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煊就很符合不好好学习的士子模样。
他手里连本书都不带,装都不装一下的,反而背上背着弓箭。
张大在前头带路,宋煊张方平二人跟在后面。
晏殊他们二人则更后一些。
“十二哥,你写的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搞得晏相公差点把你的卷子烧了。”
“当然是改变士大夫风气的一些激进手段罢了,至少比你写的更加激进。”
张方平叹了口气,他了解宋煊的性子,随即又小声劝解:
“晏相公所言是对的,我们实力过于弱小,怎么能在稚嫩之时就干出那蚍蜉撼树之事,十二哥以后还是要收敛些性子。”
“我自晓得。”
宋煊目前也是口嗨。
他还没有什么足够多的利益在自己身边团结一批人。
方才的言论,也是觉得晏殊是个聪明人,才会写的如此激进。
至少宋煊目前的办法是附和目前士大夫的自身利益的。
真宗时期,全国大概在九百万户,朝廷控制的田地在五亿亩左右,但是到了仁宗后期,朝廷控制的田地就减半了。
那么多土地可不是被敌国给侵占了,要不然王安石也不会要变法自救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宋煊认为在晏殊面前表现一番是有用的。
“对了,十二哥,我还有一事不解。”
宋煊手里捏着装着凉浆的竹筒:
“何事?”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你是怎么对出来的?”
张方平眼里露出浓重的好奇之色:
“俺感觉是晏相公刚做的词,结果被你给打断了。”
“而且俺觉得晏相公再怎么想,下一句也不会比你接的这句更妙了。”
宋煊耸耸肩,他也没想到这个拽上两句词的人是作者本人新鲜出炉的作品呐。
方才他还以为晏殊是让自己唱和呢。
宋煊给自己的好友解释道:
“俺方才嘴比脑子快,直接就蹦出来了,你信吗?”
“俺信了!”
张方平对于宋煊在诗词一道上是有着崇拜心里的。
人家八岁就能写出那种七言律诗来,随口对上晏相公的词那可太正常了。
晏殊与宋绶落后两个学子几步,也在轻声细语的谈话。
“同叔,宋煊此子性子过于张狂了,今后怕是会在朝廷当中搅风搅雨。”
“若是能让死气沉沉的大宋朝堂掀起一番波澜来,也是他的使命。”
晏殊当然清楚宋煊方才那道策论答案的内核,那便是大宋承平下隐藏的种种危机。
自从石敬瑭成为契丹的儿皇帝后,长城防线便失去了意义。
契丹接手了幽云十六州后,推行了大包容政策。
他们让居住在此处的汉人继续务农,生产粮食,加工产品。
幽云十六州的作用一点点显现出来。
尝到农耕文明带来的好处后,契丹就一直想入主中原,利用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和文明来壮大自己,实现霸业。
耶律德光占据中原容易,守住中原难,最终被群起的汴梁人赶出了汴梁。
但契丹入主中原之心不死,经常跃跃欲试。
当年太祖皇帝想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可时机不对,就想要从契丹手里赎回长城防线,并设立了封桩库。
可惜到了太宗皇帝,便把封桩库里的钱财给自己用了,真宗皇帝也没客气。
晏殊叹了口气,还真让宋煊说对了。
第7章 你是范仲淹?
纵然是封桩库里海量的钱财,传到三代后,也没剩下多少了。
封桩库里的钱,除了宋朝的财政盈余,剩下的都是灭国当中缴获的战争收益。
再加上晏殊是了解真宗皇帝的,他花钱可毫不手软,再加上朝中士大夫们总是打封桩库的主意。
党争的事可是要耗许多钱的。
晏殊也明白如今的大宋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是宋煊所言的冗官是及其严重的。
更不用说士卒也多,各个地方需要花钱的也很多。
武备废弛留下许多隐患,目前朝廷还能盖住遮羞的布。
可长久下去呢?
晏殊摸着胡须,除了太祖皇帝外,其余皇帝都没有恢复汉唐盛世的雄心壮志。
如今的官家,那也不是一个雄主。
宋绶也是经过朝廷倾轧的,明白晏殊渴望改变朝廷的心思。
“可是光凭借一个陨落的神童,怕是不太妙啊。”
“这不是还有朱说嘛,我素来听闻他有才名,治下又多有政绩,与其单一为母守丧耗费时间,不如趁着没有为官教学。
他既能为母亲守丧,还能教出来许多优秀的学子,才不算是虚度人生。”
宋绶颔首,倒是如此。
“对了,你那首词是新作的吗?”
“自然。”
晏殊也是颇为怀疑的瞧着前面的宋煊:
“我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的说出来我想要说出来的词。”
“呵呵,你能要点脸吗?”
宋绶忍不住啧啧道:
“晏相公不至于如此小气,不肯承认那一句之师吧?”
“哎。”
晏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宋绶:
“明明是我先想到的。”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宋绶摇头晃脑的念完直接往前快走了几步,不想与晏殊多说。
像是要一口咬死宋煊是晏殊一句之师的事。
反正在场的都可以作证。
从神童境界陨落下来的宋煊,几乎是一瞬间就接出来了神童晏殊的下句词。
并且宋绶可以肯定,晏殊再怎么想新词,也不会超出这一句的精妙。
“哎,直娘贼。”
晏殊直接红温了。
他要是没想到似曾相识燕归来还则罢了。
偏偏他打好了腹稿,结果被宋煊给当众说出来了。
哪里还有什么辩驳的地方?
宋绶哈哈大笑着,根本就不理会红温的晏殊。
张大在前头领路,到了一处庄子,直接敲门,说是有人拜访。
倒是有小厮进去禀报。
此处是朱家的庄子。
范仲淹身着孝服,腰间挎着宝剑,眼神明亮,鼻梁高挺,走出院门。
他瞧见两个学子并两个文士,总觉得十分陌生。
“在下范仲淹,不知是何人寻我?”
“你是范仲淹!”
宋煊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探寻之意。
范仲淹怎么可能跟自己是老乡呢!
他老家根本就不是这里的。
张大立马解释道:
“十二郎,我觉没有带错路,这便是朱说家。”
晏殊很奇怪宋煊听到范仲淹这个名字,如此大的反应?
倒是范仲淹主动解释了一句:
“我原叫朱说,自从母亲病逝后,才改名范仲淹的,你认识我?”
“哦,那俺不认识了。”
宋煊摇摇头,连忙把主场让出来给晏殊。
晏殊明白宋煊是觉得带错路了,方才那么大反应。
见误会解释开了,他上前开始自我介绍。
范仲淹一听连忙请进庄子里。
当了官的范仲淹,再也不是曾经的寒儒,一锅寒粥要化四块吃。
此处有他的职田,也有住宅。
不仅仅是住着他自己一家人,还有同母异父的兄弟也跟着他一起住。
范仲淹为母服丧后,才重新改回范家的姓氏。
宋煊却是觉得,果然娶了带着男孩的寡妇,对于丈夫确实不怎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