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先生 第23节

  “回去之后,一周之内不要带孩子出门,也不要见外人。晚上睡觉的时候,让老叔睡门外。有事随时带孩子过来找我。”

  我交代完,又拿了一条红手绳交给老太太,“到家给孩子带上,一年之内不要摘下来,洗澡也要带着。”

  老太太一一应了,郑重地收好手绳,掏出个信封来递给我,“谢谢周先生。”

  我接过来,照例捏了一把,一千整,够大方。

  一大家子便纷纷起身簇拥着老太太往外走。

  老头刻意落在后面,等其他人都出门了,才低声问:“小周先生,我那还有一把当年用的刺刀,要不要睡觉的时候带上?”

  “老叔也懂这个?”

  “我哪懂这些,当年在山东打鬼子的时候,队伍里有位出山还俗的大师傅,帮着驻地人家看过小孩子冲撞,请我和班副带着家伙在门外帮着站了一夜岗,小孩子第二天就好了。我琢磨着我孙子这是冲撞了,要我这手上带血的老不死的给护法吧。”

  “不用,老叔你身上的煞气足够了,你用过的刺刀太凶,容易反惊着孩子。”

  “哎,哎,那行,那就不拿刺刀。”

  把这一大家子人送走,我回到诊室里屋,看着小钱杯里那一抹灰色,思忖了片刻,将小钱杯收进柜子。

  我只是个阴脉先生,接诊治病,天经地义,多事就是自找麻烦。

  妙姐说过,做我们这行,不怕事多,就怕多事。

  这一天,就这么一单求诊。

  到了晚间,包玉芹来给我送饭,满脸红光,笑得合不拢嘴,菜也丰盛,半只盐水鸭,清炒瓜片,蒜泥皮冻,还有一小盆白菜豆腐汤。

  等我吃完饭,包玉芹才又拿出个红包塞给我,“小周先生,这是老舅家的妹子孝敬您的。她没求诊,不好朝您面,所以托我捎给您。”

  “又没求诊,有什么可孝敬的,这我不能拿。”

  “我那老妹子最近在求她这老姐妹家帮忙办件事儿,挺麻烦的,人家不太想管,就一直推,今天您把孩子治好了,人家也承她的情分,回去应了帮她把这事情办了。我那老妹子寻思这是借您的光,所以就想孝敬一下您。”

  “不用了,开张接诊是本分,与她没有关系,这钱你给她拿回去。”

  “哎,那,那我拿回去。”

  包玉芹也不敢违了我的意思,只好把红包收了起来。

  吃过晚饭,休息一会儿,准点开始做晚课,练字,打拳。

  正打着拳,就见冯娟一个人走到院门前,低头徘徊着不进来。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专心把一套拳打完,这才问:“冯大姐,是孩子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不是,不是,樱桃没事,我妈看着呢。小周先生,我有点事想问你……”冯娟终于拿定了主意,抬起头看着我,“我能进去说吗?”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眉眼鼻耳,便把她让进诊室,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到她对面。

  冯娟明显极为紧张,脱了羽绒服坐在那里,一直不安地揣着手。

  我说:“先喝杯茶暖身子,有话慢慢说。”

  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就端起茶杯,将整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重放到茶几上,说:“回去之后,我后腰那里一直痛得厉害,碰都不敢碰,周先生你能帮我治一治吗?”

  我说:“我刚看过,你没有犯外路病,腰疼的话,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冯娟猛地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疼的地方,就是那个女中医给我按摩针灸的地方,肿起来老高一块,而且带的两边屁股肉也跟着疼。一定是她给我使的邪术伤到了身体。”

  我仰头向上看。

  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满眼都只有丰润的圆弧。

  我只好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不会这个原因,病得靠看,不能靠猜,去医院检查吧,我不会治正常的毛病。”

  冯娟坚持道:“周先生,我来都来了,你帮我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也就安心了。”

  我无奈地道:“行,去里屋,趴床上,把后腰疼的地方露出来,我帮你看一下。”

  冯娟走到里屋门前,又停下来,明显有些犹豫,但也只犹豫那么几秒钟,就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我等了一会儿,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先去净过手,这才掀开布帘进到里屋。

  冯娟已经趴到了床上,衣服向上撩起,露出雪白纤细的腰肢。

  我被那细腰晃得眼有些花,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两拍,定了定神,走到床边,细细观察她的后腰。

  一片白腻之上,一片细碎的小红点异常抢眼。

  我试探着轻轻按了一下,没有红肿瘀血,很显然这只是个引导的口子,本身并没有其他问题。

  可是我这么一按,冯娟身子就颤了一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疼吗?”我感觉有些怀疑,那呻吟可不像是疼的,倒是跟那晚上有点相似。

  冯娟没有回答我,而是翻身坐了起来,一把紧紧搂住了我。

  “我一定是病还没好,回家之后,一直从里到外痒得厉害,满脑子都是和你做那档子事,你再帮我治一回,就这一回,最后一回……”

第三十五章 陆续上门

  诊室是问诊看病的地方。

  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是对自家职业的起码尊重。

  所以我把冯娟抱回了卧房。

  她一直像没有筋骨的挂件一样挂在我身上不肯下来。

  翻云覆雨不知时辰,就感觉很软,很润。

  这次完事,她没有立刻穿衣服就走,而是静静蜷缩在我怀里,好像一只被摸顺了毛的大猫。

  光滑的背脊上,全都是汗水。

  “我去给你烧点水,冲个澡吧。”

  冯娟摇了摇头,把脸贴在我的胸膛上,轻声问:“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摸着她的头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冯娟茫然地道:“你可真有文化,我听不懂。”

  “这是礼记里的话。你没什么不对,不过为什么找我?我们不熟,总共只见了三次面。”

  见三次,做两次,会不会太频繁了一点?

  除了妙姐之外,我没跟别的女人打过太多交道,十八岁以前也没有经过男女之事。

  练功需要童子身,妙姐看我看得很严。

  冯娟轻声说:“樱桃还小,我男人做买卖还行,死前留了些东西。为了樱桃我不能再嫁,也不能在身边圈子里随便找个男人坏名声。下车的时候,老高叔说你是真神仙,下凡只是为了完成执念。我听不懂他那些话,可明白他的意思,说你靠得住。”

  我不由笑了,“高同志还懂看相?他这话说得太死了,神仙也分正神外神,而且我答应过别人,不做神仙,只做凡人。”

  妙姐说过,学了外道术,手段非凡,生死予夺,久了就会失情冷性,真把自己当成神仙,可做了神仙,就不是人,没了人性,也就什么没底线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她希望我一辈子做人,不做神仙。

  冯娟说:“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我都不会缠着你。你是我救命的药,等我病好了,就再也不来讨你的嫌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发软,摸了摸她的头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冯娟没说话,只是蹭了蹭我。

  我翻起把她再次压在身下。

  就越发的软,越发的润了。

  被窝里多了个人,果然就不冷清了。

  只是太过温柔,以至于到了早课时间,我花了很大意志才准时离开被窝。

  我一起,冯娟就醒了,也摸黑跟着穿衣服。

  “你多睡一会儿吧。”

  “不了,今天到我轮班,不能迟到,还得先回去看看樱桃。我以后还能再来吗?”

  “你随时可以来。”我找出条红手绳递给冯娟,“回去给孩子带上,一周之内不要带她出门,半个月内也不要见外人。”

  冯娟揣好手绳,默默穿好衣服,紧紧抱了我好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把她送出村,远远看着她拦到出租车,这才转回来。

  练气站桩,吃过早饭,就有人上门求诊。

  昨天朱家介绍来的,也是孩子持续低烧。

  依例摸脉捏指看手心背,最后才看左脚。

  脚上果然也有一块青色的淤痕。

  我也不多问,照方处置,依样叮嘱。

  只是这样没有朱正民那样的百战老兵,我就让他们去请件用过的兵器,刺刀、枪头、匕首之类的,夜里挂在孩子房门上方。

  送走这一家人后,我规整了一下手头的红手绳,提前吃了午饭,先去找包玉芹,又去找陶大年,让他安排三个村里像样的有文化的人过来帮忙。

  陶大年抓了两个联防队员给我,又把文化水平最高的妇女主任派过来。

  很快就有新的求诊人陆陆续续赶过来。

  最少也是一家三口,爸妈带着孩子,大部分都是六七口子。

  金城这边生育政策执行得严,基本上全是一家一个,可谓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最少六双眼睛见天盯着,这持续发烧不退,全家都跟着揪心。

  包玉芹负责烧水倒茶,那两个联防队员维持秩序,妇女主任帮着做登记。

  一气接了八家,到傍黑的时候才算没人再来。

  这八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在体制内都是消息互通,所以来得最快,孝敬也一个标准,统统一千。

  我估计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不会得闲,请来帮忙的几个人去街上馆子吃了顿饭,又每赠了一条红手绳做为谢礼,请他们明天再过来。

  吃完饭回去,那辆熟悉的老捷达正停在院门前。

  张宝山正靠在捷达上抽烟,见我回来,就从车里拎出个袋子,迎上来递给我。

  “防弹背心,贴身穿着,对讲机,频道已经调好了,打开放手边就行。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天四组倒班,每组两个人,有事随叫随到。哎,我看你这生意挺火啊,下午来过一趟,一院子的人,怎么金城有这么多得外路病的?有两个还是大院的。我怕人多眼杂就没进院。”

  “都是孩子闹一样的毛病,一直低烧不退,相互之间通气介绍过来的。估计这两天来的人都不会少。”

  “呦,这外路病还带传染的?”

  “不好说,具体也得分情况。张队长,进去坐会吧。”

  “不进了,队里事多,回去了。”

  “这么晚了不下班还回单位?”

  “做我们这行的哪有下班这个说法?这两年人员流通越来越大,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估摸着弄不好又要严打一轮了。不说了,有烟没,来一包,抽了你的烟,再抽我自己的,总觉得味不对。”

  “你等一下。”

  我拎着袋子回屋,拿了两条烟出来,扔给张宝山,“这个一天最多三根,不能多抽。省着点,配起来麻烦,我现在不得空配,抽了可就没了。”

  “妥了,有你这烟续命,可就好过了。”

  张宝山喜滋滋地把烟扔到副驾驶上,往左右看了看,从后腰摸出根短棒来塞给我,“电棍,警械,不能走公给你,我用自己名领的,你拿着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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