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不住。”苏汉泽低笑,“但他的消息从来不假。放心,我留了后手。”
夏雪点点头,将纸塞回苏汉泽手里:“好,那就干。不过我们得先搞定船员的身份,不然连船都上不了。”
苏汉泽的目光扫过码头,落在远处一个正在抽烟的水手身上。那人身形瘦小,穿着破旧的背心,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在偷懒。苏汉泽低声说:“看见那个家伙了?我们从他那儿入手。”
夏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行,你去搞定他,我盯着刀疤刘。”
苏汉泽悄无声息地绕过木箱,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靠近那个水手。水手背对着他,嘴里哼着小调,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苏汉泽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动作快如闪电,一棍敲在水手后脑勺上。水手闷哼一声,软倒在地。苏汉泽迅速拖着他到木箱后,脱下他的背心和帽子,换到自己身上。
夏雪远远地看着,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刀疤刘那边还没动静。苏汉泽低头翻了翻水手的口袋,找到一张皱巴巴的船员证,上面写着“张三,福兴号水手”。他把证件塞进自己口袋,朝夏雪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苏汉泽穿着水手的衣服,帽檐压低,混进搬运货物的队伍里。夏雪则躲在暗处,手里的枪随时待命。码头上的气氛紧张而忙碌,工人们低头干活,没人注意到多了一个陌生面孔。苏汉泽跟着队伍,抬着一个木箱,慢慢靠近货船的舷梯。
刀疤刘站在舷梯旁,嘴里骂骂咧咧:“快点!别磨蹭!唐爷的人可没耐心等你们!”
苏汉泽低头,假装专心搬箱子,耳朵却捕捉着刀疤刘的每一句话。箱子沉得离谱,里面偶尔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碰撞。苏汉泽心头一沉,确认了箱子里装的不是普通货物。他不动声色,跟另一个水手一起将箱子抬上甲板,放在角落的货舱里。
货舱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海水的腥气。苏汉泽趁着其他水手忙碌,悄悄蹲下,掀开一个箱子的帆布一角。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箱子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双手被绳子绑着,嘴上贴着布条,眼神惊恐地盯着他。是个女孩,年纪不过十四五岁。
苏汉泽的眼神冷了下去,迅速盖好帆布,站起身,假装整理货物。他的心跳略微加快,但脸上依然平静。货舱里还有十几个类似的箱子,里面装的恐怕都是人。他压下心里的怒火,朝舷梯方向走去,准备找机会下船。
就在这时,刀疤刘的声音从货舱入口传来:“喂,那个新来的,过来!”
苏汉泽心头一紧,慢慢转过身,压低帽檐:“刘爷,叫我?”
“对,就是你。”刀疤刘皱眉,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张脸怎么有点陌生?新来的?”
苏汉泽点头,声音低沉:“是,张三,昨天刚上船。”
刀疤刘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想看出点破绽。苏汉泽心跳加速,但脸上依然带着点怯懦的笑,故意装出新手的模样:“刘爷,有啥吩咐?”
刀疤刘哼了一声,摆摆手:“没啥,盯着点货,别让那些箱子磕碰了。唐爷的货,弄坏一个,你们全得赔命。”
“明白。”苏汉泽点头,退到一旁,假装检查箱子。刀疤刘没再多问,转身朝甲板走去。苏汉泽松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溜到货舱的角落,找到一扇通往底舱的小门,钻了进去。
底舱更暗,空气潮湿得让人不舒服。苏汉泽点燃一根火柴,借着微光查看四周。底舱里堆着一些杂物,还有几张破旧的航海图。他翻了翻,找到一张标注着航线的图纸,上面写着“澳门—南洋—暹罗”。他皱眉,将图纸折好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刀疤刘的骂声:“妈的,那个张三呢?老子怎么觉得不对劲!”
苏汉泽迅速熄灭火柴,贴着墙躲在阴影里。脚步声越来越近,货舱的门被推开,刀疤刘带着两个打手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盏马灯,灯光在舱壁上晃来晃去。
“人呢?”刀疤刘低吼,“那小子刚还在甲板上,眨眼就不见了!”
一个打手低声说:“刘爷,会不会是跑了?”
“跑?”刀疤刘冷笑,“他敢!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汉泽屏住呼吸,慢慢挪到一堆木箱后,尽量不发出声音。刀疤刘和打手在货舱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骂骂咧咧地离开。苏汉泽等了一会儿,确认他们走远后,才从底舱溜回甲板,混进水手队伍,趁乱下了船。
夏雪还在木箱后等着,见他回来,低声问:“怎么样?”
苏汉泽将航海图递给她,低声说:“箱子里是人,女人和小孩。船的目的地是澳门,再转南洋,可能是暹罗。买家不明确,但肯定跟唐景山有关。”
夏雪的眼神冷了下来:“沈长青这畜生……我们得拦下这艘船。”
“拦船?”苏汉泽皱眉,“没那么简单。刀疤刘已经起疑了,我们现在暴露,等于自找麻烦。”
“那怎么办?”夏雪压低声音,“总不能看着这些人被卖到南洋去!”
苏汉泽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扫过码头:“先回去,找陈启明。他既然给了账本,肯定还知道点别的。我们得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
第366章 按计划行事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码头,回到铜锣湾的旅馆。夜已经深了,旅馆里静悄悄的,只有老掌柜在柜台后打盹。苏汉泽推开房门,看到陈启明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杯茶,眼神有些疲惫。
“回来了?”陈启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看你们这脸色,事情不顺利?”
苏汉泽坐下,将航海图扔到桌上:“福兴号,沈长青的船,今晚运了一批人去澳门,再转南洋。你知道多少?”
陈启明愣了一下,拿起图纸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事……我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沈长青的生意里,人口买卖是最隐秘的,他从来不让我碰这块。”
夏雪冷笑:“不让你碰?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会一点都不知道?”
陈启明苦笑,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没骗你们。沈长青防我跟防贼似的,这种事他只交给刀疤刘和几个心腹。我只知道,他跟唐景山合作过几次,运人去南洋,买家好像是暹罗那边的富商。”
“暹罗的富商?”苏汉泽眯起眼睛,“有名字吗?”
陈启明摇头:“没听过具体名字。沈长青管他们叫‘南边的大佬’,每次交易都用船,账本上记的也是代号。”
夏雪皱眉:“那你还知道什么?别告诉我们,你就这点用处。”
陈启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推到苏汉泽面前:“这是我这些年偷偷记下的东西,沈长青的一些交易地点和时间。没全记,但应该有点用。”
苏汉泽翻开册子,里面写着一些零散的记录,时间、地点、货物的代号,还有几个模糊的人名。他点点头:“这东西有用。你今晚留在这儿,明天我们送你上船去南洋。”
陈启明点点头,没再说话。苏汉泽和夏雪离开房间,站在旅馆外的巷子里,低声交谈。
“他没说实话。”夏雪低声说,“这家伙肯定还藏了东西。”
“当然。”苏汉泽笑了笑,“但他现在不敢跑,账本已经在他手里交出去了,沈长青不会放过他。他会慢慢吐出更多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夏雪问。
“去澳门。”苏汉泽的目光看向远处,“福兴号明天到澳门,我们得在那儿截住船,查清楚买家是谁。”
夏雪皱眉:“澳门可不是香港,沈长青在那边也有势力,我们得小心。”
“我知道。”苏汉泽点点头,“所以我们得找帮手。”
“帮手?”夏雪挑眉,“谁?”
“阿九。”苏汉泽低声说,“詹姆斯的旧部,刀疤刘的手下昨晚提到了他。如果他真的在找沈长青报仇,也许能跟我们合作。”
夏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疯了?那家伙是亡命之徒,凭什么信我们?”
“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苏汉泽的眼神平静,“走吧,明天一早,我们去找阿九。”
清晨的香港,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小贩的叫卖声和电车的铃声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早点摊的香气。苏汉泽和夏雪来到湾仔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门口挂着块破旧的招牌,写着“福记茶肆”。茶楼里人不多,几张桌子旁坐着些晨练后歇脚的老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两人刚坐下,一个穿灰色短衫的男人走了进来,三十多岁,右臂上有一道刀疤,眼神冷得像刀锋。他径直走到苏汉泽的桌子旁,坐下后低声说:“你们找我?”
苏汉泽点点头,推过一杯茶:“阿九?”
男人哼了一声,没碰茶杯:“说吧,什么事?别浪费我时间。”
夏雪皱眉,刚要开口,苏汉泽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他压低声音:“我们知道你是詹姆斯的旧部,也知道你在找沈长青报仇。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阿九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汉泽:“共同的目标?你们是谁?沈长青的手下?”
“不是。”苏汉泽摇头,“我们是来找他麻烦的。你昨晚在码头的人,差点干掉我们。”
阿九冷笑:“那你们命大。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合作。”苏汉泽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有沈长青的账本,知道他的生意和靠山。你有刀,我们有消息,联手干掉沈长青,怎么样?”
阿九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在苏汉泽和夏雪之间游走:“账本?拿出来我看看。”
苏汉泽从怀里掏出一页账本的复印件,递过去。阿九接过,扫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这东西……是真的?”
“千真万确。”苏汉泽点头,“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告诉你更多。”
阿九将纸塞进怀里,站起身:“好,我考虑一下。明天晚上,湾仔码头见。如果你们敢耍我,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三天。”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茶楼的门口。夏雪皱眉:“这家伙信不过,眼神跟狼似的。”
“狼才好用。”苏汉泽笑了笑,“走吧,我们得准备去澳门了。”
澳门的夜幕降临得比香港更加沉静。街头灯光昏暗,远处的赌船灯火辉煌,却并不打扰这个小镇的安静。苏汉泽和夏雪站在港口,目光越过黑漆漆的海面,望着前方的福兴号渐渐靠岸。
两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行动,而是等着阿九的消息。阿九的消息一向准确,但每一次都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感。他不信任任何人,特别是像苏汉泽这种人。他的态度一向直接,务实,甚至有些冷酷。苏汉泽明白,若是能顺利合作,阿九的刀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但若是合作失败,结果可能是他自己的命丧刀下。
“阿九不见了。”夏雪低声道。
苏汉泽依旧望着远处的福兴号,眼神毫无波动:“他会来的,别急。”
“你总是这么冷静。”夏雪微微皱眉,“你真的相信他能帮我们?”
“他会的。”苏汉泽声音低沉,“他不止要复仇,他需要一个突破口。而沈长青,给了他这个机会。”
夏雪没有再说话,目光同样投向远方。她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局面,更不喜欢这种看不见结果的计划。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眼下只能等下去。
渐渐地,福兴号的船只已经靠近,繁忙的货物卸载声传来。岸边的雇佣工人们开始忙碌着搬运货物,苏汉泽注意到,船上的货物似乎并没有其他普通的商品,隐隐有些不对劲。每一箱,每一袋,都是经过特别标记的,显然并非普通贸易货物。
“就是这艘船。”苏汉泽低声说道,“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中,跟随福兴号的货物一起进入了码头后方的一座仓库。仓库的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招牌,显示着“信达公司”四个字,远远看去毫不起眼。可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的情况异常复杂,几排空荡的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包装严密的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这是什么地方?”夏雪低声问。
“一个中转站。”苏汉泽回答,“这里的货物,不单纯是贸易品。它们的目的地不止是澳门,更多的是南洋。”
夏雪看了看四周,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果然,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了仓库,步伐迅速而有节奏。领头的男人五十多岁,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冷漠,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对这座仓库的一切了如指掌。
“唐先生,所有货物已经准备妥当。”金丝眼镜的男人开口。
“很不错。”唐先生的声音冷冽,他的眼神扫过四周,似乎并不在意身边的任何人,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堆箱子上,“这些人呢?确认过身份了吗?”
金丝眼镜男子微微点头:“一切都安排妥当,今晚就能送往南洋。”
“嗯。”唐先生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继续监控。沈长青的货物,我希望他能按时交付。”
随着他们的对话逐渐低声,苏汉泽和夏雪悄悄靠近了一个货架,藏身在阴影处。两人虽然没有露面,但依旧能清楚听见他们的谈话。
“沈长青的货物?”夏雪低声重复。
“看来沈长青的生意并不止于人口买卖。”苏汉泽语气冷静,“他背后有更深的利益链条,这些人显然是与他合作的。”
“那这些人就是我们的目标。”夏雪的眼神锐利,“我们要找到唐景山。”
“唐景山肯定是幕后黑手。”苏汉泽说道,“我们必须找到他,弄清楚他到底在澳门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仓库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几个人影闪现,立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体格壮实的打手,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沈长青。”苏汉泽低声说道,“我们找到他了。”
沈长青没有理会身边的人,目光直接落在前方的货架上,看到那堆箱子后,他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对货物十分满意。
“唐景山,怎么样?你们合作得愉快?”沈长青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
“沈先生,我们的合作当然愉快。”唐景山的声音也冷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要按时交货,一切都会顺利。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很好。”沈长青转身向旁边的人示意,“你们先去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剩下的交给我。”
几名打手立即行动起来,将那些箱子一个个搬走,随后迅速离开。唐景山和沈长青对视了一眼,突然转身走向仓库深处,消失在黑暗中。
“该怎么做?”夏雪问,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跟上。”苏汉泽低声回答,“我们得知道沈长青和唐景山的具体交易细节,不能让他们轻易逃脱。”
两人迅速跟了上去,轻手轻脚地穿过仓库,避开了打手的视线,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区域。这里显然是某种秘密会议的场所,四周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味道。
沈长青和唐景山站在一张长桌旁,桌上摊开了几张地图和账本,几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苏汉泽和夏雪藏在暗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唐大哥,明天的交易,你准备好了吗?”沈长青问道。
“自然。”唐景山的回答简洁,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始。”
“那好。”沈长青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冷笑,“我们合作愉快,唐景山,我期待与您进一步合作。”
“我也是。”唐景山微微笑了笑,眼神充满深意,“我们互相依赖,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