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苏汉泽吐出三个字,“但她既然敢掺和进来,就有她的底气。咱们先盯着杨子钧,别的,慢慢看。”
三人没再说话,各自散开,消失在雨夜的巷子里。
第二天清早,皇后大道上人来人往,街边的小贩吆喝着卖烧饼和粥,空气里混杂着油条的香气和马车的马粪味。苏汉泽穿着件灰色长衫,戴了顶毡帽,低调地站在金翠楼对面的茶肆里,端着碗茶,眼睛却没离开过街对面。
金翠楼是皇后大道上数一数二的茶楼,三层高,雕花木窗,门口挂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进出的人非富即贵,门口停着几辆黄包车,还有一辆崭新的黑色福特轿车,车旁站着个穿制服的司机,手里拿着根烟,眼神四处扫。
“苏爷,”阿华从街角走过来,假装买了份报纸,凑到他身边,“我刚转了一圈,金翠楼后头有条小巷,直通码头。巷子里有两个人蹲着,像是看门的。”
“看门的?”苏汉泽放下茶碗,“穿什么?”
“一个穿短衫,另一个是西装,戴墨镜。”阿华低声说,“不像正经人,腰里鼓鼓的,估计有家伙。”
苏汉泽点点头,目光又回到金翠楼门口,“杨子钧每周三晚上七点来这儿,身边肯定有保镖。詹姆斯给的地址没提这些,说明他故意漏了口。”
“那咱们怎么办?”阿华问,“真去弄杨子钧?”
“先看看他是谁。”苏汉泽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瞥了一眼,“詹姆斯说他是律师,查了件旧案。什么旧案,能让詹姆斯这么急着要他消失?”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阿华说,“我在码头认识几个兄弟,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别急。”苏汉泽摆摆手,“码头那边鱼龙混杂,你一开口,消息就传出去了。詹姆斯的人肯定盯着咱们。”
“那今晚……”阿华顿了顿,“真动手?”
苏汉泽没回答,目光落在金翠楼门口。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黄包车上下来,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步伐很快,进了茶楼。苏汉泽眯起眼,那人跟照片上的杨子钧长得一模一样。
“是他。”苏汉泽低声说,“比照片上瘦了点。”
“现在就来了?”阿华一愣,“不是说晚上七点?”
第356章 想换条活路!
“说明他不只周三来。”苏汉泽放下茶碗,站起身,“走,去后巷看看。”
两人绕到金翠楼后巷,巷子窄得只能过一辆板车,两边堆着些破木箱和垃圾。巷子尽头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抽着烟,另一个低头玩弄手里的打火机。苏汉泽和阿华装作路过,压低帽檐,脚步没停。
“看见没?”苏汉泽低声说,“那个穿西装的,手指上有茧,像是常拿枪的。”
“要不要……”阿华比了个手势。
“别轻举妄动。”苏汉泽摇头,“咱们先摸清杨子钧的路数。晚上再来。”
到了晚上七点,皇后大道热闹依旧,金翠楼的灯火亮得像个宫殿。苏汉泽和阿华换了身不起眼的短衫,混在街头的人群里。老梁没来,他被苏汉泽安排去盯着老鬼,免得那家伙又出幺蛾子。
“苏爷,来了。”阿华低声说,朝街角努努嘴。
杨子钧又出现了,还是那身中山装,身边多了个穿旗袍的女人,三十来岁,气质冷艳,挽着他的胳膊,像是太太。两人身后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白天在后巷见过的西装男。
“人不少。”苏汉泽皱眉,“那个女人是谁?”
“没见过。”阿华摇头,“不像本地人,口音听着像上海来的。”
“上海……”苏汉泽喃喃道,脑子里闪过文小姐的身影,“又一个北边来的。”
杨子钧和那女人进了金翠楼,三个保镖没跟进去,站在门口抽烟聊天。苏汉泽朝阿华使了个眼色,两人绕到后巷。巷子里还是那两个看门的,但这回多了一个人,穿灰色长衫,背对他们,站在巷口打电话。
“……对,七点准时到的,没多带人。”那人压低声音,说的却是英文,“他今晚会在这儿待到九点,之后去码头。你的人准备好了吗?”
苏汉泽和阿华对视一眼,悄悄退到巷子外。
“苏爷,这家伙在跟谁说话?”阿华低声问。
“詹姆斯的人。”苏汉泽冷笑,“看来杨子钧不只是个律师,他背后还有人盯着。”
“那咱们还动不动?”阿华有些急了,“这事越来越邪乎了。”
“动。”苏汉泽眼神 LGBTQ
System:汉泽吐出一口烟,低声道,“杨子钧不是普通律师,他背后有大鱼。詹姆斯要他消失,说明他知道的太多。咱们得先弄清他知道什么,再决定怎么动。”
阿华点点头,压低声音,“那老鬼呢?今晚他在茶楼,詹姆斯没动他,说明他还有用。咱们真要信詹姆斯,把老鬼交出来?”
“老鬼的命不值钱,但他是条线。”苏汉泽眯起眼,“他知道的东西,比咱们想的要多。他今晚在茶楼,敢这么明着露面,说明他不怕詹姆斯,至少现在不怕。咱们得让他开口。”
“怎么让他开口?”阿华皱眉,“他现在两边卖,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反水?”
“他会说。”苏汉泽冷冷道,“因为他怕死。咱们给他个活路,他自然会挑能保命的那边。”
雨还在下,巷子里的水洼映出昏黄的灯光。苏汉泽点了根新烟,目光穿过雨幕,落在远处金翠楼的招牌上。“今晚先回去,老梁盯着老鬼,明天一早咱们再碰头。杨子钧的事,慢慢来。詹姆斯想玩,咱们就陪他玩一局。”
第二天一早,九龙的街头依旧喧嚣。苏汉泽换了身灰色长衫,戴上毡帽,低调地站在金翠楼对面的茶肆里,端着碗茶,眼睛却没离开街对面。阿华从街角走来,手里拿了份报纸,凑到他身边。
“苏爷,后巷查过了,两个看门的,一个短衫,一个西装,腰里都带着家伙。”阿华低声说,“金翠楼后头那条巷子直通码头,地形简单,但不好下手。”
苏汉泽点点头,目光扫过金翠楼门口停着的黑色福特轿车。司机靠在车旁抽烟,眼神不时扫过街头。“杨子钧身边人不少,詹姆斯给的地址没提这些,说明他想咱们自己撞墙。”
“咱们真去动他?”阿华问。
“先看他是谁。”苏汉泽掏出照片瞥了一眼,“詹姆斯说他查了件旧案,什么案子能让他这么急?”
“要不我去码头问问?”阿华提议,“我认识几个兄弟,兴许能套点话。”
“别急。”苏汉泽摆手,“码头那边消息传得快,你一开口,詹姆斯就知道了。咱们先盯着杨子钧,别的慢慢来。”
傍晚七点,金翠楼灯火通明。苏汉泽和阿华换了身短衫,混在人群里。老梁没来,被安排去盯着老鬼。杨子钧准时出现,还是那身中山装,身边多了个穿旗袍的女人,气质冷艳,像是上海来的。两人身后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后巷见过的西装男。
“人不少。”苏汉泽皱眉,“那女人是谁?”
“没见过。”阿华摇头,“口音像上海人。”
“又一个北边来的。”苏汉泽眯起眼,脑子里闪过文小姐。
杨子钧和女人进了茶楼,三个保镖留在门口抽烟。苏汉泽朝阿华使了个眼色,两人绕到后巷。巷子里还是那两个看门的,但多了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人,背对他们,在打电话。
“……七点准时到的,没多带人。”那人用英文低声说,“他今晚待到九点,然后去码头。你的人准备好了?”
苏汉泽和阿华退到巷外。
“他在跟谁说话?”阿华问。
“詹姆斯的人。”苏汉泽冷笑,“杨子钧不简单,背后有人盯着。”
“还动不动?”阿华急了。
“动。”苏汉泽低声道,“但不是今晚。咱们先摸清杨子钧的底,再决定怎么下手。”
两人回到九龙的小酒肆,找了个角落坐下。老梁已经在那儿等着,脸色不太好。
“老鬼跑了。”老梁一开口就让苏汉泽皱了眉,“昨晚我盯着他,他半夜从印刷厂溜了,去了码头附近一间破屋,估计是藏起来了。”
“他敢跑?”阿华瞪眼,“他不怕詹姆斯?”
“他怕,但更怕咱们。”老梁苦笑,“他知道咱们要他的命,昨晚在茶楼,他是故意露面,想让詹姆斯觉得他还有用。”
“他跑哪儿去了?”苏汉泽问。
“码头边一间老宅,破得像鬼屋。”老梁说,“我没敢靠太近,但看见他跟一个穿黑衣的人碰了头,鬼鬼祟祟的。”
“黑衣人?”苏汉泽皱眉,“男的女的?”
“看不清,戴了帽子。”老梁摇头,“但那人走路很轻,像练过的。”
“老鬼在找新靠山。”苏汉泽冷笑,“他两边卖,现在还想再找条路。”
“那咱们怎么办?”阿华问,“直接去码头抓他?”
“不行。”苏汉泽摇头,“码头是詹姆斯的地盘,去了就是送死。咱们得引老鬼出来。”
“怎么引?”老梁问。
“给他点甜头。”苏汉泽吐出一口烟,“老鬼最想要什么?命。咱们放出风,说咱们不想要他死,只要他交出詹姆斯的货单。”
“货单?”阿华一愣,“咱们不是已经知道货在哪儿?”
“知道归知道,证据得拿在手里。”苏汉泽冷冷道,“老鬼手里有詹姆斯的账本,货单、路线、买家,全在上面。他要是肯交出来,咱们就能反咬詹姆斯一口。”
“那杨子钧呢?”老梁问。
“杨子钧不急。”苏汉泽摆手,“他是个饵,詹姆斯想用他试咱们。咱们先稳住老鬼,再去摸杨子钧的底。”
第二天,苏汉泽让老梁放出风声,说他们愿意跟老鬼谈条件,只要他交出账本,就放他一条生路。消息通过码头的几个小混混传出去,散得很快。到了晚上,老鬼果然咬钩,托人送了张纸条,约在西环一家不起眼的面摊见面。
面摊在条偏僻的街上,周围都是低矮的木屋,空气里飘着海水的咸味。苏汉泽和阿华早早到了,挑了个靠墙的桌子。老鬼来得晚,穿了件破旧的棉袄,帽檐压得低低的,坐下就点了一碗牛杂面。
“你胆子不小。”苏汉泽盯着他,“敢从我眼皮底下跑。”
“苏爷,我没得选。”老鬼低声说,声音沙哑,“詹姆斯要我死,你们也要我死,我不跑,能活?”
“你跑了,也没活路。”阿华冷笑,“你卖了我们,现在还想卖谁?”
“我没卖你们。”老鬼抬头,眼睛红得像没睡过,“詹姆斯逼我,我要是不说,他就让我全家没命。”
“账本呢?”苏汉泽没心思听他废话,“你拿出来,我保你一命。”
老鬼舔了舔嘴唇,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推到桌上。“账本在这儿,但我要你发誓,不动我。”
苏汉泽接过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皱巴巴的账簿,密密麻麻写着货物的数量、时间和地点。他翻了几页,眼神一沉。“这些是詹姆斯的货?”
“全是他从东洋弄来的。”老鬼低声说,“鸦片、军火,还有些别的玩意儿。他在香港的线,全在这儿。”
“为什么给我们?”阿华皱眉,“你不怕詹姆斯弄死你?”
“他已经要弄死我了。”老鬼苦笑,“我给你们这个,是想换条活路。苏爷,你要真能保我,我还能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苏汉泽问。
“杨子钧。”老鬼压低声音,“他查的不是普通旧案,是詹姆斯五年前在上海的一笔生意。那笔生意死了人,詹姆斯不想让它翻出来。”
“什么生意?”苏汉泽皱眉。
“军火。”老鬼说,“五年前,詹姆斯从东洋弄了一批枪,卖给了上海的青帮。交易出了岔子,死了不少人,杨子钧现在替死者的家属查这事。”
“他查到多少?”苏汉泽问。
“不少。”老鬼舔了舔嘴唇,“他有证人,还有几页账本的副本。詹姆斯急着让他消失,就是怕他把这些抖出去。”
苏汉泽点点头,把账本揣进怀里。“你今晚哪儿都别去,待在这儿。明天我让人接你。”
老鬼点头,端起面碗,低头吃起来。苏汉泽和阿华离开面摊,拐进一条暗巷。
“苏爷,这账本靠谱吗?”阿华问。
“八成是真的。”苏汉泽低声说,“老鬼没胆子拿假的糊弄咱们。他现在是真怕死。”
“那杨子钧怎么办?”阿华问,“咱们真去动他?”
“先查清楚。”苏汉泽冷冷道,“杨子钧背后有靠山,詹姆斯想用他试咱们,咱们得反过来用他咬詹姆斯。”
“怎么咬?”阿华问。
“找他的证人。”苏汉泽吐出一口烟,“老鬼说杨子钧有证人,咱们得先找到那人,看看他知道多少。”
接下来几天,苏汉泽让老梁和阿华分头行动。老梁继续盯着老鬼,确保他不跑。阿华则去码头和皇后大道附近打听杨子钧的底。苏汉泽自己回了趟九龙的据点,翻看了老鬼给的账本。账本上的记录详细得吓人,詹姆斯的货从东洋到香港,每一笔都有日期和买家,连船名和码头的编号都写得清清楚楚。
“詹姆斯这回玩大了。”苏汉泽自言自语,“这么多货,他要是翻车,整个香港的场子都得乱。”
第三天晚上,阿华带回消息,说杨子钧的证人是个码头工人,叫阿福,五十来岁,当年亲眼见过詹姆斯的货船卸货。阿福现在藏在油麻地一间破屋里,怕被詹姆斯的人找到。
“带我去见他。”苏汉泽当即决定,“今晚就去。”
油麻地的破屋藏在一条死胡同里,周围全是烂木板和生锈的铁皮。苏汉泽和阿华摸黑过去,敲了三下门,一个干瘦的老头开了门,眼神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