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报纸,是他和报社签署了低价合同,亏损自负,只能当做废纸来卖了。
苦窑八年进修,出来讨生活还是举步维艰啊!
杨添叹了口气,随后起身开始去收外边的刊架。
“老板,龙虎豹周刊给我来一份!”
就在杨添埋低脑袋干活的时候,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双四十三码的大脚。
杨添抱着一堆报纸,抬头一看,一张俊俏的笑脸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靓仔,我这里不做咸湿周刊的。
如果你要马经娱乐报这些,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大头,现在怎么这么守法了。
连咸湿杂志都不肯卖?”
面前的来人一口叫破了自己曾经的花名,大头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怔。
旋即抱在怀里的报刊杂志散落了一地。
他嘴唇微微开合,半晌之后才对面前的来人问道。
“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汉泽,是洪兴钵兰街堂口,十三妹的弟弟。
现在在钵兰街,负责替自家大姐睇场。”
苏汉泽弯腰蹲了下去,一边向大头仔做着自我介绍,一边替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报刊杂志。
杨添闻言,内心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他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报刊杂志,一把抓住苏汉泽的胳膊。
大声质问道:“你是洪兴的人?是不是B哥让你来找我的?
啊?是不是B哥还记得我,让我回洪兴去的?!”
苏汉泽抬头看了杨添一眼,将自己刚刚拾掇起来的几份杂志交到其手中。
开口道:“方不方便坐下来聊两句?”
逼仄的铺面内,杨添静静听苏汉泽道明了自己的来意,脸色阴沉,整个人看起来像丢了魂一般。
八年前,他还只有十几岁。
他清清楚楚记得有天晚上,大佬B把十几个心腹马仔叫到了慈云山的地下拳馆里。
【大佬现在杀了人,需要有人站出来扛!
大头,浩南,你们两个是做大的,现在站出来带头抽签。
生死有命,谁抽到死签,谁去摆平这件事情。】
【误杀最多判两三年,放心,等你出来就是大佬了。】
大佬B当时就站在拳台前面,年轻气盛的大头仔,当时一心只想出头。
为了出头,他甚至连签都没有去抽,直接站出来扛下了这件事情。
结果事与愿违,误杀的官司被打成了谋杀。
法庭上大头被判处了八年半的刑期,经过减刑,勉强蹲够了八年。
这八年的时间里,大头除了收到一笔社团给到的安家费,甚至大佬B都没有去监仓里看过他一次。
近三千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的站出来替大佬B扛!
【杨添,从今天开始,你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8848这个编号已经成为过去,出了监狱这道门,记得一定不要回头看!】
杨添依旧记得自己走出监仓的那一天,狱警对自己的告诫好余音在耳。
他惶恐的背着自己的行礼,在监狱门口四处张罗。
直到确认并没有人来接自己后,大头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八年的苦窑时光,除了换取到一个本不该自己背负的罪名之外,他一无所有……
刚才苏汉泽自报家门之后,他还短暂的燃起过一丝希望。
现在看来,这点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你想让我去钵兰街帮你睇场?从我当年的大佬手中,把这家场子的睇场权给你拿回来?”
听完苏汉泽讲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杨添面无表情的靠在椅背上,开口对苏汉泽问道。
苏汉泽点点头:“没错,你考虑一下。
你如果同意的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杨添闻言,揉了揉鼻子,冷冷地答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不会再被人利用了!”
“这不是利用,杨添,我只是在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这个人就不喜欢开什么空头支票,只要你肯点头,我会让大姐点头同意,把钵兰街以南的大小六家场子全部交给你去打理。”
苏汉泽料定杨添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自己的要求。
当年他锒铛入狱,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飞仔。
这八年的苦窑生涯,除了日复一日的折磨他的精神之外,也断绝了他和外界该有的联系。
在杨添看来,大佬B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佬。
他现在无依无靠,不是不想问大佬B讨回自己的该得的东西,而是不敢!
杨添低头不语,似乎内心正在接受着剧烈的挣扎。
眼见他迟迟下不定决心,苏汉泽不禁再度开口询问道。
“当年大佬B给你的安家费,到底是多少?”
“五万块,我存在渣打银行,吃了整整八年的利息。
这处书报摊,就是用这笔钱开的。”
杨添也没有隐瞒什么,自嘲式的苦笑一声,回答了苏汉泽的问题。
第63章 饮过这杯酒,你再不是我大佬
“五万块钱就能买你蹲八年苦窑,大佬B还真不是个东西。
要不这样,我拿十万出来给你,算作请你去钵兰街跟我开工。
你好好考虑一下,是继续在这里卖一辈子的报纸,还是跟我重出江湖,讨回一个公道,你自己看着办。”
苏汉泽说着看了眼手上的那只劳力士,继续对杨添提醒道。
“我不着急的,现在七点五十分。
八点半之前,你给我答复就好了!”
屋子里忽然近地出奇。
杨添把两只手掌合拢,撑在下巴下面。
半晌之后,他猛地抬起头来。
笃定地朝苏汉泽点了点头:“希望这一次,我没有跟错大佬!!”
苏汉泽笑着从兜里摸出烟盒,丢给了大头一支好彩。
笑道:“放宽心,这一次,你一定不会跟错!”
晚上九点二十八分,铜锣湾告士打道的宵夜市场。
大佬B正坐在一处大排档,带着几个马仔,埋头吃着一份打边炉。
片好的牛肉在沸腾的汤锅里划拉一下,便忙不迭往嘴里送去。
正吃得满头冒汗,大佬B又放落筷子,用牙咬开一瓶冻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嘴里直呼过瘾。
此时,有马仔把大佬B的电话送了过来。
“B哥,十三妹打给你的。”
“十三妹?”
大佬B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顺手接过了电话。
“十三妹,这么晚了打我电话,是不是怕我因为山鸡的事情去找你麻烦啊?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山鸡的事情没完,我一定会给他找回场子的!”
“B哥,我想你误会了,我压根没打算和你谈山鸡的事情。”
“呵呵,没得谈那还说个屌!”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这边新收了一个马仔,准备让他去水岸南国那边睇场。
所以特地来和B哥打声招呼,希望B哥能够关照一下。”
大佬B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抓起电话,直接对准了自己的大嘴。
大声朝话筒喊道:“你钟意找什么人去睇场呢,和我没有什么卵关系!
我只警告你一句,你的人要是还敢在水岸南国搞事,就不要怪我翻脸!”
说完大佬B直接摁下了挂断键,把电话往守在身后马仔手中一丢,继续抄起筷子,往打边炉里添菜。
一边添菜,嘴里还不忘对身后的马仔招呼道。
“真是痴线!你打个电话告诉浩南,如果十三妹的人再敢搞事,叫兄弟们也不要守什么规矩了。
直接抄家伙,先把搞事的扑街废了再说!”
“了解,B哥!”
水岸南国夜总会这边,由于场子里开工的陪酒女,都被撤走了,现在依旧处于一种代营业的状态。
陈浩南从医院返回场子之后,开始根据大佬B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准备开工。
先是从铜锣湾那边的夜场里调集马子过来,然后准备连夜请之前在钵兰街这边做过的妈妈桑,对这些陪酒女,舞女进行培训。
这些事情,对于社团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办的。
大家做起来都得心应手,无非就是花费时间长短的问题。
让陈浩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三妹那边晚上居然有带着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