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曹昂却让人过阵跟韩遂攀起了交情,打起了感情牌。
原来曹操曾跟韩遂的父亲在同一年被推荐为孝廉,曹操又跟韩遂是同辈,曾经有过交情。
听到曹昂提起这一茬,又看到曹昂身旁并没有甲仗,独自出阵等着自己。
不想被小辈耻笑的他干脆也弃了衣甲,轻服匹马出阵。
不过他到底还是防着曹昂一手,并没有离他太近,只是在能够听到对方讲话的距离停了下来。
曹昂对着韩遂行了一个晚辈礼,随即说道:“吾父与将军之父,同举孝廉,吾父尝以叔事之。
今吾亦欲叔事之将军,却不知将军今年妙龄几何?”
韩遂被曹昂的话勾起往事,下意识回答:“近四十岁矣。”
曹昂看到韩遂愿意单独跟自己见面,就知道这计策已经成了一半,如今看到他还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更是心中大定。
于是便继续做出一副对韩遂仰慕已久的模样,继续说道:
“听闻吾父尝言,往日在京师,父与叔皆青春年少,何期又中旬矣!安得天下清平共乐耶!”
接下来两人在马上不谈军事,只说当年在京都的旧事。
曹昂是会捧哏的,一番话下来,韩遂说到兴头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到两人会面结束,早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马超。
马超立刻赶来询问韩遂,“未知今日曹贼阵前所言何事?”
韩遂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实话实说:“无他,只诉京师旧事耳。”
马超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诉旧事?安得不言军务?”
今天韩遂原本被曹昂一通彩虹屁吹捧的有些飘飘然,否则也不会跟一个晚辈说得那般兴高采烈。
此刻听到同样身为晚辈的马超竟然用一种质问的口吻跟自己说话,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就是程昱给曹昂出的反间计,所以也是硬邦邦地回答道:
“曹昂不言,吾何独言之?”
这句话一说出品,马超就对韩遂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他居然没有称呼曹贼!
况且他跟曹昂聊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点军中之事都不说?
未免也太过可疑了!
再加上先前韩遂同意关中联军割地、送质子的行为,这让马超不免开始担心起韩遂会与曹昂私下联系。
你自己都承认了跟他老子昔日在京城有旧嘛!
不过只凭这些他也能不好说什么,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虽说在离开之前,马超依旧是向韩遂行了一礼。
但是他这种态度已经跟平日产生了不同。
这也让韩遂心里更不爽了。
心说这次出兵我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结果你现在就是这态度?
竖子不足与谋也!
想想同样都是晚辈,可是曹昂这个敌人都对自己那样,马超这个友军对自己却是这样,真是令人心寒!
再说曹昂。
他在结束跟韩遂拉家常以后,就找到曹操,有些兴奋地询问自己今天表现怎么样。
那副模样就差在脑门写上“求夸奖”三个字了!
曹操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程昱问道:“公觉吾儿阵前对语之意如何?”
程昱微微一笑:“少主此意虽妙,尚未足间二人。”
曹操点点头,“吾亦有此意。”
曹昂闻言不免有些失望,这是先扬后抑啊。
只听程昱继续说道:“昱有一策,可令韩、马再无信任,彼时我等便可一举击之。”
曹昂一听连忙问道:“计将安出?”
“马超,乃一勇之夫耳,不识机密。”
程昱先给马超下了定义,随即信心满满地说道:
“丞相可亲笔作一书,单与韩遂。
于中间要害字样处自行涂抹改易,然后封送韩遂。
马超得之,必索书来看,待其见上面要紧去处尽皆改抹,只猜是韩遂自行改抹。
兼之今日单骑会语之事,马超疑心必重。
我等再暗中散布留言,使其互相猜忌。
如此,大事可成矣。”
听到程昱的计策,曹操和曹昂皆是眼前一亮:“此计大妙。”
不过曹昂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如今尚无他人知晓父亲已然归来,为何不让昂送书与韩遂?”
“岂不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韩遂、马超见丞相亲笔书信,互不信任,只会愈发猜忌。”
程昱的话让曹昂再度感觉到这一位在出谋划策,特别是阴谋诡计方面,乃是不逊于贾诩的存在。
随后曹操便手书一封,按照程昱的建议故意在多个言词上涂涂抹抹,改来改去,就像是韩遂改动一样。
送信的时候还特意把声势搞得很大,生怕旁人不知道。
这样一来马超自然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和上次一样,他立马就赶了过来,询问此事。
韩遂依旧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直接拿出信的原件交给马超,以示心中坦荡。
马超看到这信件就跟花脸稿似的,自然心中起疑,立刻问道:
“书上为何这般涂抹?”
韩遂实话实说:“原书便是如此,吾也不知何故。”
马超冷哼一声:“岂有人以草稿送与人耶?况落款还是曹操老贼?
莫不是叔父早与曹贼有所勾连,如今怕我知了详细,自行涂了!”
韩遂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到了这可能是曹昂的反间计。
然而这种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甚至于他连曹操的面都没有见过,却要被马超这样污蔑,便有些赌气地说道:
“汝竟疑我?只怕是曹贼错将草稿误封来了。”
马超再度摇头:“吾却不信!曹操是精细之人,岂有差错?”
这是已经把韩遂跟曹操勾结当成事实来陈述了。
韩遂闻言愈发恼火,“此书便是曹昂所送,与那曹操何干?况世人皆知曹操自赤壁一战后便失了踪迹,汝怎能这般空口污我清白?”
马超深深望了韩遂一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吾与叔父并力杀贼,奈何忽生异心?”
说完这句话以后,竟是不再听韩遂解释,直接转头离开。
“你……你……我……哇——!”
韩遂被自己信任的马超这般对待,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便喷出一口老血。
属实是被马超这个白眼狼给气到了。
得亏他从小身体底子好,后天又吃得好,这才没有背过气去。
但跟马超所部心中已经是有了芥蒂。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马超疑心越来越大,甚至都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庞德、马岱在他跟韩遂及其他关中联军之间布防了。
明摆着就是已经不信任友军了。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那样,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面对这样的局势,韩遂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有心不顾一切直接跟马超火并起来,但那样一来反而让曹昂白白得了便宜。
有心就像马超说的那样干脆投了曹昂,可又觉得心有不甘。
况且那样一来不就坐实了自己真的跟曹家勾结吗?
原本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眼看着马超那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对自己这般,韩遂却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终于,就在韩遂、马超,以及关中联军之间的相互猜忌快要到达阈值的时候,曹军那边有了行动。
曹昂正式发出通告:他改变了主意,不再接受关中联军割地、送质子的要求,而是与以韩遂、马超为首的关中联军约期会战。
这种出尔反尔、说话犹如放屁的卑鄙行为自然是要被唾弃的。
一时之间,关中军中纷纷充斥着对曹贼的辱骂。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只能让他们的行为显得越发无能狂怒。
不过韩遂、马超却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两人也是急于结束眼前这种对峙的局面。
再继续下去的话,搞不好关中军内部反而要先打起来了。
所以现在这样反而也好。
说起来,两人倒是有些感谢曹昂了。
这个人还怪好的哩。
建安十四年十月。
代表着朝廷的曹昂在跟以韩遂、马超为首的关中联军在潼关对峙了数月以后,终于爆发了最后的决战。
曹昂率领许褚、夏侯渊先以轻兵前往挑战。
他以当朝丞相曹操之子、三军主帅的身份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了不俗的个人战斗能力和战场指挥能力。
在前期战斗始终被马超吊打的情况下竟然一反常态,跟西凉军交战许久不落下风。
随后曹军在曹洪、夏侯惇的带领下出动虎豹骑夹击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