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焉敢？”
肃王听到齐平章的描述，想到齐平章近花甲的年纪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娘，确实挺让人气愤的，怪不得齐平章又跑了回来。
“这秦亦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就仗着自己写了几首诗词，赢了南楚，恃才而骄，竟然连太师都不放在眼中，简直岂有此理！混账东西…”
肃王先是骂了秦亦一通，好解齐平章的心头怒火，随即他才说道：“不过太师没有去皇宫，这还是极为明智的！”
“……”
齐平章看了肃王一眼，没有说话。
而肃王继续道：“一来父皇不喜有人在正午之后进宫面圣，再者骂人这种事可大可小，倘若太师真因为这事进宫，即使有理在先，最后怕是也得不到父皇的同情！”
齐平章点了点头道：“老夫就是深知此点，怕惹怒陛下，这才没敢进宫！可是想想秦亦那嚣张的嘴脸，老夫是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去！所以才来到肃王府，想让肃王替老夫做主！”
“……”
肃王心中不免一阵苦笑：劳资都被人杀到府上来了，你可看到有人替劳资做主？
不过他嘴上却说道：“太师放心，本王自然会为你做主，不可能放任秦亦如此无理！明日早朝定会在父皇面前告他一状，让父皇跟他要个说法！”
这就是他们目前的悲哀之处，秦亦看似不过是一介白身，没有一官半职，他们贵为皇子太师，好像可以随意将其拿捏，私下里派人把秦亦带走，打一顿或者偷偷杀了——这都是他们原来经常用的手段，无一失手。
但实则不然。
秦亦现在深得圣宠，尤其是秦亦拒绝盛平帝赏官的恩赐，这让盛平帝觉得对秦亦有所亏欠，所以即使秦亦犯点什么错，盛平帝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谁敢私下里动秦亦的话，怕是会触碰到盛平帝的逆鳞，因此谁都不敢。
即使秦亦当街骂了齐平章，他们商量一番也只能上奏而已，再无他法。
对于肃王的应对之法，齐平章早就猜到了，跟他自己的办法毫无差别，倘若齐平章只是为了这个办法而来的话，属实不值当。
他之所以来，还有其他想法。
于是，齐平章接下来说道：“殿下，以陛下对秦亦的看重，即使在早朝上参他一本，最后怕是也会不了了之罢了！”
肃王则摇头道：“看似如此，实则不然！因为父皇是最看重礼仪之人，而秦亦当街大骂太师，毫无礼义廉耻可言，你我到时再找些人添油加醋，父皇肯定不会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说到这，肃王冷笑一声：“父皇不是刚刚才给了他两个赏赐吗？结果他就开始目中无人，倘若不惩罚一下，何以服众？”
齐平章愣了一下，问道：“殿下是想让陛下收回对秦亦的赏赐？”
肃王笑着点头道：“正是！不过两个赏赐都收回去并不现实，只收回一个倒不难！至于收回哪个赏赐嘛，本王猜是第二个！”
“……”
齐平章暗暗盘算，盛平帝对秦亦的第一个赏赐是将锦绣布坊变成皇家生意，第二个赏赐则是将秦家老宅赐给秦亦，肃王所说的第二个就是宅子！
而齐平章记得，那处宅子之前在肃王手上，秦亦为了这处宅子，恶心了肃王一把，所以能把这处宅子要回来，深得肃王之心。
想到这里，齐平章不禁苦笑：弄来弄去，也只是为他人作了嫁衣罢！
齐平章并不甘心，想了想说道：“殿下，这对秦亦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他敢在两仪殿内顶撞殿下和老夫，又敢在私下里暗杀殿下和辱骂老臣，倘若不能给他一个教训，他还敢继续啊！”
“……”
这话算是点到了肃王的痛处，在肃王纠结片刻之后，问道：“不知太师有何想法？”
齐平章眼光一冷道：“杀了他！”
“……”
肃王微愣，随即眯起眼来：“太师，你可知道秦亦并不好杀。”
“不好杀不代表不能杀。”
齐平章冷声说道：“当初秦亦出使南楚时，殿下曾派去那么多杀手，不就是为了杀他？只不过当时他运气好，身边有宁莞言，而且还有无相阁的暗中保护，才让他逃过一劫！而今宁莞言不在，无相阁也不可能时时保护于他，若是再找机会对他暗杀一次的话，定能成行！”
现在的齐平章恨不得秦亦马上死，所以总能想出不是办法的办法。
肃王闻言，苦笑一声：“太师所言，本王何曾没有想过？只是太师莫要忘了，即使没有宁莞言，秦亦自己却是无相阁的弟子，也会武功，并且他还有暗器，想杀他，谈何容易？”
齐平章对此却置若罔闻，说道：“殿下，老夫曾问过跟秦亦交手过的田庆阳，他说秦亦根本不会什么武艺，最多有点轻功罢了，他最厉害之处是他的暗器而已！而暗器用来暗杀，出其不意还行，倘若被人暗杀，他怎有招架之力？”
“……”
肃王拧眉不语，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能性。
随后，肃王才道：“秦亦在京都之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倘若在京都动手，怕是不能逃过陛下的眼睛，此事很难。”
“况且秦亦目前的身份，大部分武将阵营都是支持他的，而他跟宰相府的关系也不错，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局，倘若没有万全之策，不可动手。”
齐平章则接话道：“殿下，京都城内自然不是动手的地方，毕竟城中眼线颇多，势力复杂，能不能得手暂且不说，即使得手，怕也逃不脱，最后再引火上身，可谓得不偿失。”
肃王点头附议，他也正是这个想法。
而齐平章突然话锋一转道：“殿下，倘若不是在京都城内动手呢？”
“……”
————
第262章 忌日
肃王府，肃云殿内。
“不在城内动手？”
肃王先是一愣，随即问道：“难不成太师知道秦亦最近的去向？他要离开京都？那他会去哪？”
肃王直接连问三个问题，齐平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殿下有没有听说，秦立新夫妇因病去世之事？”
“……”
当两封信件寄到京都城内之时，虽然盛平帝刻意隐瞒，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满朝文武之中，已经有不少大臣都知道了此事，显然齐平章和肃王也在此列之中，因此肃王闻言后，眉毛不自觉的上挑一下，随后又恢复原状，看向齐平章。
他淡然说道：“本王自然有所耳闻，怎么，难不成又有其他发现？秦立新夫妇不是因病去世？”
齐平章并未听出肃王问话当中的特殊之处，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是没听说…不过老夫知道，秦立新夫妇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去世了，而且那两封信也是在秦亦出使南楚之前寄到的，不过无论是陛下还是古长松，当时都未将此事告诉秦亦，自然是怕秦亦分心，不去南楚！”
“……”
肃王听完一愣，猛拍大腿道：“本王愚笨啊！当时为何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然说什么都要将此事告知秦亦，哪里还有南楚之事？”
齐平章则安慰道：“殿下不必自责，秦亦应该在去南楚之前就为宁国韬写了不少中秋诗，所以他去与不去，不会影响和亲的结果。”
“……”
肃王闻言默然。
齐平章则继续道：“刚才老夫是在怀义坊门外碰到的秦亦，他明显是从宰相府出来的，而且还一脸悲痛，如丧考妣！老夫原以为他又在宰相府吃了个闭门羹才会如此，现在想来，估计是古长松将他父母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了，他才会如此！”
“……”
肃王皱眉，等着齐平章继续。
而齐平章又说道：“所以老夫猜测，秦亦这几日怕是要动身回淮阳奔丧！而且最快明日，他怕是就要起程了，毕竟这事大于一切！”
肃王抬头，眼神灼灼的盯着齐平章：“太师的意思是，在他回去的路上动手？”
齐平章点了点头：“陛下，老夫正是此意！若是秦亦往回赶的话，肯定归心似箭，一路奔波！到时候身心俱疲，是最脆弱之时，这时派一名高手发动偷袭，秦亦怎么可能躲过？”
“……”
肃王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但还是在犹豫。
齐平章见状，心中暗暗叹气，肃王有时候就是太优柔寡断了些，要不跟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怎么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于是他又加了剂猛药，说道：“殿下，秦亦独得圣上恩宠，再加上秦立新意外去世，陛下肯定觉得对秦亦有所亏欠，日后也少不了帮他！再加上秦亦还是无相阁弟子，前途一片光明！”
“偏偏这秦亦是东宫之人！昨天下朝之后还跑去东宫，在里面待了很久，若是让这样的人留下，不仅是太子的助力，更是殿下的绊脚石啊！”
“……”
这话果然奏效，若是只为私人恩怨，肃王不见得会冒险出手，可是涉及到王权争夺，那肃王自然要瞪起眼来，随后问道：“太师，倘若真把秦亦杀了的话，陛下和无相阁那里，作何解释？”
闻听此言，齐平章知道肃王心动了，不禁大喜过望，说道：“殿下，这次暗杀，切莫要跟上次一般大张旗鼓，杀手在精不在多，而且一击不中，立马逃匿，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在精不在多…”
肃王念叨几句，说道：“派谁合适呢？”
齐平章不言，然后看向从他进了肃云殿后便一直侍立在角落一旁的刀疤脸死士冷锋。
阴影之中，冷锋察觉到齐平章的目光，抬起头来，恰好跟齐平章的视线相对，随即又低下头去。
冷锋是肃王麾下第一高手，至于他的境界到底有多高，很少有人知晓，只是据说冷锋曾经也是出自四大宗门，只不过因为犯了错，随后便遭到宗门的通缉追杀，最后关头，遇到肃王，在肃王的出手之下，总算是保全了一条命。
从那之后，冷锋便成了肃王手下最为衷心卖命之人，他谁的话都不会听，只听肃王差遣，而且平日里不会踏出肃王府一步，即使外出，也大部分时间掩头遮面，因此除了几个肃王的拥趸外，很少有人看过冷锋的真正面目。
又或者，看过的人早就死了。
所以暗杀秦亦这种事情，齐平章觉得，冷锋去最合适了，因为冷锋寡言少语，能够用剑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多说一句。
这种人，就是为了当杀手而生。
肃王也留意到了齐平章的眼神，其实他也知道冷锋是最合适的人选，却有点舍不得冷锋去。
他倒是不觉得冷锋会失手，因为他亲眼看到过冷锋的身手，那可真是一剑断河山的猛人，不然前几天遇刺之时，冷锋一个照面就能吓退秦亦——现在的肃王，对刺客的身份深信不疑。
因此，肃王更加相信冷锋。
对于肃王来说，秦亦远没有冷锋重要，虽然觉得冷锋杀秦亦不过是小菜一碟，但肃王却不想让冷锋去冒险，因为他承受不了一点意外。
冷锋虽然平日里很冷，几乎不说话，但人还是很精明的，看到肃王眼神中的犹豫和纠结，他就猜到肃王的想法了。
于是主动说道：“殿下，我可以去。”
肃王有些诧异，沉思片刻，问道：“你之前观察过秦亦，确定他真的不会武艺？”
冷锋点了点头道：“我从他身上没有察觉一丝内力波动，想来他是不会武艺的，最多也只是会些轻功而已！他之所以杀人，借助的还是暗器，只是他的暗器我之前从未听过见过，但是看他这几次用过的效果来说，威力不小。”
“那你可有把握能杀他？”
这才是肃王最关心的问题。
“刚才齐太师所说不错，倘若秦亦只会轻功，即使他的暗器再霸道，也不足为惧。”
冷锋分析道：“因为暗器之所以被叫做暗器，那是为了暗杀，主打出其不意，只有在别人毫无防备之下才能发挥暗器的最大威力，这也是江湖上的高手没有一人使用暗器的原因，因为说到底，暗器也不是什么正面打斗的武器。”
“再加上他真的日夜兼程，肯定会放松警惕，等我偷偷摸上去给他致命一击，他很难躲过。”
肃王闻言，稍微放心一些，随即他又嘱咐：“倘若途中真的发生意外，没有一击必杀，你千万不要恋战，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之事！”
“多谢殿下挂心！”
冷锋虽然冷，但人心却是肉长的，尤其是他知道肃王平日里很少真心对人，为了完成任务，肃王不惜让所有人为之殒命，但是对他却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甚至让他以生命为重，而不是以任务为重。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冷锋甘愿为肃王卖命也是很好理解的。
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齐平章颇为开心，说明他这趟肃王府没有白来，但是他也不忘叮嘱冷锋道：“若是得到秦亦离开京都的消息，倘若他骑马或者以马车出行的话，以你的轻功，追上不难，所以你可以不着急出城，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而且从出肃王府时开始，你就要掩面示人，最好趁着夜色，关闭坊门城门之后，以轻功飞出京都才好，这样就没人知道你的行踪，即使杀了秦亦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肃王。”
“……”
冷锋只听命于肃王，对于齐平章的话，他是不准备搭理的，不过最后提到肃王了，他才说道：“平日里京都城内很少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即使我真的暴露了，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若是真有那天，我会自我了断，不会陷殿下于两难之中！”
肃王闻言，立马摇手道：“本王说了，一切以你的自身安全为重！倘若因为杀一个秦亦而将你赔上的话，并不值得！”
“是，殿下，冷锋遵命！”
冷锋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