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早朝。
礼部尚书胡濙站出来禀奏:
“郕王殿下,自幼受皇家之教养,才德兼备,早应就藩以承先祖之志,固皇家之基业。按太祖皇帝之成制,藩王之封,乃国家之大事,所以安天下之民心,固社稷之根本。今郕王殿下已至就藩之年,而尚未蒙陛下赐命,臣心实有未安。
臣闻,天子之职,在于守成创业,安民定国。而藩王之任,亦在于辅佐天子,镇守一方。今若迟迟不就藩,恐失祖宗之遗训,亦恐动天下之人心。是以臣斗胆,伏乞陛下圣裁,速赐郕王殿下就藩之命,以遵祖制,以安社稷,以慰天下臣民之望。”
朱祁钰目瞪口呆的看着胡濙,心想本王什么时候得罪你这老头了?
群臣听了胡濙所奏,许多都表示赞同。因为胡濙给出的理由,没人能反对,那是太祖定下的规矩。
谁特么敢反对太祖啊?郕王自己都不敢。
“启奏陛下,亲王就藩,此乃朝廷大事,不能仓促决定。”户部尚书陈循禀奏,“再说,藩地都还没定呢。此事,可从长计议。”
他是站在郕王一边的,明显使用缓兵之计。成国公等人站出来,表示附议,还举了例子,之前就又藩王不满意封地,后来又换封地,徒增朝廷消耗。
朱祁镇心中冷笑,成国公虽然也是配合缓兵之计,但是例子十分恰当。
“好,朕想想,给二弟选个好的封地。”朱祁镇道。
他巴不得快点把郕王赶出京城。
……
深秋的皇宫,被夕阳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辉,却也在这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寂寥。
御道两旁,枫叶如火,梧桐叶黄,它们在这最后的绚烂中挣扎着,似乎要将一生的色彩都在这片刻间绽放。风,轻轻掠过,带走了几片落叶,它们在空中盘旋,最终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朱祁镇走在这铺满落叶的御道上,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夕阳如血,正缓缓沉入地平线,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忧伤。
他批了一天的折子,心中确实有些疲累,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到了坤宁宫,一袭紫色长裙的太后正侧靠在软垫上,尽显身材曲线,单手撑着秀美精致的脸颊,美眸慵懒且随性的看着一本书,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神色都有些百无聊赖。不经意间透露的华贵之意却是极美,尤其是那股成熟的韵味,令人心神动摇。
“今天回来早些。”太后抬眼看来。
“因为想早点回来。”朱祁镇瘫在椅子上,“还是这里令人心安,在朝堂上,朕尽与大臣们斗法了。”
太后似乎来了兴致,美眸眨动:“哦?说来听听?”
朱祁镇坐直了,道:“察其言可比观其行难上太多了,有时候他想告诉你的,恰恰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有时候他跟你说的,恰恰是他希望你以为事情就是那样。”
太后捧着书本,微微含笑,气质娴静淡雅,有带着一抹雍容华贵,道:“本宫那十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累死个人啊。”朱祁镇感慨。
……
太后缓缓起身,走向餐桌道:“累了就多吃点,今天有你最喜欢的鱼。还瘫在那干嘛?起来趁热吃。”
朱祁镇懒洋洋的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闻了闻,顿时来了精神,朝着摆碗的双喜道:“双喜啊,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朕给你赐门好婚事。”
双喜脸瞬间红了,乖巧的站在一边。太后瞋了他一眼:“你别老欺负双喜,她为了给你做菜,去御膳房学了许久呢。”
“所以朕要给她找个好婆家嘛。”朱祁镇拿起筷子开吃。
太后也慢悠悠的开吃,一如既往的优雅。朱祁镇边吃边道:“今天礼部尚书胡濙请奏,要郕王就藩。”
“这事还是晚些。”太后低着头边吃边道,“太妃最近在病中,这时候让她儿子就藩,她会恨我的。”
朱祁镇拧了拧眉。
太妃又病了?她莫不是在装病吧?
“行!”朱祁镇点头,“听你的。”
太后抬起头,眉目如画,问:“郕王就藩,你打算把他封到哪里去?”
朱祁镇摇了摇头:“没想过,给他在江南找个地方,山清水秀,做个逍遥王爷。”
“西北吧!”太后道,“大明还是需要个塞王,等你击败也先,大明也会经营西域,那就先安排个亲王去就藩。”
朱祁镇感觉不对劲,虽然太后提起这事,像是临时想起来的。可他知道关西七卫已经与正统皇帝混在一起,再送上一个亲王,他们岂不是连成了一片?
“你觉得不行?”太后见他沉默,追问。
朱祁镇一笑:“朕就这么一个弟弟,朕改天再问问他,反正这事也不着急。”
太后眼眸垂落,清冷的眸子闪过不悦。
“朕吃好了。”朱祁镇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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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陛下擅长大义灭亲,杀朱家人不手软
长春宫。
朱祁镇头枕着贤妃的双腿,享受着她那双妙手的按摩,微眯着眼睛。贤妃那双清澈的眸子满是浓情蜜意,红唇抿动:“又惹太后生气了?”
“也没有。”朱祁镇伸手握着她的玉手,睁开眼睛,“内忧外患啊,朕思绪有些乱。”
贤妃温柔的一笑:“漠北不是短时间能解决问题的,太宗皇帝,宣宗皇帝都未能彻底解决。陛下,你先要保持大明内部的安稳。”
攘外必先安内!
朱祁镇坐直了,缓缓点头:“对,这朝堂是该再动一动了。”
他心中想着,太后一党还有郕王一党的人,必须清除了。这大明朝上上下下的官员,只尊皇帝旨意。如此,以后才能一心对付漠北也先。
但是,漠北也先是不会给朕时间的。不过,大明与漠北的战争,也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太宗皇帝打了几十年,都没彻底解决。
先派得力干将去戍卫边疆,挡住也先。朕坐镇京师,先解决了内部问题,那就能专门去对付也先了。
去边疆的主将人选,尤为重要,于谦肯定能当得起这个大任,但是他也得坐镇京师。泾国公陈懋年纪大了,也不合适。
唯有石亨了!
石亨为主将,再让杨贵芳为参将,让他们去镇守边疆。有他们二人的配合,应该能挡住也先。
“陛下,上次臣妾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贤妃美目微微眨动,声音温婉轻柔。
朱祁镇却面色尴尬,因为贤妃说的是请太医给他看病的事。
“再等等吧。”
“陛下,不能讳疾忌医哟。”
……
西北,敦煌城。
牙罕沙面色凝重的来拜见正统皇帝。正统皇帝当然十分热情,他现在是客人,虽然他对关西七卫都有承诺,但那要等他回到京师,才能实现。
“西宁王,以后你见朕,就免了那些虚礼。”正统皇帝一笑。
牙罕沙的祖上,曾经有西宁王的爵位。正统皇帝这么称呼,是想表达以后他也会封他为西宁王。
“陛下,有情况。”牙罕沙道,“最近,关西七卫下许多部落首领,接到了大明皇帝的圣旨,传他们进京受封。”
“什么?”正统皇帝大惊。
牙罕沙眉头紧紧皱起:“我怀疑陛下你来敦煌的消息已经泄露,大明那个假皇帝也知道了,他召那些部落首领进京,肯定另有所图。”
一旁的许彬哼一声:“就是分化我们呗!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假皇帝会设立更多的卫所,册封那些部落首领。到时候,这西北不仅仅只有七卫了,或许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卫所。”
正统皇帝和牙罕沙齐齐变色。如果那样的话,关西七卫会很快陷入内斗。正统皇帝猛拍桌子:“好歹毒的一招,西宁王,就不能阻止那些首领进京吗?”
牙罕沙苦笑着摊手:“我们西北情况不一样,比如我沙州卫下除了我们蒙古人,还有藏人,撒里畏兀儿人等,他们几乎也都是自治的。我作为首领,只是在军事行动上有权力指挥他们。况且,他们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
听了这些,正统皇帝反而冷静下来,挥手道:“等他们回来,我们再召集他们,不就是给好处么?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
许彬暗暗点头。
皇帝陛下这些年,终于是成长起来了。
……
转眼已经是寒秋,朱祁镇一早起来,推开窗棂,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夜之间悄然更迭。寒霜如一位无情的画师,以其冷冽之笔,勾勒出一幅肃杀之景。
晨光熹微中,皇城被一层薄薄的银纱轻轻覆盖,屋檐、宫墙、石板路,皆披上了一层洁白而又冰冷的霜衣,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这霜,似一位冷酷的君王。它无情地侵袭着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霜杀百草,不留余地。宫城内外,原本还顽强地挂着几分绿意的草木,此刻皆在寒霜的抚摸下,变得枯黄萎靡。
寒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薄薄霜层,带起一阵阵细碎的声响,如同低语,又似叹息,在这清冷的早晨,更添了几分孤寂与荒凉。朱祁镇伫立窗前,望着这被寒霜装扮的皇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沉重。
他匆匆赶往奉天殿,作为皇帝,上早朝也不能任性的迟到啊。到了奉天殿前,他抬眼看去,群臣走在御道上,迎着冷冽的寒风。当中有不少头发斑白的老臣,在风中似乎摇摇欲坠。
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
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朱祁镇突然觉得,是该放一些老臣回去享受田园之乐了,比如内阁首辅王直,比如礼部尚书胡濙,都是快八十的老臣了。
之前,还需要他们帮着镇朝堂,如今,朱祁镇觉得自己行了!让老臣们告老还乡,再清除太后和郕王一党。
……
早朝。
都察院都御史杨善禀奏:“陛下,巡查御史在巡查河南,发现庄定郡王不仅暴力抗拒新政,还依然强占百姓土地,还杀人灭口。这是庄定郡王的犯罪的罪证,还有供词。陛下,庄定郡王无视王法,顶风作案,请陛下严惩。”
朱祁镇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得这个庄定郡王乃是周王一系。第一代周王儿子就有十多个,现在都特么第五代了,封他们一系的郡王就好几十个了。
“人证物证可都有了?”朱祁镇道,“可不能冤枉人啊。”
这时,内阁商辂站出来禀奏:“陛下,河南巡抚刘定之的折子今天刚来,也是弹劾庄定郡王的。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
接着,好几个大臣附议。
朱祁镇目光扫过,沉声道:“杀人偿命!大理寺核准无误后,命刘定之抓捕人犯,在当地处斩,不必押送进京。”
群臣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希望陛下严惩庄定郡王,但没想到陛下直接下令处斩。
陛下圣明啊,陛下这是大义灭亲啊,陛下太不容易了,这得多痛苦啊……
大臣们开始脑补,站在殿上的朱祁钰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他大爷的大义灭亲,他是伪帝,哪来的亲?
“诸位爱卿,朕还是那句话!”朱祁镇冷声道,“朕要推行新政,谁也不能阻止乱政!朕的刀,先杀朱家人,天下臣民该知道朕的良苦用心啊。”
“陛下圣明。”群臣跪拜。
朱祁镇轻叹一声,很痛苦的样子。
……
这一日。
西北部落的首领们进京,皇帝朱祁镇亲自接见。
朱祁镇龙袍加身,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视群臣及远方来客,朗声而言:“朕闻西北之地,山川壮丽,物产丰饶,而诸部落之民,英勇善战,忠诚于国。自太祖皇帝以来,大明与西北诸部,同气连枝,共御外侮,实乃天作之合,地造之缘也。”
言毕,朱祁镇起身,缓步走下丹墀,至西北首领之前,尽显亲和之态。他继续说道:“诸君乃大明之挚友,亦是西北之屏障。尔等守土有责,护国有功,朕心甚慰。愿吾大明与西北诸部,永结同心,共享太平。无论风雨变换,岁月更迭,吾等之友谊,当如磐石之坚,不可动摇。”
在座之西北首领,闻听此言,无不感动涕零,纷纷起身拜谢,誓言效忠大明,共守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