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见状连忙侧身躲避,同时也给鲁锦躬身作揖道,“此皆大帅统筹策划之功,臣不过做了本分之事,何功之有,不敢当主公如此大礼。”
“哈哈哈哈,百室先生太过谦虚了。”鲁锦当即用手点着他笑道。
李善长也笑道,“若论为人谦逊,主公才是臣的榜样。”
正在两人相视对笑的时候,包毓也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见鲁锦两人面带笑容,便问道,“主公和百室先生可有喜事?”
“自然是听闻当面之敌被引去杭州,我们半年的筹划如今成功了一半,当然算得上是喜事。”鲁锦当即解释道。
包毓见状立刻献上一封情报和一封信,“那真是赶巧了,今日怕是要双喜临门,臣也有有一件喜事相告。”
“哦?什么事?”
“泰州站站长闵子顺,又为主公揽来一位大将。”包毓当即解释道。
鲁锦立刻想了起来,“你是说李华甫那件事,不是答应让他做督师了吗,还能有什么大将?”
包毓当即解释道,“那李华甫自觉才不配位,自愿退位让贤,推荐盐城名士卞元亨为将,他在信中说大帅若以此人为将,他自愿为卞元亨做副将,对了,和咱们一直有私盐生意的那个泰州盐枭吕珍,竟也和李华甫相熟,同样被他拉了过来。”
“哦?还有嫌自己官大的?”鲁锦连忙打开情报看了一下。
原来是之前,鲁锦派闵子顺去走李华甫的路子,让他帮忙给脱脱上奏,忽悠脱脱屯田,事成之后答应他可以从督师做起,于是闵子顺就让他挑选三个指挥使,结果这李华甫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盐城名士,有徒手杀虎之名的卞元亨,并推荐给闵子顺。
之后两人一起去寻机拜访卞元亨,卞元亨文武全才,甚至更偏儒将一点,他早前就跟李华甫见过一次,算是点头之交,去年李华甫起兵劫狱,想救王克柔,如此义气之举,更是让李华甫的名字再次传进卞元亨的耳朵,背地里没少夸赞李华甫是条好汉。
再之后虽然王克柔没有救成,李华甫也被招安,但还是让卞元亨记住了此人。
这次李华甫和闵子顺同去拜访,立刻得到了卞元亨的热情接待,还叫来自己表哥施耐庵作陪,之后闵子顺有意无意总是提起鲁锦在庐州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鲁锦开考试,以及种种施政政策,顿时让施耐庵欣赏不已。
施耐庵本身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他年轻时考科举为官,为贫苦百姓伸张正义,结果受到上级打压,一怒之下这才愤而辞官,从此再不参加科举。
现在听说了鲁锦在庐州开‘科举’,还有废除元廷暴政,废除元廷官府的高利贷,取消奴隶制之后,顿时对鲁锦倍加欣赏。
再看闵子顺和李华甫的这一对组合,一个起兵造反刚被招安不到一年,另一个反贼地盘里过来的,一直在说反贼的好,不用想就能猜出二人的身份。
卞元亨也看了出来,便直接向两人询问,闵子顺和李华甫当即承认了身份,道明来意,想要聘卞元亨为将,共襄反元大业,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卞元亨问了问官职,没有立即答应,李华甫也思考再三,当场便说道,如果卞元亨愿意加入,他可以把鲁锦给的这个督师职位让给卞元亨,自己给卞元亨做副手。
闵子顺当时十分惊讶,这个事李华甫之前压根没跟他说过。
而李华甫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自从帮圣武军给脱脱上了那封奏疏,随后不到半月就传来脱脱要在大都屯田的消息,对鲁锦佩服不已,随后闵子顺让他挑三个指挥使,他当场推荐卞元亨,可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卞元亨的才能,李华甫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自己比不上卞元亨,那如何能招卞元亨到自己手下为将?到时打起仗来,自己没了主意,什么都要问卞元亨,那还不如不当这个主将,也免得卞元亨心里有怨气。
还有他那个同伴,被招安成泰州千户的面张四,此人才能也十分有限,如何当的了指挥使,恐怕强行任命,将来手下之人也难免不服。
李华甫是个重义气的豁达之人,这种人只要对了脾气,是真舍得为别人豁出命去做事的,就比如起兵造反去劫狱救王克柔这件事。
于是李华甫便做出决定,鲁锦既然给了他一个师的编制,如果卞元亨肯入伙,他愿意把督师这个位置让给卞元亨,自己当副督师,直领一个团,让面张四在他手下当副指挥,兼千户营官。
这样他自己领一个团,卞元亨领一个团,然后再招一个指挥使,他这个师的架子就能搭起来了。
卞元亨见李华甫如此有诚意,又那么重情重义,于是这才答应加入,还相约自己表哥施耐庵一起去庐州看看。
说服了卞元亨,之后闵子顺又让李华甫再推荐一人,于是他又推荐了泰州盐枭吕珍。
李华甫本身是个游侠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这吕珍又是贩盐出身有一定势力,而且二人还都是泰州同乡,李华甫现在是泰州判官,吕珍在眼皮子底下贩私盐,他们不可能不认识。
而且李华甫还考虑,如果邀吕珍入伙,这样他就可以从盐场的盐丁中招人,连招兵的问题也解决了,而且吕珍本身的能力,组织那么多人倒卖私盐,当一个团指挥的本事还是有的。
闵子顺一听顿时十分惊讶,这不是巧了吗,圣武军和扬州路的私盐生意,就一直是跟吕珍做的,两边也算是老相识了,吕珍虽没亲自去见过鲁锦,但他可没少跟圣武军打交道。
于是二人加上卞元亨,这次变成了三个人一起去找吕珍,吕珍一见连泰州判官李华甫,还有盐城杀虎好汉卞元亨都投了,那泰州迟早不保,到时鲁锦占了扬州路,他的私盐生意估计也做不成了。
鲁锦自己占了产盐地,还能纵容他们继续贩私盐?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再加上闵子顺给的条件不低,直接让他从团指挥使做起,吕珍跟圣武军打过交道,也知道团指挥使是个什么官,那是手下数千甲士,独自镇守一城的将军,虽不是大将,但他不过刚刚入伙,给这待遇已经不错了,于是也欣然答应。
于是乎,这个暂编师的三位团指挥使就凑了出来,卞元亨为督师,自领一团,李华甫为副督师,自领一团,吕珍为团指挥使,独领一团。
指挥使凑齐,三人各自寻找自己手下的千户营官,吕珍那边好说,他手底下跟着贩盐的兄弟不少,直接找几个可靠的,能打的,就把名字报了上去。
卞元亨也认识一些亲戚朋友,思来想去,也凑出几个千户人选,李华甫自不用不多说,他本身就是个社会人,什么人都认识,再加上自己的老兄弟面张四,他再选三四个千户就行。
于是到了七月下旬,三人终于把手下的军官找齐,托闵子顺给鲁锦报了上来,同时李华甫还亲自写了一封亲笔信给鲁锦,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把位置让给卞元亨,并恳求鲁锦答应他这个条件。
鲁锦根本不认识卞元亨是谁,但闵子顺给他的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下此人,鲁锦也被这个毒手杀虎的家伙震惊了,当然看到此人表哥是施耐庵的时候就更加震惊了。
等把全部信件看完之后,这才说道,“既然李华甫极力推荐此人,那就先叫他过来,看看是否有真材实料,另外,通知闵子顺,要在扬州路和高邮府各城中安插细作,搜集情报,随时准备协助主力破城。
“还有,除了李华甫和面张四暂时不动外,让那什么卞元亨,还有吕珍等人,带上他们挑的千户营官,连排长等人选,提前过来训练,你亲自去安排接应的事宜,不要被元军发现。”
“是。”包毓当即答应下来。
之后几日,七月二十八,江南局势再次突变,江浙行省廉访使从绍兴带领盐军渡江北上,董抟霄也带兵从湖州南下,双方南北夹击杭州,项普略七战七败,被赶出杭州,徐宋东征军开始了败退之旅。
二十八这天,卞元亨和吕珍,还有施耐庵等人,也来到巢县等待鲁锦的接见,但鲁锦这天却罕见的爽约了。
只听秦氏宅邸中一声婴儿的啼哭,至二十八日下午,徐宋被赶出杭州的这天,鲁锦的第一个嫡长子在巢县降生了。
第274章 军教司掌司施耐庵
巢县,秦家大院的后宅中,张芸绣虚弱的躺在床上,但看着躺在身旁的男婴,心中虽是欢喜,但两条眉毛还是忍不住皱在一起,室内的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因这孩子刚出生时就长了两颗下牙,而且还出生自带浓密的头发。
古代百姓迷信,愚昧无知,说这是鬼牙,投胎时没褪干净,是要吃人的,更有甚者还说这种孩子克父克母,结果被鲁锦听到后,当场就把他们训斥了一顿。
“放屁,这叫胎生牙,诞生牙,出生长牙那说明此子类父,我也是刚出生时就长了牙,我娘还说我刚出生时头发密的像戴了顶帽子,我出生后我父母也好端端的,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还将我抚育成人,何来克父克母一说?这只能说孩子他娘怀胎时吃得好。”
一直照顾鲁锦家人的庐州名医池仁平,此时也在房中,正在检查着孩子的‘出厂设置’。
他先是拿出个用彩色鸡毛制成的玩具,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孩子黑溜溜的眼珠立刻跟着看过去,之后又掏出个小葫芦,里面灌了绿豆,摇起来沙沙作响,放在孩子耳朵两边摇晃,孩子也机灵的转头去找,最后又洗了手伸到孩子口中摸了摸那两颗下牙,牙齿坚固,并无异常。
池仁平听到鲁锦这么说,也跟着帮腔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投胎之说更是子虚乌有,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懂什么,此子耳聪目明,其母怀胎便是我确诊的,我是一路跟着看过来的,这孩子足月所出,其母怀胎时也未见病症,孩子又是顺产,母子都健康的很。
“足月出的孩子,自然要比不足月的生的壮实些,长的快一些,就如大帅所言,其母怀胎时吃的好罢了,亦有大帅遗传之故。
“出生时有牙虽是万里挑一,但绝非没有,这样的孩子我也见过几个,无一不是早慧的神童,人家父母也都健在,何来克父克母之说?”
张芸绣闻言也是连忙松了口气,她一是担心孩子,二来也是怕鲁锦不喜欢这个孩子,听到池仁平帮她们母子说话,也连忙道谢,“多谢先生。”
几个老张家来的侍女闻言也连忙缄口不言,不敢再传什么鬼牙的说法。
鲁锦这时也上前问道,“池先生,我夫人现在如何?”
“夫人乃是顺产,并无大碍,只是产后气血亏空,不需用药,吃些肉汤补一补即可,先养上两日,若是有了力气,产后三日即可下床在室内行走,注意不要劳累,活动一下就及时休息,被褥也要勤换,避免生了褥疮。”
“多谢先生,我会让人照办的。”
“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我来送送先生。”
等鲁锦把池仁平送出门再回来,沐英的娘周氏也端着一盆鸡汤进来,鲁锦亲手盛了一碗坐在床边喂给张芸绣,看的沐英他娘十分羡慕。
张芸绣被人看着投喂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夫君,我自己来吧。”
“你就老实吃吧,多吃几块鸡肉。”
张芸绣又看看旁边已经睡着的孩子问道,“夫君可给孩子取了名字?”
鲁锦点点头,“早就想好了,就叫公输钽。”
“坦?”
“就是化学元素周期表的那个金属钽,钽金属耐高温,耐腐蚀,遇王水不化,以此字做名,有稳固成长之意,也是期望他将来能习传公输家学,不要被腐儒腐蚀掉。”
张芸绣长期帮鲁锦整理书稿,也知道有元素周期表这么个东西,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怎么想到用这么奇怪的名字?那咱们以后的孩子难道要叫金银铜铁锡铅吗?”
噗呲——
一旁的周氏直接没忍住偷笑出声。
鲁锦当作没听见,笑着解释道,“自然不能用这么大众的字,我正是考虑将来可能要百姓避尊者讳,为了不给百姓添麻烦,这才用了周期表中的生造字做名字的。”
“原来如此,夫君可真是仁义。”张芸绣恍然大悟。
正当这时,门外又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张芸绣瞧见这才再次说道,“我自己吃就行,夫君还是去外面看看吧,刚才不就有人来找,夫君还是要以天下为重,不可沉沦于儿女情长。”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你吃完好好休息,看好咱们的儿子。”
“嗯。”
鲁锦又看了看母子俩,这才出门带人去了巢县县衙,卞元亨和吕珍,还有施耐庵早已等待多时,好在有李善长和朱寿在那陪着。
吕珍带的人最多,这人手下跟他贩盐讨生活的人不少,现在贩私盐快干不下去了,听说鲁锦要军官,干脆都拉了过来,县衙后院鲁锦上次开会的地方,再次站了一大群。
众人等了半晌,鲁锦这才带人来到后院,刚一进门就抱拳道,“抱歉抱歉,拙荆今日产子,鄙人喜得一麒麟儿,初为人父,难免高兴了些,这才怠慢了诸位,诸位勿怪,我今日当摆酒设宴,款待诸位好汉。”
众人见状也连忙站起来跟鲁锦道喜。
吕珍今年28岁了,长期贩盐,处事老练,情商也挺高的,闻言当即道,“是我们来的唐突了些,竟不知大帅今日家中有喜事,这什么礼物也没带,空手而来,怎好讨大帅的酒吃?”
鲁锦见状当即上前拉住吕珍的手,“你就是吕珍吧?”
“正是。”
“哈哈哈哈,果真是个好汉子,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你虽然没早来投我,可咱们的私盐生意却没少做,算起来也早就是自己人了,还什么礼不礼的,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好汉,岂不是最大的礼,一会留下放心吃酒就是。”鲁锦当即客套着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帅。”吕珍听鲁锦说他是自己人,也当即喜道。
鲁锦这才放开他,又扫视众人,看向李善长身旁的一对老少,最后目光锁定在那个精壮的青年人身上,“可是有徒手杀虎之名的猛士卞元亨?”
“正是在下。”卞元亨当即抱拳道。
鲁锦上前几步,一把拉过他的手,笑问道,“阁下真徒手踢死过老虎?”
“确有其事,不过也费了一番功夫,一脚踢死多为乡人谣传罢了。”
卞元亨当即解释道,随即便是一愣,感觉手上一股巨力传来,再看向鲁锦,只见鲁锦正笑看着他,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鲁锦想要跟他角力,试试他的力气,于是也开始咬牙暗暗使力,只是不论他如何使力,憋得脸都红了,鲁锦手上还是纹丝不动,不过脸上也见了用力的神色。
两人角力片刻,周围众人渐渐也看了出来,卞元亨实在比不过,这才讨饶道,“大帅膂力惊人,我不如也。”
鲁锦闻言这才卸了力道,拉着他笑道,“哈哈哈哈,你也不错,是条好汉,我军中有此勇力者还有二人,36军的总管朱亮祖,还有37军的团指挥使常遇春,等回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多谢大帅。”
见完了卞元亨,鲁锦又扫视众人,见到另外站在一起的三人小群,向他们问道,“你们谁是闫都宪?”
“回大帅,是在下,这还有沈峰和邵宏兄弟。”
“好好好,果真都是好汉子。”
鲁锦上前挨个和他们握手拍肩以示亲近,又说道,“虽然华甫兄暂时不能来,但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虽和华甫兄未曾谋面,但他重情重义,起兵救王克柔的仗义之举我可是听说过,如今高官厚禄在前,他又能主动逊位让贤,实在是让鲁某刮目相看,你们能受他举荐为千户营官,想来也是有情有义的好汉,来,且都坐吧。”
“多谢大帅。”
等众人都落了座,鲁锦这才看着众人道,“你们既然能被接来此处,那想必原因也都清楚了,李华甫李兄帮我军做过事,立有大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做事公允,我圣武军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我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官职,若从文,可从四品知府做起,若从武,可从万人将做起,李兄选择从武,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又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卞兄弟。
“李兄现在还有元廷官职在身,且位置重要,我军也未打到泰州,他不好现在来此,但招兵买马这个事又不能久拖,子曰‘不教而战谓之杀’,新募之兵未经训练,如何能上得战场,那与让他们送死何异?但现在又不是让你们在泰州募兵的时候,是以我先不募兵,而是要先练将,这才将你们召到了此处。”
众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
鲁锦这才继续说道,“那就按之前说好的,先给你们编制番号吧,我军的军制和规矩,诸位都知道了吗?”
“知道。”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