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壮劳力不参与生产,又要做这种费钱的事,大多都是举全家之力供应的,他们家里人也都是节衣缩食,盖着稻草过冬。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宋绶摸着胡须长叹一声。
学子们读书费钱,书院就更费钱了。
就在他们几个人话音落下的时候,宋煊出现在了门外。
几个人见到正主来了,就是笑。
宋煊进来之后先行礼问好。
然后便瞧见除了宋绶冷着脸外,其余人都是挂着笑。
他想着大抵是宋绶天生冷脸吧。
至于宋绶对上他看好的学子张方平是什么脸色,宋煊倒是没见过。
因为宋绶一般都是只给张方平单独开小灶的。
此番张方平在入院考试当中考了第一名,可是让宋绶脸上极为有光。
但是一想到宋煊这个不安分的主,拐带一向安分的张方平坐牢这事,宋绶就看宋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宋绶又没法子强硬的告诉张方平不要与宋煊来往。
因为这不符合他心中的道义。
宋煊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倒是“为民除害”,但这也太危险了!
宋绶认为张方平总是跟宋煊在一起厮混,太没有安全感了,容易闯出祸来。
倒是晏殊最先开口笑道:“十二哥儿,你可是惹了大祸。”
“哦?”宋煊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此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呵。”晏殊伸出手指了指宋煊:
“我就说他消息灵通吧,兴许比咱们还早知道东京的一些消息。”
范仲淹也是见识过了宋煊的手段,对于晏殊的话并不怀疑。
唯有张师德以及杨子墨这两个书院老人,不是很懂晏殊话里的意思。
“晏知府这话,嗨挺有玄机的,小子一时间没懂,还望晏知府能够指点迷津。”
宋煊依旧是装糊涂。
晏殊却是不理会宋煊的话茬,而是对着一旁的范仲淹道:
“希文,你最大的缺点便是不会装糊涂,这才朝廷里很是不好的行为,你再瞧瞧宋十二,他可是装糊涂的高手。”
范仲淹无奈的笑了一身,他若是会糊涂,当年也不会离家出走,来到应天书院求学五年,都不回家。
宋煊嘿嘿笑了两声:“晏知府,范掌教他改不了的,是天生的。”
“你听听,你们都听听。”
晏殊对宋煊的观感很好,毕竟大家都是神童圈子的,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
“这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十二哥儿将来在官场上定然能够如鱼得水!”
宋绶却立即给泼了一盆冷水:
“同叔的话未免过于肯定到了,以我观之,他宋十二有本事是不假,可他惹事闯祸的本事更大!”
“范掌教还是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为好,免得将来在朝廷之上不管不顾就怼了太后与官家,怕是要去岭南吃虫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宋绶这话,范仲淹自己个都做不到。
他兴许是在宋煊前头,就先把太后与官家给怼了!
指望着范仲淹拦着宋煊兴许是能拦住,必须得他范仲淹先上去嘲讽开怼才行,你们站我后面尽情输出。
范仲淹无奈的摇摇头:“宋通判不要总是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人,这不好。”
张师德与杨子晋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误会,但也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出来,各自对宋煊不同的态度。
其实张师德还是蛮欣赏宋煊的,他对于自己儿子能够与宋煊一同坐牢,还是极为肯定的。
自家儿子虽然在读书上可能没有继承自己的优点,但是在人品上继承了自己的优点,这比前者更让他看重。
尤其是自家儿子把在监狱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都给他讲了。
张师德就觉得宋煊这小子绝非常人,是个有心思的人,这样人的今后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张师德因为是他爹老年得子,精子质量不行,以至于他体弱多病。
尽管跟他爹一样考取了状元,延续了张家在应天府的威名。
但是张师德在官途上并没有太大的进步,主要是身体遭不住,皇帝想重用他都是在害他。
故而张师德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在官途上展现出极大的实力,帮助他完成此生未曾完成的遗憾之事。
现在宋煊进入了他的眼帘。
而杨子晋只想着完成父亲的遗愿,把应天书院好好的传承下去,培养更多的读书人出来。
如果这些人为官后,不求有多大的官位,但是能够治理一方出成绩,让百姓感念,那书院便没有白培养他们。
宋绶则是摇头不语,事都是做出来的,而不是空口无凭说出来的。
他宋煊不该这惹祸的性子,少年人过于锋芒毕露,这不好。
此次有晏殊等人给他托举,那一下次他再惹祸呢!
你们还能托举他几次?
这一次就敢强硬的对峙翰林学士,下一次他是不是敢怼当朝宰相了?
能当上宰相的人,可不是如窦臭这般没有脑子。
人家都用不着自己亲自出面,自是有许多人为他前后奔走效力。
尤其是人家打压你一个学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行了。”
晏殊见要再起争论,便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那窦臭的事,我就不与你赘述了,想必你时刻关注此事呢。”
“此番叫你前来除了是告诉这事,还有两件事。”
“晏知府请说,若是在下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宋煊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在座的都那么帮助自己斗倒窦臭了,尽管最终是朝中有人想要他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但这并不是宋煊不感恩的理由。
晏殊给了范仲淹一个眼神,范仲淹就是介绍开学要整一个典礼,然后请他这个优秀学子代表讲一讲,起到激烈同窗的作用。
“前三名都是如此,你别想推脱给张方平。”
不等宋煊眼珠子,晏殊就直接把他的话头给按了回去。
“晏知府未免也太小觑俺了。”宋煊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这种演讲的事,俺正想要好好练习练习呢!”
在座的几个夫子又想起宋煊鼓动大批学子跟他去找窦臭算账的事,一时间怔在原地。
这种事让他来真的好吗?
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呢!
晏殊悄悄瞥了宋煊一眼,这小子眼中透出奸诈之色,他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想要以退为进,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好,今后有这种机会,我都留给你。”
听到晏殊如此不客气的话,宋煊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又正经道:
“多谢晏知府看重。”
果然!
晏殊摸着胡须心中稍显自得之色,这小子就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件事。”晏殊咳嗽了几声:
“我知道你小子有点经商的头脑,如今书院资金困难,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挣点钱吗?”
宋煊在勒马镇的两家凉浆铺子已经证明了他在经商方面的成功。
再加上初到宋城就能买下那么大的宅子。
连晏殊都没有如此豪气。
他到任后都是跟家里人租房子住的。
“啊?”
不仅是宋煊自己个惊呆了,连带其余几人也有些诧异。
在座的都知道书院急需资金这种事,但谁都没有料到晏殊会跟宋煊询问法子。
他一个学子,能有什么法子?
宋绶是觉得不大可能,宋煊他不过是善于卖凉浆罢了。
他挣的那点钱,用来填补书院资金,简直是九牛一毛。
问他宋煊有什么商业建议,不如想法子从应天府富商那里搞些捐赠。
范仲淹是晓得宋煊在经商上有些头脑的,但晏殊这样问,显然是也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
他作为掌教,给书院去拉资金是极为正常的事,但范仲淹一时间还没有什么心思。
“不知道晏知府想要的资金是多少?”
听到宋煊的询问,并没有推辞,晏殊摇摇头:
“虽说越多越好,但总归是不现实,书院除了要扩建外,也想要给学子们供应一餐,减少他们的生存压力,能够更好的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这不是一笔小钱!”
宋煊自是想到了自己的博彩事业,若是能从书院这里得到一条稳定的进货渠道,也不是不行。
晏殊见宋煊眼珠子下意识的瞥向地面,心中立即惊诧起来。
他是领教过宋煊的急智的!
当初自己想了数日才想到的那句词,被他一瞬间就对出来了。
还有窦臭那件事瞬息发生的事,便让他也在瞬息之间掌握了舆论,进行了反转。
如此种种,让晏殊一下子就明白了宋煊定然是想到了好主意。
只是他还在迟疑,或者想要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直娘贼。
他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