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长松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虽是大梁宰相，对于朝中事务或许无比了解，可宗门之事却是另一个赛道的事情，只能说，古长松闻所未闻，除了信秦亦的，别无选择。
而且秦亦言之凿凿，在古长松看来不像假的。
他在沉思片刻后问道：“之前在朝堂上，你说你是因为机缘巧合才加入了无相阁，这机缘巧合就是因为无相玄铁？”
“正是！这一切都瞒不过古伯父的眼睛！”
秦亦拍手笑道，同时心想，宰相就是宰相，这都会帮自己编故事了，于是秦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起来：“两年之前，我因为意外看到秦家祖训中记载着关于祖传暗器之事，便颇为感兴趣，遂想着打造一把暗器试试。”
“只是祖训上记载，普通铁质材料根本无法打造出祖传暗器，因为这种暗器对于材质的坚固要求非常高，只有无相山产的无相玄铁才能满足需求。”
“所以那个时候我便孤身一人前往了江陵，并且来到无相山下，遇到了我师父，当我说明来意，我师父便跟我说，除了无相阁阁中弟子外，其他人都无法得到无相玄铁，最后跟师父商量之下，我才决定拜师无相阁，最后成为了无相阁弟子！”
“无相玄铁坚固异常，普通铁匠也根本无法用无相玄铁打造成兵器，而无相阁中则有自己锻造刀剑兵器的地方，最后我便委托师父，由无相阁帮我打造出了祖传暗器！”
“……”
借着古长松的话，秦亦编造出了一个这么长的故事，而且能够自圆其说，把他如何加入无相阁的事情也讲了出来，可信度很高。
而且宗门是独立于朝堂之外的另一个系统，秦亦并不怕古长松或者盛平帝去问，等他下次见到沐漓的时候，嘱咐她几句就是了。
可以说，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古长松对此深以为然。
现在确定了祖传暗器的威力，关于祖传暗器的材质以及打造过程也清楚了，古长松唯一想要改变的就是价格了。
毕竟，动辄二三百两的价格实在太昂贵，尤其是子弹价格高达五两银子一发，比之箭矢来说贵的离谱，而一场战争下来，箭矢怕是能用上万或者几十万发，这要换算成子弹的话，要花多少银子？简直是天文数字啊！
于是，古长松说道：“既然你是无相阁弟子，那无相玄铁的事情，你肯定可以谈下来，到时候可以向无相阁买一批无相玄铁，然后把无相玄铁交给军器监，让军器监按照图纸打造暗器，价格是不是能低一些？”
“……”
秦亦微微皱眉，被古长松看在眼里，古长松立马说道：“你知道，三百两一件暗器有多贵？大梁有三十余万将士，若是给他们全部配备上暗器，这甚至要花费上千万两，再加子弹的话，完全不止！”
“这就不仅仅是天文数字的问题了，怕是把大梁国库全部掏空，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所以老夫便在想，只买原料无相玄铁，交给军器监来打造，是不是能便宜不少？”
秦亦知道古长松代表的是盛平帝，他的意见就是盛平帝的意见，今日盛平帝把古长松留下，估计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吧？
古长松倒也听话，不遗余力的跑来跟秦亦讨价还价，他也不想想，自己跟古月容的婚约作数，那自己就是宰相府的未来女婿！
哪有岳丈这么坑女婿的？
秦亦撇了撇嘴，随即摇头道：“不行。”
“不行？”
古长松有些失望。
秦亦点头道：“古伯父，我刚才说过，当初从无相山拿下无相玄铁后，我便特意找了江陵最好的铁匠铺打造过暗器，只是这暗器太过精巧，而且无相玄铁又无比坚硬，更是增加了锻造难度，因此即使是江陵城内最知名的铁匠铺也打造不了，最后才不得不由无相阁自己来锻造！”
“先不说军器监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将暗器锻造出来，即使有，那也不行。”
“为何？”
古长松疑惑道。
秦亦则说道：“当初无相阁打造出暗器后，我师爷，也就是现在的无相阁阁主姜南絮，亲自查看了暗器的威力，当即便大为震惊，而且还说，若是这暗器落入歹人之手，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师爷便告诫于我，倘若有一天，若是真想为外人锻造暗器的话，也只能由无相阁来锻造，严格控制暗器的数量，谨防暗器落入歹人之手，为害江湖不说，这天下的老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所以哪怕军器监能够锻造暗器也不行，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军器监打造出来的武器，最后真的能够全部用于跟周临三国的战争，还是用于其他？”
“……”
听完秦亦所说，古长松默然不语。
因为他也觉得，秦亦说的有道理。
今日这天下是盛平帝的，盛平帝仁慈和善，说出去的话，向来不会反悔，或许在他治下，暗器能够用于正途，可是盛平帝之后呢？
以后登上大宝之位的人，是太子，是肃王，还是其他人？这谁都不敢保证！
可以说，秦亦的祖传暗器是一柄双刃剑，若是用好了还行，能够帮大梁肃清周临三国的危险，若是用不好的话，或许大梁子民都要生活在战乱带来的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一国之宰相，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现在非常理解秦亦的担忧。
————
第256章 去世之谜
宰相府，前厅之中。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古长松再次开口。
“若是真不能改变价格，此事怕难成行。”
说完后，古长松长叹一口气。
秦亦闻言，心中不免冷笑。
古长松，亦或是盛平帝想的实在太多了。
他们还以为，要为大梁所有将士都配备上他的祖传暗器，人手一份，怎么可能？
再说，秦亦从始至终还未决定，是不是能够为大梁将士装备暗器呢！
于是秦亦说道：“古伯父，祖传暗器的价格看似很高…嗯，也确实不低，不过却物有所值，不然陛下也不会让你来说服我了。”
“……”
古长松哑然失笑，今日虽然确实是受了盛平帝的嘱托，但他全程都没有提过盛平帝，但这却瞒不过秦亦，一下就猜到了。
不过随即他便释然，秦亦这么聪明，再加上盛平帝今日把他和古月容留在宫中那么久，稍微一想便能猜到。
随即，古长松讪笑道：“是啊，确实是陛下让我来询问价格问题，而且陛下说过，只要你能将暗器拿出来，多少银子都没问题…但是，陛下也不会想到这么高的价格，倘若真要买下暗器，怕是装备不了太多将士！”
秦亦闻言大笑，说道：“古伯父，先不说我还没找我爹商量，到底能不能将暗器配备给大梁将士，即使可以的话，也不可能配备太多人啊！”
“因为无相玄铁的数量是固定的，而且是用一点便少一点，目前无相玄铁的存有量，怕是最多也就只能打造一百余件大型暗器而已！”
“而且一旦把这些无相玄铁全部打造成一百余件大型暗器的话，那无相阁中便再没了无相玄铁，以后进入无相阁的弟子，便不能再用玄铁打造兵器！”
“所以，古伯父觉得，无相阁把所有无相玄铁拿出来给大梁朝廷，这个价格还贵吗？”
“……”
古长松沉默片刻，心中开始思考，若是真如秦亦所说，无相山上的无相玄铁只够打造一百余件大型暗器的话，按一百件算，那就是三万两银子。
这对朝廷的金库来说，并不算多。
然后每一件暗器用二百发子弹，那就是两万发子弹，一发子弹五两银子，就是十万两，甚至这个子弹数量翻倍的话，是二十万两。
看似很多，不过对于大梁来说，可以拿的出。
毕竟大梁有军队三十多万，每年光是向军队支出军饷都不止二十万两，而仅有二三十万两就能平定一国战事的话，不多，确实不多！
而一百件暗器，比盛平帝的预期要少很多，不过大型暗器确实有以一敌百敌千的威力的话，一百件暗器便有破敌数万的威力，这也很可观了。
于是古长松点头道：“若是如你所说，这个价格倒也合理。”
秦亦笑笑，说道：“古伯父，咱们刚才聊了那么多，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毕竟到底能不能为大梁将士配备暗器，一来是需要我回淮阳，将此事跟我爹商量，只有经过他的同意才行，再者便是，即使我爹同意，我也得去无相阁问一下师爷，毕竟无相山上就只有那么多的无相玄铁，师爷肯不肯全部拿出来为我做暗器，这也不是能确定的事情，因为这么多无相玄铁都拿出来，无相阁便一点都没了。”
秦亦心里则在想着，自己用无相阁编排了这么个借口用来挣大钱，那挣到的银子，用不用给无相阁做点贡献？
等下次见到沐漓，得跟她商量一番。
“你确实需要回一趟淮阳。”
古长松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早在你出使南楚之前便发生了，当时陛下跟我商量之后，决定没有立即告诉你，因为事情已成定局，而你又要出使南楚，所以才准备等你回来之后告诉你。
你回到京都的这几日，无论是入宫上朝，还是去往东宫，以及后续处理宅子的事宜，老夫全部看在眼里，知道你忙，也并未让月容催你，若是你今日再不来府上，那老夫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
听到古长松这么说，秦亦有点汗颜，看来古长松一直在等着他啊！幸亏他今日来了，要不然还真的礼亏了！
同时他心中又十分好奇，古长松口中所说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何事呢？
这时，古长松转身走向隔间，片刻功夫便拿着一封书信出来，交到秦亦手上。
秦亦好奇的接下，打开信件，等他看到信件内容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
秦亦是个穿越客，或许对大部分穿越客说，对于穿越时代的人和事来说，没有太多归属感，更不要提什么亲情了。
毕竟，大部分穿越客落地之后，父母双亡属于常态，即使想有一份亲情怕也很难。
不过秦亦不同，他在这个世界，父母双全。
而且他从穿越到现在一共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绝不算短，并且他穿越来时，恰好赶上受伤刚被游方道士治好，无论是他爹秦立新还是他娘秦夫人，都对他呵护有加。
所以对秦亦来说，亲情还是有的，无论是原主本身，亦或是他来的这三年所积攒的，以至于他对于家庭的归属感也是比较重的。
这也就导致他看到信件内容后，整个人感觉仿佛天塌了一样的原因！
仔细看信件发出时间，确实如古长松所说，是在七月下旬的时候从淮阳寄出，七月底的时候寄到的京都，那个时候，他恰好在忙着出使南楚之事。
而信件内容不长，说的是他爹秦立新和他娘突然因病去世在家中，因为秦亦当时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而且离家之后也从未向家里写过一封信，所以淮阳县的街坊邻居们也不知秦亦的去向，即使想要找他都找不到人。
不过街邻们却知道，京都的宰相府跟秦家关系甚笃，秦亦甚至还跟宰相府的独女订有婚约，后来打听之后得知，最近一段时日，京都还曾有信件寄到秦家。
所以街邻们商量之后便写了这封信，寄到了古长松手中，先是陈述秦家夫妇去世之事，然后也说通知了秦家的其他亲戚，只是找不到秦亦，委托古长松若是知道秦亦的下落，通知秦亦一声，让秦亦回淮阳县，为他父母守灵尽孝。
秦亦看完之后，合起信件。
作为穿越客，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经历这种生死离别之事，身为人子，在父母离世时未能在床前尽孝，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不过，他心中又有无数疑点，秦立新夫妇刚到五十岁而已，身体还算硬朗，起码秦亦从淮阳县偷偷跑出来的时候，他们身体都有任何不适之处。
而秦亦不过离家一个月的功夫，他们夫妻二人就双双因病去世，这有点说不过去。
看到秦亦满脸悲怆，古长松道：“这封信已经在老夫这里存放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以来，老夫每每想到这封信便如坐针毡，现在将信给你，也算是了却了老夫的一桩心事！”
随后，古长松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秦亦的肩膀道：“当时从淮阳一共寄出了两封信，其中一封便是你手上的信件，这封信你也看到了，出自你的街邻之手，因为他们寻不到你，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宰相府，毕竟秦古两家的关系并不是秘密。”
“除了这封以外，还有一封来自淮阳县衙，准确来说是出自原淮阳县县丞许昌有之手，毕竟你爹身为淮阳县县令，突然去世，淮阳县没了父母官，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启奏圣上。”
“这两封信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京都，陛下在看到这封信后也悲痛至极，当时便将老夫招至宫中，后来陛下跟老夫商量之后，最终决定，先将此事瞒着你，毕竟当时正在你出使南楚的节骨眼上，即使你拿到信件，也无法改变你出使南楚的行程，到时候还徒增悲伤，所以不如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
听到这话，秦亦倒也不能说盛平帝和古长松太自私，心里只想着让秦亦出使南楚，以挽留大梁国威为重之事，毕竟秦亦心里清楚，当信件送抵京都之时，他的父母怕是已经入土为安。
毕竟，当时的天气还很热，两具尸体肯定不可能存放太久，再加上秦亦当时离家出走，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行程，街邻往宰相府写信，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至于秦亦能不能收到信件还是两说，即使秦亦在京都收到信件，这一来一回，起码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而秦立新夫妇的尸体，怎么可能存放那么久？
所以当信件发出来的时候，估计秦立新夫妇便已经入土为安，秦亦那个时候回去跟现在回去的结果差不了太多，所以盛平帝和古长松当时做出的决定可以说是最理智、最合适的。
纵使此刻的秦亦无比悲伤，但伤痛却不会让他失去理智，所以对于古长松的决定，秦亦提不出半点异议出来。
————
第257章 荣国公
秦亦收起信件，朝着西方，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