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像报告 第194节

  “有,他叫我来医院时,我见过他一面。”芮米一脸难以形容的神色,仿佛不知道该不该生出同情一样。“他说他出去抽根烟,就走了……那是21号夜里十一点多的事。那以后,就联系不上他了。”

  “他吩咐你什么话,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保管吗?”

  在芮米回答之前,府太蓝已经听见了她的下一句话。

  “没有。”

  府太蓝低下头,看着自己缺少血色的手指,弯曲无力地垂在白床单上。

  “……家派那边呢?”

  他本意是想问,家派那边是否见过府汉,最后一次见他又是什么时候;但芮米误会了,立刻说:“啊,你提醒我了。卡特·摩根先生说了,你一醒,就让我马上通知他,他想亲自问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像跟凯家产生摩擦了?”

  她不无疑虑地扫了一眼府太蓝,说:“这可不是小事……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芮米不是他的人,是摩根家的人;虽然一想到要应付卡特就觉得累,他也没法叫芮米别通知卡特。

  只好兵来将挡,到时再说了。

  在她起身去打电话之前,府太蓝总算挤进去了一个问题:“我的东西都在哪里?我的手机呢?”

  芮米一手将手机贴在耳朵上,一手打开床头柜柜门。

  “我们还在公寓里发现了你的那个黑片伪像,不过没人敢碰它,现在还在公寓里,没拿过来。你放心,这两天一直有人在那儿看着呢,没有丢。”

  府太蓝很想问问,厨房墙上是否依然挂着一幅小猫画,但他忍住了。

  他从床头柜里找到了自己回家时背的背包,一套为出院准备的衣服,以及最重要的手机和充电器。

  府太蓝打开手机时,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什么——他重伤初醒,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叫着痛,大脑里一片空白。

  只是出于一种茫然的本能、机械性的希望,他觉得好像应该察看一下消息,听一听有没有电话留言。

  第一眼认出巢穴通知时,府太蓝下意识地以为,是柴司死亡讯息的通知——中毒又坠楼,总该死了吧?

  但是巢穴通知一连来了三条,都堆积在屏幕下方;柴司运气再好,也不能一口气死了三次。

  结果,现实比他预料得还坏。

  从前两条通知上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柴司不但没死,反而从一个名叫金雪梨的选手那里,拿走了又一个目标伪像,他现在的进度,居然已经到达2/7了。

  他居然在“巢穴统治游戏”中,找到了一个同盟?

  府太蓝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第三条通知。

  —

  果然还是太嫩了的少年选手,府太蓝:

  啊呀,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才十七岁就差点死掉,实在叫人痛心又后怕呀。

  你原本一件目标伪像也没有,不太符合征召条件;之所以能进入巢穴统治游戏参与角逐,完全是靠“巢穴特邀”。

  特邀选手的状态,可是取决于你手上的目标伪像啊!

  你要是一直拿不到目标伪像,或者拿到后又丢了,你以为还能把特邀选手的身份始终保持下去吗?

  怎么,我之前没说过吗?

  无所谓,现在说也不晚,没说过也不是巢穴的错,巢穴永远没错。

  是的,这条通知就是为了要把丑话直接告诉你。

  你的选手身份被撤销了欸呀好可惜好心痛啧啧真是一个叫人意料不到的展开但无论怎么说你作为一个有五年经验的老猎人还能被人把目标伪像弄走到头来果然还是你自己不行吧这可怪不得巢穴总而言之你自由了哦你不用再收集目标伪像了哦你已经不是游戏一员了拜

  我才发现,府太蓝上次出场,是2024年10月份的事……好么,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bushi

  说起来,可能是我有点不通世事了,网文营销居然这么厉害吗,我在xhs上发现的……推书号读者号各种号反复发帖回帖地推,我看见几次之后确认了,荐书贴是买的,热诚的回复是水军,书名当然不能说。

  感觉这么干的人应该还是少数吧。

第229章 府太蓝合情合理

  ……要是没醒来就好了。

  府太蓝平静得出乎自己意料——不,或许不该说是平静。

  他更像一张被反复揉搓叠卷的纸,肌理纤维都碎断了,拼凑不起力气恢复原状,只能在散碎地在病床上铺出一个人形。

  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检查问询,只觉连张嘴都累。

  “记得自己来医院前的事情吗?”

  “嗯。”

  “感觉如何?能感觉到四肢被按压吗?”

  “能。”

  “痛感重不重?需要增加止痛——”

  “痛,”府太蓝立刻说。“多开一点,我需要。”

  等医护人员离开之后,他独自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试图暗示催眠自己大脑,让它重新昏迷过去。只要昏过去,外界就跟他没关系了,他什么也不需要想。

  但是很可惜,直到芮米返回病房,他依然清醒着,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皮轻颤——既然装不下去,还是干脆睁开眼吧。

  “摩根先生在来的路上了,”芮米看了他一眼。

  尽管年纪、场合、情况都不对,府太蓝却还是想起来,当有同学惹上麻烦、被叫去校长室时,其他人脸上也会浮出类似神色。

  他现在实在不是一个能应付老板的状态。

  “你有体力讲话吗?”

  芮米顿了顿,突然摇摇头一笑,涂成深棕色的嘴唇勾起来。“哎,没有力气也得挤出力气,没办法。你有什么需要的?我正打算去买个咖啡。”

  这么说来,确实超过48小时没有吃东西了,但府太蓝不觉得饿。

  他刚要摇头,“咖啡”却忽然轻轻碰了一下某根神经。

  “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已经醒了。”

  “因为你和凯家之间的摩擦啊,”芮米耸耸肩膀,“为了以防万一,不光是你这里我要一直盯着,你公寓里也一直安排了人手呢。”

  她刚才也提过这一点……

  府太蓝总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一个问题。

  但是他此刻疲惫已极,头脑中一片麻木空白,疏忽了就等于不存在了,没力气去想。

  他只能抓住刚浮起的主意,说:“谁在守公寓?你让他给我打个视频电话。”

  “怎么了?”

  “我想看看公寓里的情况。”

  芮米没有多问。几分钟以后,府太蓝就已经挂上了视频电话——他让驻守猎人举着手机,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拍给他看;他没有明确要求对方往哪儿走,不过在摄像头一扫一划之间,他已经看清楚了,厨房墙上的小猫挂画消失了。

  府汉按照他的吩咐,拿走了小猫挂画。

  府太蓝忽然之间,想把当晚一切细节都打听清楚。就像十二岁那年一样;那时他把家里翻得底朝天,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分析出爸爸去了什么地方,打算走多久。

  “我是21号几点被送进医院的?”

  芮米想了想。“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不会超过十点半。”

  从时间上看,府汉动作很快;他一返回公寓,立刻就叫了救护车,才能及时把府太蓝送进医院。

  “府汉叫人时,给谁打的电话?”

  芮米挠挠头。“是我,”她说。

  “他说什么了?”

  “他那时口气很匆忙,说你在家里被人重伤了,他已经叫了救护车。他说自己也受了腿伤,正在失血,要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他嘱咐我马上去医院,还要叫人过去看守公寓,说这是你在昏迷之前的最后吩咐。”

  府太蓝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还吩咐过这件事——但是仔细一想,先叫府汉把小猫挂画拿走,再让人看守实际上已经没有看守价值的公寓,这确实是他的风格。

  据说救护车比家派猎人早一步赶到;府汉应该是把小猫挂画带在身上,一起来医院了。

  “你来医院之后,府汉与你都说了什么?”

  芮米耸耸肩膀。“我来医院之后,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们任何一人。当时你在手术中,府汉先生也在处理伤势。”

  伤势处理结束后,府汉让她在手术室外继续等府太蓝,说自己想抽烟,不顾护士反对,拄着拐杖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

  他消失时,时钟刚刚转过十二点,日期才跳成22号。

  府太蓝闭上眼睛。

  他头脑中一片昏蒙疲惫,转不动,却又无法干脆利落地失去意识。

  问了也没有意义;当年他翻出一堆小票,名片,上网记录之类的东西,还不也只能坐在家里茫然地等。

  府太蓝拿出手机,将那一条自己被除名的通知定定看了有将近十分钟。

  ……就这样?

  简直是把人当小丑一样耍。

  给你一个希望和目标,又劈手从你手里夺走,告诉你你从来就配不上它,它被拿走,都是你自己不好。

  仅仅是因为府汉带走了钥匙——

  府太蓝紧紧闭上眼睛,掐断了思绪。但更多的念头,又像野草一样钻出来。

  在他仍昏迷着的22号凌晨,柴司又获得了一件目标伪像,他却什么也没做就被除了名——

  “主管?”

  芮米轻声叫了他一句,府太蓝睁开眼睛。

  “摩根先生来了。”

  他假装没有听见从门外走进来的脚步声。

  在芮米说“我出去买咖啡,你们聊”的时候,府太蓝只定定看着天花板,换了几次呼吸,给自己一点时间——直到有人在身边坐下来,他才终于慢慢转过了头。

  卡特·摩根抓住他的目光,在寂静里,冲他露齿一笑。

  府太蓝的五脏突然一紧。

  卡特·摩根不喜欢晒古铜色,皮肤粉白泛红,看着总像是昨晚睡了一个好觉,又无所事事地在下午喝了几杯鸡尾酒。

  虽然他五官端正,身材也保持得适中,外表上其实找不出相似之处,却总叫府太蓝想起一头亲切和蔼、保养得宜的猪。

  府太蓝没有见过真猪;他对于猪的最深印象,来自于学校书单上,乔治·奥威尔那一本《动物农场》。

  此刻卡特笑容和善,眼睛幽亮。

  “太蓝,”

  他亲切地说,“听医生说,你身体稳定下来了?”

  “我还是很虚弱。”府太蓝说。

  卡特·摩根点点头,听见了,却并没有表示他会尽快离开,让府太蓝好好休息。

  客气话说过,他就再没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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