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何强兵,后脖子上有一小点红印。
我屈指在他百会上弹了一下,他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特么……”
骂了半截,看清是我,赶紧住嘴,从床上跳下来。
“周先生,你回来了。”
“你这睡得够实称啊,连人进屋都听不到。”
何强兵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说:“倒也不是睡得死,就是这一宿没睡好,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还梦到说有黑白无常进来揪着我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哦,对了,他们还问你去哪儿了,看样子是想勾你的魂,我告诉他们你去法林寺了,他们就没电了,再没问过你。这一宿梦做的,我现在还脑袋疼得厉害,一会儿回家必须得补一觉才行。”
“别补觉了,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去法林寺,直接找道正拜师。”
“哎哟,你这就谈下来了?太牛逼了,我这就去。”
何强兵呵呵傻乐着拔腿就跑了出去。
我转身来到诊室,先看埋在香炉里的符。
裂痕更多了,而且纵横交错,呈现撕裂状。
再过三天,这符就会彻底碎掉。
解不了我的术,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使手段。
马艳红那张尾灵符,没有任何变化。
我把符揣在兜里,两个桐人单独放进盒子,等吃了包玉芹送来的早饭,正常开始一天的接诊。
上午来了两家问诊的,都是给孩子看惊吓,表象一模一样,夜啼发烧,可病因却不相同,好在都是常见的小儿处路病,简单处理后,当场就退了烧,再分别开了调理的药方,两家千恩万谢,各孝敬了五百块。
到了中午,揣兜里那张符有了变化。
符面上出现了仿佛发霉的斑斑点点。
居中还有一道柳条枝般的印迹。
这是马艳红施法的根脚痕迹。
法如柳枝,意取生机萌发。
借寿续命一脉的共寿术底子。
倒底没脱了外道三十六术的范围。
知道了这根脚,就能大概估计出他们会使什么手段。
这一局,我已经掌了七成胜算。
我取出桐人,再次用针刺后脑。
这次是深深刺入,并且没有再拔针。
到了下午,针刺的桐人整个脑袋变成了黑色。
尾灵符上连续出现重叠的柳条印迹。
我立刻收拾东西,开车前往马艳红的住处。
她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
找到地方,房门紧锁,但可以听到房间内有微弱的呻吟声。
我直接开锁进屋。
马艳红躺在屋地上,脸上布满血痕,身前有个满是灰烬的火盆,手里还攥着一根烧成炭黑状的柳条。
脸上的血痕是她自己抽的。
第一次施法解咒的成功误导了她。
所以第二次头痛发生后,她再次用相同的方法试图解除魇魅伤害,结果把自己抽伤也没能成功。
我抽出桐人脑后的针,沾清水在针孔处点了三点。
马艳红打了个激灵,微弱却一直持续的呻吟声停了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我也不讲春典了,直接提问:“谁安排你在福仁医院压灵的?”
她有术在身,直接迷魂用药效果都不会太好,倒不如直接逼供。
马艳红吃力地摇了摇头,艰难地说:“你杀了我吧。”
我拿出桐人冲她晃了晃,然后再次把针扎在后脑上。
马艳红惨叫了一声,翻起白眼,全身僵直,口吐白沫。
魇魅术造成的痛苦直入骨髓,没人能承受得了。
我拔出针,再次问:“谁安排你在福仁医院压灵的?”
再次拒绝回答后,我就重新刺针。
这般反复三次后,马艳红哭嚎着求我杀了她。
我扎下第四次,她彻底崩溃。
“是我师傅,他是福仁医院的院长,所有事情都是他吩咐我做的。”
“你们拜的是地仙会哪位老仙爷?”
“葛修葛老仙爷!”
“骨灰选灵是葛修布置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杀了我吧,呜呜呜……”
我把桐人收起来,对她说:“告诉你师傅,想解我的镇魇术,就自己来求法。我给他两天时间,过期他的主家就死定了。”
第一百零一章 杀人不用刀
马艳红愕然抬头看向我,一脸的鼻涕眼泪也遮不住她的惊异。
我把桐人放到她面前地上,说:“你虽然懂些法术,但不是道中人,只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外人,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明白很正常,但你师傅一定懂,把我原话告诉他,这是我们道中人的事情,与你这外人无关。”
马艳红突然激动起来,“我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师傅学法,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道中人?凭什么说我是外人!我师傅说了我是他最出色的弟子,将来要让我传人衣钵!”
谁会选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传衣钵?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而马艳红却如此坚信,说明她那位师傅平时就是这么对她灌输的。
这样她才能死心塌地地给他做事。
我居高临下,用看蝼蚁的眼神地看着马艳红,“只有传了道中切口江湖春典的,才是被正式承认的嫡传弟子,衣钵传人,你既不懂切口,也不会春典,不是外人是什么?你师傅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
如果她懂切口春典,无论我说什么,都会先报切口攀扯关系。
宁给十吊钱,不把艺来传,宁送一块金,不教一句春。
她师傅没教她一句春典,就是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徒弟来看。
“不,这不可能!我师傅不可能这样对我!我是个真正的术士,我是术士!”
马艳红疯狂大叫,猛地跳起来,揸着双手向我扑过来。
既没有使术,又没有功底,简直就是上来送死。
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直接弄死她。
但我却不可能。
弄死她简单,却得不偿失,断了线就没法钓鱼了。
我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地上桐人。
桐人摔倒。
马艳红几乎在同时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忽通一声大响,震得地板直颤,细细的血流顺着鼻孔嘴角淌了出来。
这一下就把她摔出了内伤。
“只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也配称是术士?真是不知死活!”
我轻蔑地瞟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径直下楼,驱车赶到福仁医院,简单做了个装扮,在医院里弄了身白大褂套上,在医院楼上楼下转了两圈,把院长的基本情况打听清楚。
福仁医院的院长叫闻路杰,据称原本是台南某大医院的院长,投资商三顾茅庐花重金才挖来帮忙。
他这些年就住在员工宿舍,平时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在医院里呆着。
福仁医院这些年在他的管理下也是做出了口碑,虽然收费贵了些,但那些有钱没势的人家还是很喜欢来这里就医,图的就是个环境好服务周到,让人能享受到有钱人的乐趣。
这些事情,随便在医院里揪个医生或者护士就能讲得头头是道,而是相互之间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很显然有人在医院里用了个名为传胪化形的千术小技巧。
名字挺唬人,实际上就是有意识的分重点分倾向的重复叠加传播一些特定内容,这样传得久了,就会在传播群体中形成一种虚假但却深刻的印象,让他们信以为真。
事实上,从来到这医院的三次所见到的就诊病人流量来判断,这家医院其实并没有多少病人,所谓的做出口碑经营兴旺什么的,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
打听得差不多了,我便上楼来到院长室。
这会儿工夫,天已经黑了。
院长室门半敞,里面亮着灯,一个微有些谢顶的老男人正在打电话,一口的绵软台普。
他看起来五十出头,白胖白胖,一脸的和气慈祥。
我以路过的姿态只是一走一过往屋里扫了一眼。
正在打电话的闻路杰就立刻扭头往我这边看过来。
我坦然转过头,从门口走过,然后立刻闪进了过道旁的杂物间,将房门虚掩上,紧贴在门板后面,顺着门缝偷看。
急促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闻路杰从门口跑过去,又跑过来,折腾了两个来回,最后揪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问:“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医生过去,挺高的个子,有点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是个生面孔。”
只不过一眼,他就记住了我伪装出来的模样特征。
小护士茫然摇头,“没见过,我走过来的时候,走廊里没人。”
闻路杰没多说什么,放开小护士,转身返回办公室。
我顺着杂物间窗户钻出去,沿着外墙爬到办公室窗外,倒吊扒着窗户往里偷。
闻路杰正把办公桌里的东西往兜子里收拾。
书、罗盘、八卦镜、笔墨黄裱纸……一股脑地将办公桌抽屉清空。
快速地收拾完后,他脱掉白大褂,披上大衣,拎着兜子就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披头散发,一脸鼻涕眼泪残痕的马艳红就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
她这副模样把闻路杰吓了一跳,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有个男人用镇魇术害我,还找到我家去了。”马艳红把那个桐人拿出来给闻路杰看,“他问了骨灰选灵的事情,还让我告诉你,想解他的镇魇术,就去求法。他给你两天时间,过期你的主家就死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