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和宗门向来互不干涉,是因为宗门有凌驾于国家机器之上的武力,而朝堂则有宗门所没有的国家掌控力,所以宗门和朝堂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因为双方都能互相制衡,谁都不敢妄动。
而秦亦口中的暗器有如此威力,或许普通人得到一把暗器,都能对宗门弟子造成威胁,而一旦暗器成为国之重器,全部配备在军队之中,到时候宗门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
那时候,这种制衡关系彻底被打破,宗门就会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秦亦便会里外不是人,别说是无相阁弟子了,他怕会成为无相阁罪人!
随后,秦亦看向古长松,说道:“古伯父,你觉得我对朝廷,对陛下,有没有怨言?”
“……”
古长松微微皱眉,扫了门口一眼,佩兰则守在膳厅之中,作为古月容的贴身丫鬟,她比寻常人要机警许多,马上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空无一人,这才放心,朝古长松点头示意,随即便一直站在门外放风,毕竟隔墙有耳。
秦亦也留意到了佩兰的动作,于是继续道:“当年我爹在京都任户部侍郎,可谓任劳任怨,并且克公守己,清廉有加,结果就因为没有选择跟康王同流合污,最后被其陷害!”
“整个朝堂之上,都知道我爹是被陷害的,最后能够站出来为我爹说话的,也就古伯父、宁伯父和寥寥数人而已,其他人都因为畏惧康王,不敢出来指证康王!”
“而陛下对此事更是清楚,若是他想,便可以直接彻查,结果陛下最后的选择却是息事宁人,将我父亲贬至淮阳县!虽然父亲从未说过不满,但我却知道他未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郁郁寡欢,这十多年来都没有满意过!”
“我爹被贬至淮阳县后,陛下随后便把康王赶至封地宿州,并且让他再不得离开宿州,明面上算是帮我爹出了口气,可实际上呢,我爹还是没有逃脱掉被冤枉的罪名,因为他被贬官的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世人最后能记住他的,不过就是一个因为犯错被贬官的户部侍郎。”
“而陛下通过此事把康王赶至灵州,实现了他的制衡之术,而我爹最终则成为了陛下制衡康王的一颗棋子,仅此而已。现在我爹去世,陛下将他追封为荣国公,听着荣耀无比,可是谁稀罕呢?生前都没有如愿,死后又算什么呢?”
“甚至直到最近几年,淮阳县甚至还有诋毁我爹的言论存在,所以我对入朝为官不感兴趣,哪怕我不是无相阁的弟子,我也不会入朝为官,因为我对于朝堂,对于陛下的做法,早已心寒!哪怕让我再选无数遍,我也不会入朝为官!”
“……”
说到最后,秦亦几乎是喊出来的,厅中几人闻言,无不为之动容,而佩兰站在门口颇为紧张,幸亏门外没有人,不然若是被人听去,这可是要被砍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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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假
如题
第259章 秦家儿媳妇
膳厅之中,一片寂静。
秦亦发表完“大逆不道”的言论,只觉混身舒坦无比,一口浊气终于被他释放出来。
其实这些话憋在秦亦心中由来已久。
虽然他是一个穿越客,但是原主身上那段来到淮阳县之后的记忆,无比清晰。
秦立新在京都为官时兢兢业业,滴酒不沾,每天可谓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可最后还是换来一个被贬官的结局,悲哉?
贬至淮阳县后,秦立新便学会了喝酒。
他酒量不佳,喝两杯就会酩酊大醉,秦亦刚才所说之话,有许多都是秦立新喝多之后的牢骚。
所以秦亦知道秦立新心中的苦。
这些话埋在秦亦心中,他也为秦立新叫屈,可对面之人是大梁天子,即使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越积越多。
初来京都时,秦亦更是谨言慎行,虽然他住在镇国公府,宁忠一家人也待他不薄,但是他从未说过这些牢骚。
而对比起宁忠来,确实古长松才是跟秦立新关系最为亲近之人,纵使秦亦初来京都时跟宰相府闹了些不愉快,但也皆是因古夫人而起。
如果说秦亦发这些牢骚,而最不担心被人说出去的话,那这个人只能是古长松。
再加上刚才得知了秦立新夫妇因病去世,而且刚才秦亦又喝了点酒,酒不自醉人自醉,有些话秦亦不吐不快,直接说了出来。
而古长松全程没有打断秦亦,对他来说已经是能够给出的最大尊重了。
因此等秦亦说完之后,古长松点头道:“立新遭遇的这些不公,老夫都清楚。可是此事当初涉及到皇室,并非臣子所能改变,而你心中不甘,倒也正常,只是刚才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之后切莫再多言一句!”
秦亦点头道:“古伯父,晚辈自然清楚,这些话晚辈也只说过一次而已,并且若不是在这里的话,晚辈决不可能说这些。”
古长松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早就考虑过这些事了,不过,看你的性格,跟立新截然不同,其实就算你为官,肯定也不会有跟立新一样的遭遇,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所想之事,尽管去做便是。”
“……”
秦亦能够听懂古长松的言外之意。
秦立新太过正直,这样的人做官,确实能做个好官,但是却很难自保,而秦亦就不同了,秦亦可是能够在朝堂上对着太师齐平章疯狂输出的人,所以即使他选择入朝为官,怕是也吃不了亏。
毕竟就算是肃王和康王世子,在被秦亦得罪之后,也拿他没有办法,并且康王世子还被刺杀,古长松在见识到暗器的威力后,心中已然断定,十有八九就是秦亦动的手。
倘若秦亦真的入朝为官,估计朝堂之上会十分热闹,他定能将朝堂搅个天翻地覆!
……
因为古长松和古月容回到府上的时候,午时都快结束,再加上古长松又跟秦亦聊了那么久,所以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古长松平日很少饮酒,不过今日秦亦第一次正式拜访宰相府,再加上秦立新去世的缘故,古长松罕见的陪秦亦喝了几杯酒。
而古长松拿出的酒,赫然是来福酿制的烈酒。
不过以古长松跟宁忠的关系,从镇国公府拿到几坛烈酒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喝的都不是太多,但酒不自醉人自醉,酒席结束之时,古长松已然微醺。
“你准备明日就走?”
古长松突然开口道。
秦亦透过纸窗看着西落的夕阳,点头道:“本来想今日便走,不过有些晚了,而且刚才喝了些酒,不适合再赶夜路。”
古长松说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你早回去一天跟晚回去一天,已然差别不大,所以不如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准备一番,明天一早再启程。”
秦亦点头,刚要再说,古月容突然开口:“明日我要跟你一起回去,祭奠叔父和婶娘。”
“月容,你不必跟我一起,我自己可以的。”
秦亦以为古月容担心他,拒绝道:“毕竟淮阳距离京都上百里的路程,骑马也要几日,一路下来舟车劳顿,你吃不消的。”
古月容看着秦亦,目光坚定:“不,我要去。”
不等秦亦开口,古月容又道:“当初婚约是叔父跟爹订下的,月容自然是秦家的媳妇,所以月容也想送叔父和婶娘一程,让他们看看,秦家的儿媳。”
古月容说完,一脸祈求似的看着秦亦,想让秦亦答应。
古长松也开口道:“月容说的不错,其实老夫也想去淮阳一趟,送你爹娘最后一程。但是老夫却走不开,所以月容代老夫去一趟。而且月容是秦家未过门的媳妇,跟你一起守灵尽孝,也合乎常理。”
听到古长松都这么说了,秦亦只能点头答应。
“好,那就听古伯父的。”
秦亦又看向古月容道:“月容,等明日一早我再来接你。”
“好。”
古月容怯生生的答应一声,随后秦亦便起身告辞,在古月容和祝想颜的注视下从宰相府离开。
其实祝想颜也想跟着秦亦一道回淮阳,一来是古月容离开后,府上就没有能跟她说话的人,再者便是,她也想祭奠一下秦亦父母,至于个中原因具体是何,就不足为人道也了。
……
秦亦从怀义坊出来,恰好碰到了太师齐平章的马车,齐平章掀开车帘看到秦亦,阴阳怪气道:“秦公子这是来拜访古相了?稀奇啊,老夫好像听说秦公子曾经连续两次被宰相府拒之门外,并且还气得来府上退婚,怎么今日有心思来拜访古相了?”
就凭秦亦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嘲讽齐平章“儿孙满堂”,这仇,齐平章就就记下了,并且有跟秦亦不死不休的打算。
齐平章刚刚从肃王府出来,自然免不了跟肃王在肃云殿中对秦亦一阵口诛笔伐,尤其是当他得知秦亦竟然用宅子的事情恶心了肃王一遭,当着肃王的面坑了刘贺家三千两银子,更是怒不可遏。
虽说刚开始时,肃王也以为刘炎亭是在骗他,自己扣下了银子,不过事后想想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刘贺一家为了凑齐三千两银子,甚至把宿州的祖宅都抵押出去了,可见刘家手中真的没有多余的银子了,秦亦乃至陈家镇肯定是演了一场戏,而肃王却被蒙在鼓中,尤为愤怒。
为此,肃王和齐平章骂了秦亦近一个时辰,也没有解心头之恨,而肃王和齐平章到头来才发现他们似乎除了骂秦亦之外,也再没其他教训他的好办法了,毕竟盛平帝现在对秦亦颇为重视,而且太子还特意邀请秦亦去了东宫。
因此,秦亦目前在朝堂一众大臣中都成了大红人,这个时候招惹秦亦,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既然不能通过手段教训秦亦,那齐平章能做的就是逞口舌之快了,所以看到秦亦之后,齐平章旧事重提,想以秦亦和宰相府之前那些不光彩的旧闻来羞辱秦亦。
秦亦刚才在宰相府中,因为顾及到古月容的情绪,所以能款款而谈,不想让自己的悲伤情绪影响到其他人的心情。
现在出了宰相府,秦亦心情低落。
若是换成原来,秦亦高低得跟齐平章整两句。
毕竟秦亦当初在朝堂上都能把齐平章气到手脚发抖,现在把他气个半身不遂也不是难事,不过秦亦现在实在没有吵架的心情。
于是也不理他,抬脚就走。
齐平章见状,十分好奇。
虽然他跟秦亦接触不多,也不是多了解,但却知道秦亦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轻易不会吃亏,自己这么冷嘲暗讽,他怎么连话都不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齐平章突然来了兴趣,随即又笑着说道:“秦亦,你怎么走了?难不成都过去那么久了,又被宰相府给拒之门外了?哈哈~”
“……”
说完之后,齐平章“哈哈”大笑,而齐平章的车夫也是忍俊不禁,他是太师府的人,自然要跟自己的主子保持一致,这个时候必须嘲笑秦亦才行。
而秦亦终于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齐平章,然后嘴唇动了动,并未出声,而是做了一个“CNM”的嘴型出来。
“……”
齐平章见状,随即愣住了。
虽然秦亦对齐平章毫无好感,甚至现在都想把他给气成脑出血,但奈何对方身份太高,他不能明面上开骂,否则会落人口实。
秦亦说完,抬腿便走,经过车头时,对着车夫轻轻吐出这三个字来。
“草泥马。”
“……”
车夫看着秦亦的背影越来越远,愣住了。
齐平章也摸不着头脑,探出脑袋来:“这小子今日怎么那么能忍?半天都不言语一声,刚才他嘟囔一句也听不到什么。”
见车夫一脸呆滞,齐平章问道:“刚才他临走时对你说了什么?”
车夫如丧考批,如实说道:“他说曹沃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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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彼其娘之
怀义坊门口,太师府马车久久未动。
“竖子焉敢如此?”
齐平章在听到车夫的话后,震怒无比。
刚才秦亦那个口型,对齐平章来说很陌生,一来齐平章对口型没有研究,再者便是,这个时代比较难听的骂术或许是“彼其娘之”了,而像秦亦这么口语化、粗俗化的脏言脏语,他还是第一次听,也不怪他看不出来了。
秦亦不敢直接骂齐平章,怕落人口实,但是太师府的车夫,秦亦可不放在眼里。
而且正好通过车夫之口让齐平章知道秦亦亲切问候了他的母亲,也不妄齐平章特意在怀义坊门口停留那么久的时间。
“太狂了,确实太狂了!”
车夫立马附和道,秦亦骂齐平章,起码还是很含蓄的,没有骂出声来,可骂车夫就很直接了,车夫虽然心中很气,但以他的身份,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把秦亦如何。
所以他惟一能做的便是拱齐平章的火,让齐平章去对付他,于是他义愤填膺道:“他骂小的也就罢了,可是他一介白身,怎么敢骂太师的?而且还骂的如此…粗鄙!太师可是肃王的老师,就连陛下都对太师礼遇有加,他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