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舅么回头笑说:“他一人也喝不了抽不了,多出来的就给你爸他们匀匀呗,这有啥的。诶,我瞅这车好像不是咱林场的吧。”
“嗯呐,这是省城药厂的车,我跟许炮的儿子许鹤借的,昨个就是跟许炮进山打的狍子和野猪。完后,我大哥正好会开车,我就让他过来当司机了。”
郭舅么惊道:“诶呀,强子还会开车呢?那我听说,他往常不是搁家啥都不干么?”
“那都是传瞎话,舅么,你就说以我这性格,如果他真是那样不著调,我能和他拜把子吗?”
郭舅么笑了笑,抿嘴:“恩!你这孩子最是机灵。”
徐宁将野猪肉放到锅台上,说道:“舅么,等回头让我舅找俩人给狍子宰了。街里的富裕人家过年都杀猪宰羊,咱们普通家庭也没那个条件,但宰头狍子不也能热闹热闹么。”
郭舅么放下手里东西,点头:“可不咋地!那舅么就不跟你客套了嗷。”
“那还客套啥呀,咱都是实在亲戚。”
“哈哈,对劲儿!”
郭舅么朝著外屋地门走去,瞅见李福强和王虎已经将狍子拴好,正在往门口走,笑著招呼道:“强子虎子,你俩快跑两步,咱进屋唠。”
“诶!”
等他俩进了屋,郭舅么就推著他们去到东屋,然后她走到地柜跟前,从柜里取出一罐麦乳精,将其蒯到茶杯里倒满水,放在了三人跟前。
“快喝,到这就别客套,二宁知道我是啥样人,就不爱跟旁人客套,有啥说啥呗。”
徐宁笑说:“嗯呐,我舅么可实在啦。”
“哈哈,我就乐听二宁唠嗑……诶,我听老郭说,小军快回来啦?这具体啥时候啊,你们给送来的狍子、猪肉啥的,他能赶上吃不?”
徐宁说:“应该能,我估摸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小军回来给分配没?”
“听说是分配了,但具体分到哪儿,我不咋清楚。”
徐宁三人在老郭家和郭舅么唠了20多分钟,郭舅么是个言词直爽犀利的人,但她也知道谁送东西能收,谁送的不能收,可不是傻老娘们。
期间王虎和李福强也唠了两句,主要是询问李福强的家庭情况,再问王虎有没有对象。郭舅么知道徐宁有对象快结婚了,所以就没问他感情问题。
第205章 拜个早年有回礼 暖心窝子
坐在老郭家东屋的炕沿,徐宁将手边的麦乳精水喝光以后,便起身准备告辞。
郭舅么知道他们得去趟岭东就没有假惺惺的挽留,只当徐宁仨人走出当院的时候,郭舅么才搁屋里疾步奔出来,她怀里抱著三条石林烟。
追上仨人就将石林烟先递给李福强,说道:“强子,给你拿条烟抽。二宁,这两条给你爸和你二叔,快拿著啊,跟舅么还想客套两句啊?”
李福强表情一愣,他转头瞅了眼徐宁,便听他笑说:“舅么给拿的就收著吧。舅么,我倒是不想跟你客套,但我爹那脾气,要是知道我过来一趟,还往家里拿东西,肯定得说我。”
郭舅么将烟塞到李福强和王虎手里,说道:“这说你啥,他要说你,你就说我给的呗,你爸不得给我点面儿啊?”
“哈哈哈,那必须给!成,舅么,那我们先走了哈。”
李福强和王虎也点头打声招呼。
郭舅么给他们送到院门口,眼瞅著三人上了车,嘱咐道:“强子,伱开车慢点,这道上全是冰。”
李福强笑著回应:“好嘞!”
徐宁坐在副驾关上车门,说:“舅么,你放心吧,我大哥开车挺稳当呢。”
“嗯呐,我瞅强子也是稳当人……”
“舅么,你快回屋去吧。”
说罢,李福强瞅见徐宁将车门关上,王虎也坐稳了,便挂挡踩著油门缓缓驱车前行。
郭舅么瞅见汽车拐弯不见踪影,才转身迈进当院,转头看向圈在驴棚里的傻狍子,走过去抬手逗了逗。
她心里边挺高兴,像往常也有人来家里送东西,但很少能见著活物,如狍子这种山牲口,想见著活的可不好遇,但老徐家抓著狍子自个没吃,却给她送来了,这可不是一句两句情分就能相抵的。
“这小二宁真是有心呐……”
一辆解放汽车奔驰在冰雪道路上,李福强双手稳稳握著方向盘,目光直视盯著前方路况,却也时不时转头瞅眼徐宁。
因为在他心里有不少疑问,李福强从昨个晚间就感觉徐宁不太对劲。
按理说徐、王两家给郭兴民和张德玉送东西,这是有情可原的人情,可是不应该捎带上他,他又不认识这俩林场的领导,更谈不上有啥关系。
但徐老蔫昨个晚间放出话,说让李福强跟著徐宁和王虎一同去送东西,故而李福强就没拒绝,毕竟是老叔说的话,他咋地都得听。
早晨徐宁将车钥匙给他,让他开车,到了老郭家以后,又有意当著郭舅么的面儿,提了好几次李福强开车稳当的话。
虽说心里憋著话,但李福强并未直言询问,因为他也是个聪明人,仔细一品,就能品出来徐宁放出来的是啥味儿。
一路向东,抵达岭东的时候已是将近10点钟。
老张家是去年新盖的五间房,徐宁来之前徐春林就告诉他位置在哪了,所以刚进屯子不远,便瞅见了五间崭新的砖混房。
张德玉有俩儿子一闺女,闺女嫁给林业局一个科员,现在应该升了职,具体任何职位,徐宁不太清楚。
不过前世因徐老蔫作妖,令徐龙错失的那次机会,其实就是张德玉的姑爷子给搭的线,虽说郭兴民因这事受了影响,但他姑爷子却没有事儿,兴许是他办事仔细小心,没被人抓小辫子。
张德玉的大儿子头些年因病离世,大儿媳却没有改嫁,只在家照顾孩子和老两口。
起初小儿子也搁林场上班,后来给借调到林业局转了文件,就直接搁林业局工作了,所以儿媳和孩子们都跟著去了市里,市里的教育条件相比庆安自然好很多。
李福强将解放汽车停靠在老张家的院墙下,徐宁往院里扫了眼,没看见住房里有人,他估摸应该是搁外屋地烧火呢。
徐宁跳下车转身接过王虎递过来的烟酒和罐头,王虎和李福强跑到后车厢拽著狍子和半扇野猪肉,等他们将狍子弄到地上拽过来之后,徐宁才迈步走到门口。
朝院里张望,喊道:“张奶搁家不得?”
这时,外屋地的门被推开,一妇女踏步走出,抬头望著门口的徐宁。
屋内躺在炕上歇著的张奶起身转头,透过窗户瞅见徐宁,便是两眼一眯,她有老花眼,不眯著眼瞅不清。
“诶呀!这不是小徐家二小子么。慧儿啊!快,出去迎迎……”
慧娘就是张德玉的大儿媳,有俩孩子都在市里上学,由她妯娌照顾著。
“妈呀,这是二宁吧?”
“啊!”
张奶答应著,同时也在往炕沿挪动,她身体没啥毛病,就是耳朵聋眼睛花。
慧娘先迈出步走到当院,迎著徐宁奔了过去,接著张奶也急匆匆往外屋地走。
院门口,徐宁咧嘴笑著:“大娘,还记著我不?”
慧娘疾步朝前走,笑说:“那咋不记著呢,前年你跟你大哥来的么。”
“嗯呐,我张奶搁屋歇著呢?”
“啊,我刚劝著躺下歇会,这老太太闲不住……”
张奶推开外屋地门走出来,招呼著喊道:“二宁!咋不进屋呢。”
“张奶!我这不是寻思给你拜个早年吗。”
“哈哈哈,这孩子…你学好的事,我都听你张爷说啦!”
慧娘小声说:“耳朵比前两年更聋了。”
徐宁点点头,道:“张奶,我学好你高兴不?”
“高兴,那咋不高兴呢,你能来我都老高兴啦!”
慧娘笑了笑,这时她瞅见了院门口出现俩人,再瞅见他们手里拿著的东西,微微一愣。
张奶和慧娘都走到了徐宁近前,随即他介绍道:“张奶,大娘,这是我把兄弟大哥李福强,这是我二叔家大儿子王虎!”
“昨个我们进山溜达,抓著两头狍子,给你们牵过来一头,这不是眼瞅到年根了么,宰头狍子热闹热闹!”
“诶妈呀,二宁,你现在真是长本事啦!这回真是学好了吧?”张奶拉著徐宁胳膊说道。
“学好啦!”徐宁转头问慧娘,“大娘,这狍子是活著的,栓到哪儿啊?”
慧娘转头瞅瞅当院,说道:“扔到柴房吧。妈呀,咱先进屋啊!”
“诶,快进屋。”
张奶拉著徐宁胳膊往屋里走,脸上洋溢著笑容,边走边和徐宁唠嗑,但徐宁说话必须得喊,否则她听不著,容易唠岔劈。
王虎和李福强跟著慧娘走到柴房,将狍子拴上之后,随著她进了主屋。
“慧啊,赶紧整晌午饭,给你弟搁市里拿回来那些豆角都孬上……”
徐宁紧忙摆手,“大娘别整,我们仨坐会就得走,太平许炮让我们去那儿吃晌午饭呢,昨个就定好了。”
慧娘一愣,道:“二宁,你也不是那假咕人,可别玄乎啊。”
“真定好了,昨个我们一块进山抓的狍子、打的野猪么。”
“啊,那我给你们整点茶水喝。”
“大娘,别麻烦,搁我郭舅家刚喝完,你快坐,唠会嗑我们就得往回走,要不然该赶不上晌午饭啦。”
慧娘点著头,她凑到张奶耳边大声将徐宁的话转告,张奶皱眉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饭哪能行啊。”
徐宁拉著张奶手,说道:“张奶,我是真有事!”
“啊,有事,那你先忙活你的。”
张奶比张德玉大五岁,年初小儿子和闺女就张罗著给做的六十六大寿。
徐宁点头,问道:“没给我张奶整到市里医院瞅瞅啊?”
“瞅了,说是上岁数都这样,前阵子开的方子,喝到现在也没见好,也没招……听我爸说,你明年要结婚?”
“差不多,我寻思明年盖完房子就结。”
慧娘点著头,“虎子啥时候结啊?”
“大娘,我得搁我二哥后头结呢,我那对象家是万业的,前阵子过来让我爸妈瞅了瞅,还是我二哥帮我寻摸的呢。”
慧娘咧嘴笑说:“二宁是闯荡,头些年过来还掐大鹅脖子呢。”
徐宁想起往事老脸一红,这事得有四五年了,当时他和徐春林、徐龙一块来的,去茅房的途中被大鹅劫道了,徐宁没惯毛病,伸手掐大鹅脖子就给它甩墙上抡死了,所以那天晌午搁老张家吃的铁锅炖大鹅……
“哈哈哈。”
李福强听完这事大笑起来。
“强子搁家干啥呢?”慧娘询问道。
既然来家里了,那只要是客,就都得照顾到。
“我就跟著我兄弟跑山打猎。”
徐宁笑说:“大娘,我大哥以前搁家净喝大酒,现在跟我学好了,连车都能摆弄明白了。”
“诶呀,那可挺好。”
徐宁瞅眼挂钟,转身对著张奶耳边喊道:“张奶,我们得往家走啦!家那头还有事呢。”
“这就走啊?慧儿,赶紧去下屋给仨孩子拿点东西,这饭没吃著,东西可得拿著。”
慧娘点头道:“诶!二宁,你们先别走,我给你们拿点青菜啥的,你老叔搁市里拿回来的。”
徐宁急忙说道:“不用,大娘,我家有青菜!这不是许炮儿子搁省里回来给拿的么,啥玩应都不用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