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废奴
从撒马尔罕到塔什干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有利地形。
大军决战，也不是小部队奇袭能起到关键作用的。
因此，派数倍于敌军的骑兵设伏，将在外骚扰作战的哥萨克们全歼后，邵全忠的主力并未疾行，而是带着辎重，堂堂正正，直逼敌军主力。
…………
塔什干，大批骆驼正在缓缓从北门入城，驼背上是大量的新型军火——改造后的里治步枪。
露西亚土耳其斯坦总督区总督康斯坦丁.彼得洛维奇.考夫曼骑在顿河马上，望着新来的军火，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露国的土耳其斯坦总督区刚刚建立，考夫曼将军是从立陶宛总督任上，刚调到这里担任第一任总督的。
亚历山大二世陛下对自己信任有加，把最新改造的后膛枪都送到了自己这里，意思很明显，让自己这个总督加把劲，早点把中亚地区打下来。
露西亚这头巨大的北极熊对北方寒冷的冬天早就腻歪透了，做梦都想着在地中海或者印度洋有个温暖的出海口。
考夫曼非常想迅速把中亚拿下来，可——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本来他调动了三万人聚集在塔什干，是准备进攻撒马尔罕的。现在看来，还需要筹措一年，明年才能开始对布哈拉汗国发起攻击。
他是一位合格的将军，因此才不会贸然发动战役。经过对手下的考察，他发现，现在手下的士兵军心不稳，随时可能发生兵变。
这种军队去打仗，可能半路上就造反了啊。
原因呢，是因为沙皇陛下正在解放农奴。
农奴制极大地拖累了露西亚的发展，解放农奴绝对是陛下的英明之举。
问题是，这种统治者拿刀削自己肉，自上而下的改革，必然会触及大批农奴主的利益，遭到强烈抵制。
陛下靠威望和铁腕手段强力推行了解放农奴的政策，可跟美利坚解放黑奴的举措一样，遇遇了尴尬的情况。
失去了奴隶身份的农民没有财产，被解放的同时失去了饭碗，造成了露西亚国内大规模的混乱。
考夫曼懂，这是前进中的阵痛，解放农奴、富国强兵必然要承担的后果。但反应到这里，就是士兵家乡的父母在挨饿，士兵们无心打仗，都想着回家去照顾流离失所的家人。
所以——等一年吧，等国内秩序基本恢复，刚到任的自己也安抚好了士兵，再训练训练，一举拿下布哈拉汗国和希瓦汗国，最后兵进浩罕，一统中亚。
等稳固了帝国在中亚的统治，再向南打阿富汗和波斯的主意，求取帝国梦寐以求的波斯湾出海口……
所以呢，我大清看老毛子害怕，其实老毛子自己家里一堆烂事，比原来的我大清也强不了多少。现在有了淮军出世，我大清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老毛子。
军机处和两宫太后担心邵全忠在中亚的安危，其实是过去受老毛子欺负造成的思维惯性。
实际上露西亚比我大清穷多了，但能被称为列强，就是因为他们穷兵黩武。
说他们是战斗民族吧，这个说法非常不妥。
他们是好战而不善战，虽然打仗总输，但跟欧洲诸国比人口多啊。
海量的灰色牲口一拥而上，不怕死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列强见了都哆嗦，他们就这么也成了列强。
他们精华国土在欧洲，见识多。穷兵黩武的国家，有先进武器第一时间就仿造，到中亚和此前的我大清那边，就相对牛逼了。
考夫曼拿起一支新改造好的步枪，比划了一下，嗯，还行，具有露西亚武器粗糙但耐用抗造的传统风格。
扳机没有护板，也不是弧形的，而是短粗的桶型的，是为了适应露西亚严寒的气候——操作方便，士兵手冻得不行的时候也可以勾动扳机。
前膛枪改后膛枪，自己设计是不可能自己设计的，露西亚这方面跟我大清一样的落后。
这是剽窃了奥地利设计师克兰卡的设计，将原来的前膛里治步枪后膛粗暴地锯开，加一个反转锁闭块来开闭膛。
原理上跟邵全忠部下用的恩菲尔德步枪改造是一样的，不过工艺可粗糙多了。
这就是邵全忠当初选恩菲尔德前膛枪的原因，人家是单元式的。前膛枪改后膛枪换个后膛单元，咔嚓组装上就行，射击精度毫不下降。
里治步枪就不行了，锯开再改，效果也就是——能用，比前膛枪强。
因此这生产速度也不行，这次才运来一万杆，只够装备三分之一部队的。
考夫曼叹了口气，吩咐手下，“制定调兵计划，调两万人去阿拉木图吧，在那里就近吃七河流域的军粮。塔什干这边只能供养一万军队，靠后方调度太困难了。”
他自己也打算去阿拉木图，塔什干这边明年再来——
“报告！斥候侦查到大批清国军队正在向塔什干进发，数量有六万人以上。”
“报告！前出骚扰的哥萨克士兵失去了联系。”
“报告！清国人派俘虏的哥萨克士兵送来了战书。因为咱们攻击他们的藩国布哈拉汗国，并占领他们藩国浩罕汗国的领土塔什干，对咱们宣战。要求是，咱们退出此前占领的哈萨克汗国的领土——哈萨克汗国也是他们的藩国。”
考夫曼气乐了，清国人真会趁火打劫啊。大概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露西亚国内动荡，要占便宜来了？
哈萨克汗国确实是你们的藩国，可此前我们占领的时候你们屁都没敢放一个啊。
浩罕汗国算你们的藩国都勉强，布哈拉汗国什么时候跟你们有关系了？
别说，他们还挺规矩，没往回要前年签订条约丢的七河地区。
可我们要是退出哈萨克汗国故地，七河地区就成了飞地了，这不扯淡呢么？
“来人，派两万人出城，带着野战炮部队，挖掘壕沟，野战迎击清国的军队！”
这是符合兵法的，塔什干缺粮，要是三万人守城，被敌方围困，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断粮，不得已只能跟敌人野战。
我不信你们这些没打过现代化大战役的清军，能抗住我壕堑战的阻击。
“留守城里的一万部队，装备新式后膛枪，马上开始熟悉性训练。记住，不许打宝贵的新式铜子弹，用旧式的纸制子弹训练。”
“调阿拉木图的两万军队来增援塔什干，并携带尽量多的粮食。同时把在边境巡逻的伊万率领的哥萨克调过来，估计咱们这边的哥萨克骑兵已经遭遇不幸了。”
“向圣彼得堡的陛下汇报，清军在中亚袭击我们，让驻京城的外交人员向他们的小皇帝施加外交压力。请求驻远东的部队攻击他们的东北地区，同时驻留庙街的舰队出击大沽口，给他们以震慑，逼他们的摄政太后让中亚的部队撤兵。”
官居总督的考夫曼具有足够的国际视野，命令连发，这一套组合拳打出去，估计清国很快就得认怂。
这边往莫城报信要靠快马，类似清国的八百里加急，七天才能到，但莫城到圣彼得堡再到京城，可经过欧洲那边的网络通了电报。
现在，只要自己在塔什干城外挡住清军半个月到一个月的进攻，土耳其斯坦总督区就安全了。
没准远东部队和舰队的动作，又能从富裕的清国敲来一笔银子，拯救露西亚因为废除农奴制改革，已经崩溃的经济。
听说，沙皇陛下因为缺钱，正在跟美国人谈判，准备把阿拉斯加卖给他们了。就是价格还没谈好，美国人出价太低……
总督大人命令一下，两万士兵立刻整装出城。
人多好干活，几天功夫，密布的壕沟已经成型，上百门大炮组成的炮兵阵地也建立了起来。
侦察兵的回报流水阶到了总督大人手里，考夫曼亲临前线督战。
远处，一杆“波”字大旗在天际出现，淮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
“敌军还有三十分钟进入战场！”
老毛子士兵们摩拳擦掌，准备跟不知死活的清军大干一场。
第258章 步坦协同
“砰！砰砰！”
零星的枪声在战场上响起，这是交战双方的斥候在搏命。
很快枪声就消失了。露西亚的斥候装备的还是前膛卡宾枪，对射严重吃亏，干脆退了回去。
塔什干位于天山山脉西面的奇尔奇克河绿洲的冲积平原上。奇尔奇克河右岸一马平川，淮军六万多人可以充分展开。
前锋林波仔师距敌军三里停步，开始调整阵型。
后续部队一列列开来，都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战斗位置。
这就是有专业参谋人员的优势，大规模会战各部队协调能力大大增加。
后阵前段，中军后面，工程兵迅速搭建起了一座瞭望塔。
邵全忠和格兰特并肩站在瞭望塔上，拿望远镜远远观察敌军。
这场会战的总指挥是格兰特，不过复杂的军队调度在此前都已完成，目前指挥作战的是位于中军前方，前锋后方位置的埃默里。
“大格局都已敲定，具体战术指挥，埃默里可比我还强。”
这点邵全忠同意，埃默里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参谋人员。格兰特的优势是大局观和应对突发情况的明快决断，实际上是代替邵全忠做总指挥的。
至于邵全忠本人，现在已经升格成了政治人物。他就负责牢牢掌握住部队的忠心，决定打谁、打哪里，然后交给格兰特指挥。
邵全忠和格兰特在后阵掌握着预备兵力，应对战场上可能的突发情况，前军的常规战斗，已经交给埃默里了。
格兰特放下望远镜，看着重炮部队正在侧翼缓缓前进，点点头。
“埃默里的指挥井井有条，控制住了林部马上出击的冲动，第一步必须敲掉敌人的炮兵。
敌军出城的有两个师，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配备有一个野战炮兵旅和一个骑炮旅，需要防备敌军骑炮旅的突袭。来人，让预备部队土尔扈特独立骑兵加强师做好准备，随时支援中军作战。”
从六年前无为战役，格兰特加入淮军，开始给淮军训练骑兵的时候，邵全忠就已经跟他交代，将来要跟老毛子打一仗。
眼前的战争并非遭遇战，淮军都准备好几年了。
此战淮军准备充分，敌军仓促应战。淮军数量是敌军三倍，装备碾压，是一定能赢的。
现在格兰特考虑的，是如何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赢得漂亮。
“长官你选择攻击露西亚的时机选得恰恰好，露西亚正处在废奴造成的动荡期，敌军军心不稳，会更早地崩溃。”
邵全忠其实没考虑这个，只不过恰好赶上了。现在淮军情报处已经成了世界组织，有可能是第一个遍布世界的情报组织。
露西亚人内部混乱，还是圣彼得堡的露西亚女子挺身队传回来的消息……
八万人对峙的战场寂静无声，气氛很压抑，直到淮军重炮部队的热气球升了起来，二百多门重炮齐射的炮弹呼啸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寂。
淮军的重炮部队是由后军调到前军的，被布置在右翼靠近奇尔奇克河的位置。
双方战斗的第一炮，就给了考夫曼总督一个惊喜，对手不讲武德啊，居然拿攻城重炮打我的野战炮旅！
话说你的攻城炮是怎么穿越艰难险阻，弄到中亚来的？
死在天山峡谷的八万奴隶的冤魂：看看天山峡谷大路旁边的万人坑吧。
攻城重炮的射程远远超过野战炮，考夫曼郁闷无比，我这干挨打还不了手啊——额，好像已经没机会还手了。
大炮一响，淮军的攻城炮部队数量暴露了，足足有二十一个连。
二百多发炮弹准确落在露西亚人的炮兵阵地上，一百八十磅的TNT炸药炮弹啊，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过，露西亚炮兵阵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地的零件——炮手和炮的都有。
看到敌军炮弹的惊人爆炸力，考夫曼眼前一黑。
这算完，敌军一定是已经掌握了某种新式火药的秘密，我们落后了。
这仗基本上已经没希望了，我伟大的露西亚帝国啊——
指挥官不能因为敌军火力先进就气馁，考夫曼在马上晃了两晃，马上下令，“枪骑兵团、骠骑兵团出击，干掉敌人的炮兵。”
两个团一千多正规露西亚骑兵应命出击，直奔淮军的重炮部队而去。
没错，露西亚人的骑兵有枪骑兵，就是拿三米到五米长枪那种。实际上枪骑兵并不落后，被英法德露一直使用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
八里桥战役，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最后就是被英国人武装的天竺枪骑兵打败的。
当然现代的枪骑兵同时配了卡宾枪，只是近战武器由骑枪替代了马刀而已。现在的骑枪，也远比中世纪的轻而锋利坚固。
格兰特自己就最擅长玩骑兵，怎么可能不防着炮兵部队被敌人的骑兵突袭？
眼看着敌军两个团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骑兵从小跑开始逐渐加速，这边炮兵的护卫部队端起了卡宾枪，然后，四挺专门保护重炮部队的加特林机关枪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