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请住手 第214节

  古长松见状,为秦亦让出了地方,随后便看着秦亦朝着西方,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等秦亦起身之时,头上,身上已然沾满尘土,或许这是他现在惟一能为父母尽的孝道了。

  这时,古长松又开口道:“陛下接到信件后,一来是跟老夫商议,决定瞒着你,至于信件上的内容当时也只有陛下和老夫知道而已。”

  “随后,陛下便一封圣旨送往淮阳,让淮阳县县丞许昌有接任县令之位,毕竟淮阳县不可没有父母官坐镇,而许昌有在淮阳县做了二十多年的县丞,在淮阳县待的比立新的时间还长,他对淮阳县的风土人情更为熟悉,让他接任县令合情合理。”

  “……”

  秦亦听到这话,便回想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淮阳县县丞许昌有确实是淮阳的坐地户,在淮阳经营多年,当初秦立新被贬至淮阳县做了县令,据说是占了他的位置,不然他早就是淮阳县县令了。

  而秦亦记忆最深的其实是许昌有的一双儿子。

  他大儿子许子孝是个傻子,二儿子许子敬跟秦亦同龄,秦亦小的时候可没少跟他打架,尤其是当初一起去树林里玩耍最后被歹人打伤,被人封存内力于体内时,便是跟许子敬打闹,被许子敬追着进了那片树林,因此秦亦穿越而来后,对于原主的这段记忆,印象深刻。

  尔后,许昌有辅佐秦立新也近十年,这十年的时间里也有不少摩擦,不过最后都被秦立新给一一化解,现在秦立新突然去世,许昌有也终于在告老还乡之前,成为了淮阳县县令,也算了却了心愿。

  而古长松继续道:“而且陛下下旨,追封立新为荣国公,并且后事也按照国公规格大操大办,所以你可以放心,立新走得风光,并不会因为你这个儿子不在身边而被人轻视,这也是陛下能为立新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只不过这件事陛下一直压着,即使朝堂之上有人听说了,但是也没有四处宣扬。”

  “谢陛下圣恩。”

  秦亦知道古长松代表的是盛平帝,所以向着古长松鞠躬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秦亦才终于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在出使南楚之前,为何古长松罕见的让古月容将他叫到宰相府来,当时秦亦不情不愿,若不是看在古月容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来!

  现在想想,当时的古长松满脸悲怆,并且对他嘱咐时的表情,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而且等秦亦从南楚归来,入宫之时,盛平帝还多次询问他有没有拜访古长松,还嘱咐他一定要拜访古长松!

  秦亦当时还以为,盛平帝这是为了让古长松劝他暗器之事,实则不然,他是为了让秦立新告诉他信件之事!

  秦亦还曾对盛平帝和古长松说,暗器之事还要回淮阳问过秦立新才行,而盛平帝则隐晦的说有些事还要秦亦自己做决定。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无的放矢,还是他们在暗示秦亦!

  想明白这一切的秦亦,只能责怪自己粗心,不过就算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结果已定,秦亦做不出任何改变,想来只觉讽刺和可笑而已。

  这时,秦亦问出一个最好奇的问题。

  “古伯父,这封信件里只说我父母因病去世,却没有说的太具体。可我却很清楚,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母亲,身体都比一般人要健康,不存在突然染病的说法。”

  秦亦看着古长松,继续沉声道:“而且当我一个多月前离开淮阳之时,我父母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要不然我也不会不辞而别,而我仅仅离开一个月之后,他们怎么会因病去世?我十分不解。”

  古长松闻言,悠悠道:“看到这封信时,老夫也十分不解,因为两个月之前,老夫曾与立新通过一次信,确实如你所说,立新身体安好,只是街邻写的这封信中,并未提及太多。”

  “后来进宫面圣时,陛下让老夫看了许昌有写的那封信,上面也同样说你父母是因病去世,主要还是源自于一个月前的一场风寒病。”

  “一个月前,还未立秋时,淮阳县下了几场罕见的大雨,天气由热转凉,许多淮阳百姓由此患上了风寒,你爹你娘也同样如此。”

  “风寒病能死人?”

  秦亦一脸不解,风寒病就是小感冒而已,天突然转凉后着了凉,甚至连药都不用吃,硬挺几天都能挺过去,这能出人命?

  古长松则说道:“是啊,风寒只是小病,老夫也很少听过有人会因为风寒去世,不过许昌有的信里却是这么提的。他说你爹你娘染上风寒后,比其他人的症状重不少,当时并未有人注意,后来有一天立新一天都没去县衙,第二天许昌有去你们家时便发现,他们已经去世了。”

  “……”

  听到这个理由,秦亦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总感觉这不是事实,脱口而出道:“我们府上虽然没有多少下人,但不至于一个都没有,为何我父母因病去世,他们不知道?反而是许昌有发现的?”

  古长松道:“其实无论是老夫还是陛下,都觉得这事蹊跷,陛下特意派人去查,才知道,原来自从你离家出走后,立新非常生气,遂把府上的下人全部都送走了,而且你爹娘染上风寒,许多街邻也都知道此事,并未调查出什么疑点来。”

  “……”

  听到这里,秦亦瞠目结舌。

  在秦亦的记忆中,当初秦立新在京都任户部侍郎的时候,为官也很清廉,府上下人不多,后来被贬官至淮阳后,更是如此。

  除了他的小厮来福之外,秦家府邸里的下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这些下人大多时候都是伺候秦亦的,无论是秦立新还是他娘,平日基本是不用下人伺候的。

  所以秦亦偷偷离开淮阳县后,秦立新还真有可能辞退所有下人!

  想到这里,秦亦心中无比愧疚。

  或许若不是他离开淮阳县,他父母就不会意外去世,想到这里,秦亦眼眶发红。

  古长松见状,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节哀吧!你现在如此优秀,立新夫妇在天之灵,肯定也会甚感欣慰!”

  “……”

  秦亦没有说话,他还在思考,因为这件事虽然能够解释的通,但总感觉牵强。

  突然,他想起当初在南楚之时,遇到胖头陀和玉面书生时,他们提到过淮阳,说明他们跟当初秦亦被打伤之事是有关联的。

  而他们又知道秦亦的身份,是不是他们在近期去淮阳县调查过?那他父母的事,跟擒龙闕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并且出使南楚之前,京都城内突然流传开来的关于秦亦“起不来”的传言,这说明那个时候也有人去淮阳调查过秦亦,这事与他们又有没有关系?

  还有东山真人所说,怀璧其罪,既然擒龙闕知道了秦亦的身份,更知道秦亦体内所蕴藏着的四重内力,他们肯定是对秦亦有想法的,而且也会去淮阳实地调查,他们会不会下黑手?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全部涌入秦亦脑海中,他只感觉没有头绪,有些头痛,最后捂着脑袋。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古长松看了秦亦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遂走向门口,推开门后,见是古月容,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显然是在担心秦亦。

  看到开门的是她爹古长松,古月容向门里扫了一眼,秦亦背对门口,她看不清秦亦的表情,但只看秦亦的背影,便能看出他的落寞。

  她向古长松投去询问的眼神,小声问道:“爹…他怎么样?”

  古长松道:“他比你想象中要坚强。”

  古月容又小声说道:“爹,刚才佩兰说后厨已经备好了饭菜,我才过来,现在就怕…”

  说着,有些担忧的看向秦亦的方向。

  今日算是秦亦第一次正式拜访宰相府,说明他已经原谅了之前古夫人将他拒之门外一事,同时也承认了跟自己之间的婚约。

  古月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今天应该是她这两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天才对,不过,今日早朝之后盛平帝把她和她爹留在宫中说的那些话,古月容的心情瞬间便不美丽了。

  因为盛平帝说,秦亦的父母去世了,而且在秦亦出使南楚之前便去世了,而且不光盛平帝知道,他爹也清楚此事,却一直瞒了下来。

  古月容听完之后除了震惊便是担忧,担心秦亦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埋怨古长松知情不报,所以她回到府中后,既悲伤又忐忑。

  谁知,这个时候秦亦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古长松和古月容说道:“古伯父,晚辈有些饿了。”

  “……”

  古月容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而古长松则异常欣慰的点头道:“你比陛下预想中还要成熟,月容让后厨上菜吧,我们随后过去!”

  “……”

  ————

第258章 破例:第一个当官的宗门弟子?

  宰相府,膳厅。

  今日宰相府的饭菜格外丰盛,毕竟宰相府上的下人也都清楚秦亦的身份,这可是宰相府未来的姑爷,当初他来宰相府被古夫人拒之门外,结果古夫人就被休了,直接回了灵州。

  这些下人自然无比重视秦亦。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日秦亦的名声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秦亦的身份同样水涨船高,而秦亦第一次正式拜访宰相府,在佩兰的叮嘱下,宰相府的下人们都很重视,后厨也拿出了最高规格的标准,今日这顿饭甚至比宰相府过年的时候还要丰盛。

  膳厅的餐桌上,能坐下的也不过四人而已。

  除了古家父女,之后就是秦亦和祝想颜,其他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坐下的。

  看到信件的那一刻,秦亦确实悲伤,但他毕竟是个穿越客,即使悲伤也不会丧失理智,不会疯狂到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就马不停蹄的返回淮阳县。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秦立新夫妇早已在一个月前入土为安,秦亦早一天回去跟晚一天回去的差距不是太大,而他第一次正式拜访宰相府,若是真那么走了,古月容该有多失落?

  毕竟古月容盼这一天盼了好久,秦亦好不容易来了,自然要顺利走完全程,把事情做圆满,这样也算对得起古月容一直以来的默默付出,所以他才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

  饭桌之上,祝想颜身子坐的有点斜,姿势看着不太自然,这也没有办法,因为秦亦抽打她的翘臀带来的连锁反应便是,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翘臀处隐隐传来酸痛感,若是她正坐下,翘臀处的疼痛感有些无法忍受,因此只能这么坐着。

  坐下之后,她在偷瞄着秦亦,倒不是在怪罪秦亦打了她,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秦亦的表情。

  刚才古长松把秦亦单独留下,古月容心情有些低落,祝想颜也非常好奇,于是便询问几句。

  等她询问之后才得知,秦亦的父母在一个多月前就离世了,而古长松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却直到现在才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秦亦。

  祝想颜听闻此事,只觉震惊。

  要知道,她早听古月容说过,秦家这一脉人丁单薄,秦立新这一辈只有他一人,而到秦亦这一辈同样只有他一人,所以当父母去世后,秦亦便再没一个亲人了——剩下的亲戚,关系都没那么近。

  听到这里时,祝想颜竟有点同情起秦亦,毕竟两人同病相怜,只不过祝想颜明显要比秦亦好,因为她还有一个姐姐在世上,而秦亦却是真正的孤苦零丁一人。

  介于此,祝想颜已经原谅秦亦打她的事了,甚至还在想,如果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其实再打她几下也无妨的…

  在祝想颜一番观察之下,秦亦除了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之外,言谈举止,并看不出什么异样,不免佩服秦亦有一颗大心脏。

  既然秦亦决定留下,古长松脸上也有光,而且在饭桌之上,大家都刻意不提淮阳之事,怕引得秦亦伤心,于是古长松首先打开话题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入朝为官了?”

  秦亦放下筷子,回道:“古伯父,我现在已经是无相阁弟子,即使想做官,怕是也没有办法。”

  古长松看他一眼,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宗门弟子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过是当年约定俗成的规矩而已,陛下并没有明令禁止过。而今,陛下还是非常希望你能入仕为官的,今日陛下留下老夫,特意说了这件事。”

  “……”

  秦亦没有说话,等着古长松继续。

  尔后古长松道:“若是你真有意的话,陛下可以为你破例,将你变成第一个既是宗门弟子又是大梁官员的人,不知你可否愿意?”

  秦亦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抬起头来看向古长松道:“古伯父,你觉得我是入朝为官好,还是像现在一样,只做宗门弟子好些?”

  “……”

  这一反问,倒是把古长松给问住了。

  劝秦亦为官,那是受到盛平帝的委托,以大梁宰相的身份和立场来说,而秦亦这一问,他就要以秦亦长辈的身份来思考。

  现在秦立新夫妇去世,古长松就成了严格意义上,秦亦最能依赖的长辈,虽说秦亦来到京都一直住在镇国公府上,但从父辈论起来的话,秦古两家的关系要远远好过秦宁两家。

  所以秦亦这一问,古长松不得不从长计议。

  本来盛平帝是要让古长松来做个说客,但是现在古长松以秦亦的角度出发,不禁苦笑起来。

  随后他说道:“依你的性格,其实现在这种身份最适合你。虽说依你之才,若是入朝为官,肯定有益于大梁朝堂,同样能够造福大梁百姓,不过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陛下身子还算硬朗,但太子和肃王之间明争暗斗的争夺,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再过几年,或许会愈演愈烈,若是你入朝为官,自然要站队,再加上你跟肃王之间的关系,以后身在京都,怕是会险象丛生,过得并不舒坦。”

  “而你现在的身份,四大宗门弟子,即使有人想要动你,也要掂量掂量会引发的后果,并且你也不会被朝堂之争束缚,倒是最好的选择。”

  “……”

  古长松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看来盛平帝交给他的任务,终究是完不成了。

  不过,他对此却无怨无悔。

  秦亦点头道:“古伯父,晚辈便是这么想的。一来是无论是师父还是师爷,对我都不错,最关键的则是无论是打造暗器用的无相玄铁还是打造暗器所用的锻造技艺,全部都来自无相阁,倘若我在拿到这些之后,转而入朝为官,到时候师爷和师父会如何想我?那时,我在江湖上怕没了立足之地!”

  “……”

  古月容和祝想颜并不知秦亦口中的“无相玄铁”是什么,古长松闻言却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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