的狍子说:“你去屯部找俩人,给狍子整个大笼子。”
“这是要养著啊?”
“啊,等过年你小弟和小妹回来,咱们再给它宰喽。”
“那平常喂啥呀?我也没养过狍子啊。”
“就喂豆壳子麦麸子啥的。”
慧娘点著头,道:“那行。爸呀,二宁他们走前儿,我搁你存烟的柜里拿了两条勇士一条大前门。”
“拿吧,我自个都抽不了。”
等慧娘走了之后,张德玉站在柴房前逗著狍子,心里边挺复杂。
当他要退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以前很多围著他转的人,现在只是见著面点头打声招呼,平常有啥事都不爱找他了,这人情冷暖瞬间就给他浇的从头凉到脚。
不能说旁人没有眼色,只能说这些人见识少格局太小,根本不知道哪怕张德玉退了,在林场里依旧有话语权,哪怕在林业局也能说上点话。
不过张德玉早有心理准备,今年过来送东西的人,肯定得比往年少一大半。
而徐宁突然过来送一头活狍子,却让张德玉心窝子暖洋洋的,非常舒坦……
第206章 不兴见外 再取取经
晌午11点26分,解放汽车停靠在老许家院门口,随即徐宁仨人下车往院里走。
屋内,许炮和常大年正在喝茶水唠闲嗑,听著动静朝窗外一望,就急忙招呼许鹤和许荷,而俩大爷却没有动弹身子,只稳坐在炕上笑眯眯的透过窗户观察著。
以前常大年隔三差五就得来老许家溜达一趟,现在许炮不是要去省城了么,他头午九点多钟就过来了,老哥俩兴许挺长时间都见不著面,所以常大年就寻思早点过来待会儿。
在外屋地帮著高大娘忙活的许荷和许鹤听见声响,便放下手里的活,推开门迈步来到了当院,刚抬头便瞅见徐宁拎著一只扒完皮类似兔子的牲口。
而徐宁腋下还夹著两条烟,领头走到院里,瞅见许家兄妹迎出来,笑说:“鹤哥小荷姐,快别往外走了,我们也不是啥外人,迎啥迎啊。”
许家兄妹先和后头的李福强和王虎打声招呼,然后许鹤回应道:“你这不是拎东西登门的贵客么,那我不得出来迎迎啊。”
“哈哈哈,这算啥东西,全是没花钱来滴……”徐宁笑了笑。
许家兄妹将三人往屋里迎,高大娘手里攥著锅铲,掀开门帘探头张望,瞅见徐宁说道:“二宁,你咋又拿东西啊!上回不告诉你别拿了么,家里啥玩应都有。”
“你瞅瞅挨说了吧。”许鹤笑道。
徐宁说:“大娘,这是大皮,它和老虎崽子的功效差不多,都能治风湿骨病。昨个进山回来,我瞅见我大爷腿脚不太利索,好像有点要复发的迹象,所以我才给拎来。我大爷要是彻底好了,我就不给拎来了。”
高大娘闻言欣喜,心道这二宁太有心了。
但是,她也有点疑问,因为昨个许炮回来之后,根本没听他说哪儿疼,徐宁是咋知道的呢?
“二宁啊,你咋知道你大爷腿脚不太利索呢?他回来也没说啊。”许荷询问道。
屋内,许炮听见徐宁瞎嘚嘚之后,喊道:“我啥事没有!别听徐二宁胡说八扯!你们赶紧进屋,待会该吃饭了,咋来这么慢呢。”
高大娘听到后,说道:“二宁,你们先进屋喝点水去,还有俩菜刚炖上不大会,且得等会才能开饭呢。”
“得嘞。”
许鹤接过他手里边的大皮,刚掀门帘进到东屋,许炮就转头盯著徐宁,瞅见许鹤手里的大皮说道:“伱咋没吃啊?”
“啊,我家人体格都挺好,也没有得风湿关节炎的啊。”
许炮笑骂道:“你快滚犊子,搁这讲究我呢。”
“哈哈哈,那昨晚间咱们搁大水库冰面上走的时候,你为啥两腿打颤差点滑倒啊?那肯定是疼了呗。”
许炮白愣著眼珠子,但心里边却挺暖和,他的腿脚和胳膊到现在都疼著呢,但是他没吭声,也没跟儿女说,反倒是徐二宁眼睛尖给瞧出来了。
“爸呀,那你咋不跟我和小荷说呢……咋还要瞒著我们啊。”
许炮指著许鹤说:“你俩出去帮你妈忙活忙活去,别搁著待著唠嗑。”
“诶…二宁,你们上炕啊。”
徐宁将腋下的两条烟放在地柜台面上,转身说:“大爷,给你拿两条烟…诶!先让我说完呐。”
眼瞅著许炮瞪眼睛,徐宁紧忙说道:“我们头午不是去送东西了么,那两家人给我们拿的,我仨就我大哥抽烟,他一人也抽不了这么多,你们帮著分担分担呗。我常大爷也有份,等回家前儿给带著……”
常大年摇头:“我不要,给你爸拿回去抽。”
徐宁靠著炕沿两腿一蹬,将鞋踢掉就上了炕,说道:“诶呀,我家里还有挺老多呢,够他们抽挺长时间。再说,我原本就没想给你们拿烟,这不是凑巧手里有么,也不是花钱买来的。”
李福强和王虎靠在炕沿坐著,许炮听著徐宁讲话之时,给他们俩人倒了杯茶水。
许炮说:“下回不兴这么见外,强子虎子你俩也上炕暖和暖和,别搁炕沿边坐著。”
“诶呀,大爷,我俩就不脱鞋了,要不然没法吃饭。”李福强呲牙说道。
“艹,那你俩就搁炕沿边坐著吧。”常大年说道。
“哈哈哈……”
五人相视大笑起来,这年头搁农村脚臭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尴尬事,因为基本每个人的脚上都有点味。
徐宁给自个倒杯茶水润了润嗓子,说道:“大爷,车里还有冻梨冻柿子,你俩拿点啊?”
常大年摇头:“不要,这玩应太凉不敢给小宝吃。”
许炮说:“快拉倒吧,我是啥小孩啊?你们拿回去吃吧。再说了,省城啥玩应没有啊,想吃啥就买呗!我大儿子一月不少挣呢!!”
后半句话是朝著外屋地喊著说的,他显然是有些情绪。
徐宁仨人当然也瞅出来了,不过李福强和王虎没有吭声,毕竟他俩和许炮的关系没那么硬。
徐宁伸脖小声问道:“这是咋地啦?”
常大年笑说:“你大爷想给被褥衣服啥的都带著,你鹤哥说省城里啥玩应都有,到时候缺啥少啥直接花钱买,不让他们带著……”
许炮接话冷笑:“呵,可特么败家了,有点比钱不知道自个姓啥了。”
徐宁闻言眨眨眼,说道:“大爷,因为这点小事不至于生气。我鹤哥也是好心,他就是表达有问题,他想的是啥呢?就是想领你们去商场里逛逛,顺便买点衣服啥的,那你们要是给衣服拿著,到时候想领你们去,你们就有借口拒绝了。”
这时,许鹤掀门帘探头道:“对劲儿!二宁,你这话就是我心里话。”
“你缩回去!再叭叭一句我就削你。”许炮回头瞪眼道。
许鹤笑了笑,将门帘子放下转身往灶坑里添著柴火。
“其实这事就是观念不同造成的,大爷,你们那个年代省吃俭用惯了,食品和物资挺短缺的。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也困难,但比以前可强多了,对不?”
常大年点头:“对!二宁这话没毛病。”
许炮低头没吭声,只听著徐宁继续说:“那我鹤哥和小荷姐有这个条件,那你和我大娘就得给他俩孝顺你们的机会……说句不好听的,你俩百年之后,等我鹤哥和我小荷姐想起来,你们连一件儿女花钱给买的新衣服都没穿上,那心里能得劲儿吗?”
外屋地的许鹤闻言直接冲进东屋,弯腰伸出两手抓住徐宁胳膊,“兄弟,你这话一点不差!爸,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妈能享点福。”
许炮转头瞅著他,挥手:“你赶紧去外屋地,老进屋干啥玩应?这一天不够你嘚瑟的。”
“诶。”许鹤笑著对徐宁点点头。
有时候父子之间缺乏沟通就容易造成现在的场面,原本许鹤搁心里都想好怎么说了,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味,许炮听到耳朵里味就更浓了……
外屋地,许荷手里攥著抹布,将锅盖沿儿盖了一圈抹布,防止锅气乱窜出来。
高大娘笑盈盈道:“这孩子是聪明,嘴皮子也利索,瞅瞅你哥,笨的像猪似的。”
许荷笑说:“我哥就是不知道咋跟我爸沟通,见著我爸心里头就打憷。二宁确实是明事理,他搁外头混这些年没少锻炼啊。”
“恩,听旁人说让警察开挎斗子送回来好几回呢,别人都有事,就他啥事没有。”
“那真挺有本事呢……”
许鹤走过来悄声道:“唠啥呢?”
高大娘转头说:“等去了省城跟你爸唠嗑注意点,他最近心里头不好受,你别往他枪口上撞。”
“诶,知道。待会我再跟二宁取取经……”
晌午饭结束时,已是2点多钟,期间许炮喝著酒回味著徐宁说的话,感觉没啥毛病,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既然他的俩孩子都挺有孝心,那他和老伴顺著孩子心意享受享受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