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车夫见齐平章的脸色愈发苍白惨淡,不忘又添了最后一把火:“倘若不是顾忌身份,怕丢了太师府的脸,刚才听到他如此辱骂太师,小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平白侮辱太师清誉!”
“……”
被秦亦骂了,齐平章本来就在气头上,若是没人说什么还好,结果这车夫在旁边阴阳怪气,直接就把齐平章的火气全给点着了。
“掉头,马上掉头!”
齐平章立即下令道。
车夫闻言,心中大喜,脸上依旧保持愤怒,开口问道:“太师,咱们去哪里?”
“去皇宫,老夫要让陛下为我做主!黄口小儿敢这么骂老夫,老夫怎能饶他?”
说着,齐平章再次开口:“掉头掉头,老夫今日非得在陛下面前好好参他一本!”
“……”
说完之后齐平章又意识到不对之处,秦亦一介白身,根本不是官员,根本没有参他一本的说法。
这个时候,齐平章仿佛懂了秦亦为何要拒绝盛平帝赏赐他四品官职,毕竟只要他不做官,就不必受大梁官场秩序的约束!
齐平章越想越气,恨恨说道:“让陛下好好看看他看重的是个多么粗鄙之人!连最基本尊老爱幼的品性都没有,这种人不做官就对了!枉他还能写出些诗词,现在看来,怕不是抄的吧?估计他礼义廉耻都不会写!”
“……”
齐平章越骂越大声,怀义坊里住的可都是当朝文官,不时有这些府邸中的下人出入经过,听到齐平章当即动怒,而且越骂越难听,都不免同情的看了车夫一眼——他们还都以为齐平章在骂他呢!
车夫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也不免一阵苦笑,正面遇到秦亦的时候,齐平章可谓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结果秦亦走了,他骂的可欢了,典型的窝里横啊!最关键的是,骂的是秦亦,可秦亦却听不到一点,都让自己听了!这跟骂他有何区别?
于是车夫忍不住开口道:“太师,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在车里坐好了,小的立马掉头去皇宫!”
说完,车夫直接掉头,随即马车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皇宫疾驰而去,一路上掀起不少尘土,很快就消失在怀义坊的大街尽头…
……
约莫一刻钟之后,马车来到皇宫门外。
“太师,到了。”
车夫可谓使上了毕生所学,将他一个车夫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原来两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让他用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
归根结底,还是秦亦刚才骂的太难听了,所以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让秦亦得到教训,他心急如焚,这一路上恨不得飞起来才行!
结果等他说完之后,车厢里并未有反应。
“太师,太师?”
车夫有些纳闷,刚才还义愤填膺,恨不得把秦亦大卸八块,怎么到皇宫了,反而没动静了?
难不成…被气出毛病来了?
齐平章年纪不小了,受此大辱,被气出个好歹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车夫想到这里,整个人不免慌了,于是车夫掀开车帘,才看到齐平章斜倚在车厢之中,脸色苍白,嘴角还在抽动。
“太师,您这是怎么了?”
车夫一脸关心道。
“你…呕…”
齐平章抬起手来指了指车夫,话没出口,直接干呕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是晕车了!
“太师,您没事吧?”
车厢里有水壶,车夫立马递上去,待齐平章喝了几口水漱口之后,脸色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彼其娘之!”
齐平章直接开口骂了起来:“你跑那么快是想颠死老夫不成?你跟秦亦是一伙的是吧?颠死我好让他高兴?”
“……”
车夫一脸冤枉,怎么还把自己当细作了?
于是他小声道:“太师,是小的愚笨,只以为太师想要快点来皇宫参秦亦一本,所以一刻都不敢耽搁太师的时间,这才快了一些…”
“一些?”
齐平章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再快点,老夫就提前上天了!真…草泥马!”
这一瞬间,齐平章竟找不到词来形容他此刻愤怒的心情,像是“彼其娘之”已经算他所知道的最为粗俗的骂人口语了,可依旧不解恨。
最后,他想到了秦亦骂他的那句,于是便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他好像突然理解了秦亦为何会骂他这句了,因为…真他娘的舒服啊!
虽然这三个字确实粗鄙不堪,但是说起来却朗朗上口,甚至还有点上瘾的意思。
“草泥马的,下次再敢跑这么快,颠着老夫,看老夫怎么教训你!草泥马的!”
上瘾的齐平章又对车夫输出了一阵。
“……”
车夫真是又冤又气,自己好心办坏事,最关键的是,明明是齐平章让自己快点,结果自己严格执行他的命令,反而还有错了?
更让车夫憋屈的则是,刚才秦亦虽然也骂了齐平章,但却没有骂出声,“草泥马”这三个字带来的所有伤害斗让他一个人承担了,结果秦亦骂完他还不够,齐平章竟然也用这话来骂他,令人心寒啊!
不过车夫多少也能理解,毕竟齐平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而且还贵为大梁太师,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心里肯定很气吧?
自己顶多就是做了个替罪羊,替秦亦承受了齐平章的一波怒火而已!
车夫虽然委屈,但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他便赶紧转移话题道:“太师,都是小的愚笨,没有理解太师的意思!不过现在皇宫已经到了,天色也愈来愈晚了,太师若是想要进宫的话,还要赶早才好!”
说着,车夫就伸手进入车厢,准备扶着齐平章从车厢里出来,结果齐平章却抬头扫他一眼,随即挑眉道:“你带老夫来皇宫做甚?”
“???”
车夫头上瞬间出了一排问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平章,心中疯狂吐槽: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被秦亦骂糊涂了?
他赶紧说道:“齐太师,不是你让我来的?”
因为太过着急的缘故,竟连敬语都忘了说。
齐平章斜他一眼道:“老夫确实让你来了,但那只是老夫一时间太过生气,胡乱说的!可你好歹在太师府做了那么多年的车夫,别人不懂,难道你还不知道,圣上最不喜的便是,有大臣在这个时间段进宫面圣了?”
“……”
车夫瞬间傻眼。
他确实知道,盛平帝不提倡大臣在中午之后进宫面圣,毕竟盛平帝每日主持早朝,随后还要处理奏折就够累了,若是大臣们还要在中午之后进宫面圣的话,他哪里还有休息时间?
所以有什么事的话,早朝上说便是。
不过这也并非一个死规定,倘若真有十万火急之事,也可以在这个时间段面圣,不过若是事情不急还要下午进宫,最后多半是要被盛平帝给臭骂一顿的,这才有了圣上不喜下午进宫的传言。
于是车夫说道:“太师,小的确实知道圣上不喜下午进宫面圣,可太师这个不是小事啊!而且太师如此动怒,进宫也未尝不可啊…”
“放你娘的屁!”
齐平章再次骂道:“横竖不过是骂人之事,算得了什么大事?倘若真因为此事进宫,就算陛下本应该同情老夫,最后怕是也会骂老夫一顿,你这不是诚心有害老夫吗?真是草泥…娘的!”
齐平章不愧是大梁太师,很快便学以致用,将秦亦的骂术给做了浅浅更改,但是效果却一样。
“……”
此刻,车夫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骂人的是秦亦,齐平章不能将他如何,结果只敢拿自己一个车夫出气,翻来覆去的“草泥马”,属实把车夫给“草”急了。
车夫默不作声,但心里意见无穷大,此刻跟齐平章开始背心离德。
————
第261章 杀了秦亦
大梁,皇宫门外。
守城门的亲卫兵看到一辆马车在皇宫门外停留这么久的时间,虽然能认出这是太师府的马车,但他们还是带着警惕心,走上前来询问。
皇宫重地,若是无事,闲杂人等,自然不能在此过多停留。
被亲卫一问,齐平章更火了:“你他娘的还在这里愣着做甚?还不快点走?草泥娘的!”
车夫:“……”
亲卫:“……”
虽然两名亲卫的身份比不上齐平章,但他们却直接隶属于左卫,归盛平帝直接管辖,所以他们也并不惧怕齐平章,听到他出口骂人,有些恼火。
好在,齐平章骂人的时候看的是车夫,而且车夫脸色也不正常,两名亲卫才确定,齐平章骂的人并不是他们。
“齐太师,若是无事,赶紧离开吧!”
亲卫一脸冷色,直接说道。
车夫闻言,赶紧驾马离开。
而车夫这次走的很慢,甚至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齐平章见状,再次火力全开:“草泥娘的,你走这么慢是想恶心老夫吗?”
“太师,不是你让我慢点的吗?”
车夫悠悠道。
“老夫让你别太快,你就跑到最慢?你是不是故意恶心老夫的?”
“……”
车夫没有说话,手中长鞭落在马背上,马车的速度才快了一些。
齐平章却不算完,问道:“你去哪里?”
这话把车夫给问懵了,半晌才道:“太师,小的当然是回太师府了…”
“回你娘的太师府?老夫何时说回去了?”
齐平章冷哼一声:“去肃王府——草泥娘的!”
“……”
齐平章堂堂太师,今日却翻来覆去的骂一个车夫,有点丢脸,归根结柢,其实是因为若不是这个车夫,就算秦亦骂了他,齐平章不知道,此事就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反正齐平章没听到,自然就不会生气,也不会觉得丢脸。
可偏偏车夫把这事说了,而且车夫也是齐平章被骂的唯一当事人,齐平章被一个毛头小子骂的这么惨,如此丢人,车夫是唯一见证者,所以才会引起齐平章的如此不满,把火气全部撒到了他身上。
……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马车来到肃王府门前。
这次车夫赶车的速度不快不慢,齐平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下车的时候嘴巴嘟嘟囔囔,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骂人,只能作罢。
而肃王府的门卫看到太师府的马车又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齐平章在半个时辰之前才刚刚离开,怎么又来了?
想是这么想,门卫还是把齐平章迎了进去。
肃王听到这个消息时也颇为惊讶,直接来到了肃云殿内,看着一脸怒气的齐平章,先把他让到座位上,并且让下人倒上茶水。
之后才问道:“太师,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齐平章是肃王的老师,再加上又是肃王目前最为坚定的拥趸,所以肃王对于齐平章的态度一向极为尊重客气。
齐平章闻言,怒道:“殿下,刚才老夫在回太师府的路上,恰好在怀义坊门外遇到秦亦那厮…”
于是,齐平章就把他遇到秦亦并且被秦亦问候母亲的经过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