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是拍完了!”
“小樰,我们拍摄超时这么长时间,已经错过了戛纳电影节,这真的没问题吗?”
“本来我和岩子做过推算,以为能够赶上戛纳电影节申报的末班车,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龚樰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在拍戏的时候能少ng几条,一定能加快拍摄的进度。”
朱菻心里很是不好过。
“你千万别这么说。”
龚樰笑着摇头,《花样年华》拍摄慢的第一责任人自然是她这个导演兼制片,但第二责任人绝对不是朱菻,而是被方言称之为“磨神坛斗士”的王佳卫,这家伙可真的是太能水磨豆腐了!
即便自己亲自坐镇,王佳卫这个执导依旧改不了本性,折磨演员的同时,也在折磨剧组。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没有自己亲自指挥,而是放任王佳卫这么折腾下去,《花样年华》的杀青就不是半年这么简单,不能说王佳卫会拍到天荒地老,但至少一两年是绝对没跑的。
不谈时间成本,光钱就得投多少!超支是一定会超支,而且是巨额超支!
怪不得方言执意让她来当导演,而不是王佳卫独挑大梁。
“小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见她轻蹙眉头,朱菻心里焦急,满是担忧。
“没事,其实岩子在拍《花样年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存在了。”
龚樰安抚道:“所以准备了两个方案,早的话就参加戛纳电影节,晚的话就上威尼斯。”
朱菻张了张嘴,倍感意外。
“岩子跟我讲,威尼斯电影节比起戛纳,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龚樰说,获得威尼斯最佳影片金狮奖的电影可以在满足特定条件下并列授予沃尔皮杯,也就是最佳男演员或女演员),或者马塞洛·马斯托依安尼奖,也就是最佳新锐演员奖,意味着一部电影可以同时获得金狮奖和其他演员奖项,戛纳和柏林就不一样,始终保持着“排排坐分果果”的传统。
“那岂不是……”
朱菻惊得掩住嘴。
“就是你想的那样。”
龚樰眨了眨灵动的眼,“如果《花样年华》成功的话,就凭你在电影里的表演,绝对有资格角逐最佳女演员,而且你相对于在国际电影舞台上,是一个新面孔,也有机会斩获最佳新锐演员奖。”
朱菻只觉一块石头落入如水般的心里,“扑通”一声,打破了她波澜不惊的心境。
“等回到香江,我就找岩子商量下《花样年华》后续的工作。”
龚樰看到闺蜜一脸激动得样子,也为之高兴和期待。
朱菻花了很长时间,才彻底地平复内心的激动。
“说起来,这次拍完《花样年华》,也许下次我不会再找王佳卫合作了。”
龚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起悄悄话。
“王导的确是我从影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古怪的一个导演。”
朱菻先是一愣,但却很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啊,就像岩子说的,这人是个鬼才,在构图、摄影、运镜等方面都有可取之处,跟他合作《花样年华》这半年,我是收获颇多,不过以他的拍摄习惯,只有让他当总导演才能彻底发挥。”
龚樰喝了口橙汁。
“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是不太愿意接王导的戏,真的是太痛苦太折磨了。”
龚樰语气里带着几分幽怨。
“但不得不说,你和国榕在他手底下拍戏,演技真的进步很大。”
龚樰劝她该接王佳卫的戏,还是要接,对今后的戏路,甚至演艺生涯都有巨大的帮助。
“不过下一部戏,还是换个人吧。”
朱菻嗯了一声,犹犹豫豫道:“连拍两部王导的戏,这压力我真的承受不了。”
龚樰玩味道:“行,我让经纪人给你下一部戏挑个轻松欢快的喜剧片怎么样?”
“小樰,谢谢你。”
朱菻倍受感动,紧紧地握着她的双手。
“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谢了。”
四目相对,龚樰笑容着带着一丝歉意,“不过我就怕不知道还能不能一直照顾到你。”
朱菻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龚樰说,不出意外的话,方言很有可能要从香江三联书店,调回《人民文学》担任总编。
朱菻啊了一声,满脸错愕。
龚樰叹了口气,“岩子说如今的文坛虽然比八十年代初看上去欣欣向荣,但得势的都是大众文化,倒不是大众文化繁荣不少,只是严肃文学式微,就像正常人的两条腿,突然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反而变成了瘸子,所以才把岩子这个大夫调去看病抓药,看能不能重振严肃文学。”
“是这样啊……”
朱菻眼神失落,但当听到方言还会出任人文社的副总主编,努力挤出笑容:“恭、恭喜!”
“谢谢,今后我们的工作重心很有可能要从香江转回到内地。”
龚樰心里仍然放心不下朱菻、巩利这些闺蜜留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江。
朱菻咋舌不已,“也就是说,你们要回内地,接下来都不回来了吗?”
龚樰拍了下她颤巍巍的手,“你别担心,我们当然还会常回香江,这里有你们这些朋友,有我们的公司,有我们共同的电影事业,而且我也准备借这个机会,多拍几部香江和内地的合资片。”
朱菻抿了抿嘴,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向何方。
第751章 沪市就是浦东
在日本度过了个漫长且惬意的旅游假日后,方言在观察调研入殓仪式时遗留的负面情绪,已经彻底地烟消云散,其中一半的功劳都归松坂庆子的温柔乡,但自己并不打算继续留念。
两人离别之前,方言托松坂庆子把《入殓师》的剧本转交给松竹和角川映画。
至于小说,则被自己携带着搭乘返回国内的航班,只不过目的地不是香江,而是沪市。
既然给上美厂和吉卜力工作室牵线搭桥,吉卜力工作室这边已经搞定,接下来就轮到上美厂。
当飞机出现在沪市上空时,方言透过舷窗往下望,这个正在大兴土木的城市正焕发勃勃生机。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招手打了个辆出租车,让司机带自己直奔龚樰的家中。
“叮咚,叮咚。”
一阵突兀的门铃声,顿时引起龚父龚母等人的注意力。
“谁啊?”
龚荧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脚步轻快地来到门口。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当方言的面孔映入她眼帘中时,整个人猛地一怔,脑袋白茫茫一片。
“怎么,太久没见面,不认识我了?”
方言笑吟吟地看着小姨子,在出演《红楼梦》之后,星途自此打开,虽然相较于姐姐龚樰的成就和名气而言,可能十不存一,但好歹也是上影厂的女演员,能够频频地在电影里亮相。
“姐夫!”
龚荧尖叫了声,吓得在客厅看报纸的龚父一个激灵,但很快反应过来,匆匆地跑了过来。
正在炒菜的龚母也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又惊又喜道:“真的是岩子!”
“爸,妈。”
方言拎着行李和礼物,被热情地迎进屋内。
“你这孩子,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先打通电话,我们好去机场接你。”
龚母嘴上数落着,高兴的神情却早已出卖了她。
方言笑而不答,“这些是我从日本带来的礼物,您二老请收下。”
“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龚父诧异不已,“小樰没跟你一块回来嘛?”
方言解释说,龚樰前段日子在泰国曼谷拍《花样年华》,如今电影杀青了,正在香江剪片子。
“妈,小樰让我待她道声歉……”
“道什么歉,忙点好啊!”
龚父扬扬手。
龚荧从他的背后冒出头来,古灵精怪道:“姐夫,姐这回拍的电影,是不是也能像《霸王别姬》一样得好多国际大奖?”
方言莞尔一笑,“这个得等到10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时候才知道。”
龚母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而是更关心女婿接下来在沪市的住处。
当得知方言准备入住和平饭店里,立刻摇头摆手说:
“既然都到家了,还住什么酒店,我去把小樰的房间给你收拾一下,今晚就住下来!”
“岩子这回来沪市是公干的,必须要休息好才行,这里没有和平饭店的条件好……”
龚父却持不同的想法。
“没事,爸,就按妈的意思来。”
方言的回答让龚母喜笑颜开,喊上龚荧去搭把手,一块给好女婿收拾屋子。
龚父则招呼着方言坐到客厅,翁婿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匣子渐渐地打开。
“爸,既然你嫌这房子太小太老,不如干脆买个新房吧?”
方言说,今年年初燕京首次公开出售商品房,打破了传统的分房制度,掀起住房商品化的浪潮。
到了90年代,全国从南方到北方,从东部到西部,“商住楼”、“开发区”、“花园社区”等各类房地产项目纷纷开工,全国范围内的住房商品化进程迅速发展着,大杂院、筒子楼也就沦为历史。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前几天,报纸上刚出了个房地产的政策吗。”
龚父轻车熟路地从报纸堆里,找到刊登那则新闻的《文汇报》。
方言定睛一瞧,就见上面清楚地写着明确商品房产权的《新建商品房屋注册登记暂行规定》。
心思不由地活络了起来,这些年他前前后后地买了几十座四合院,若非政策拦着,早就把大手伸入沪市,当然,这些房子的价值跟四合院还一样,自己图的就是拆迁赔款,过一把“拆一代”的瘾。
当然,90年代的拆迁赔款可实现不了什么“一夜暴富”。
不管是选房还是选钱自行购房,最后的结果都是市区的人统统住到郊区,除了改善居住环境,其实并不像所认为的那样,能得到额外的房子或者大笔的钱。
沪市的拆迁暴富神话,要等到2006年“61号令”颁布以后才出现,这个规定一出台,当时上海的拆迁口径从“数砖头”为主转向了“数人头”为主,很多人确实可以“一拆暴富”。
一想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爸,家里还有沪市的地图?”
“有!”
龚父抱着买房子的念头,早早地买了一副最新的地图。
伴随着沪市行政区域图的展开,语气认真道:“岩子,你也帮爸参谋参谋,到时候开了楼盘的话,到底买哪里的房子合适?”说着指了指浦西区域,“你妈的意思尽可能地靠近浦西外滩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