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听说,边境一些卫所克扣外族人的军饷粮食,这些人是不是也有此等遭遇。”
“嗯。”陆云逸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继续看向刚刚战事的具体记录以及统计,从中可以发现各部的一些疏漏。
李景隆面露怪异:
“云逸啊,那那咱们不将事情搞清楚吗.
云逸你不要误会,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
以往在朝堂上,朝臣可能会因为一桩小事而大吵大闹,最后吵得不可开交,还要陛下与太子来下定夺。
而如今,将近千余人叛逃的情形若是放在朝堂上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咱们就这么置之不理,能行吗?”
陆云逸视线转动,先是从那些外族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景隆身上,眼中同样露出疑惑:
“逃兵此事在军伍中常常能见到,
北征大军之时就有一些原本因为纳哈出战败而归附的军卒逃跑,
应当有那么三四千人,他们觉得在大军中委屈,打算重新归附北元。
最后都被抓了回来,如今只有不到一千人,不算多。”
“居然还有这等事?”
李景隆面露震撼,满脸疑惑,为何这等事他从来没有听过。
“那些人最后如何处置了?”
陆云逸淡淡开口:“自然是按照《兵律》处置,杖一百,继续出征,再犯者处绞刑。”
但在一侧的徐增寿却小声说了句:
“景隆哥,那些人最后都死了,一百军棍若是打得狠一些,腰都能打断。”
啊?
李景隆大为震撼,一次死伤三千军卒,他居然连听都没听过。
他连忙看向陆云逸:
“云逸啊,去年我记得湖广都司有几名军卒当街调戏民女吃饭还不付银子,最后传到了京城,
惹得朝臣大吵大闹,最后陛下大怒,还牵连了几位千户”
此话一出,徐增寿眼中也出现茫然:
“就这么点小事还要闹到朝廷?卫所惩处一番不就结案了嘛?”
李景隆也大感诧异,和徐增寿面面相觑:
“湖广的都指挥使还上折请罪,直言管教不严,陛下还罚了他的俸禄。”
陆云逸终于将文书看完,转而看向那些堆积在一旁的尸体,轻笑一声:
“咱们大明这般大,哪一日不得死上个千把人,
一些小事能够震动朝堂,是有人想要它震动朝堂。”
李景隆瞳孔微微收缩,刹那间便懂了,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明白了..逃兵一事若是没有人想要用其做文章,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也就无人关注。”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是战时,
若是有人想要借助逃兵一事找西平侯府的麻烦,陛下与太子殿下定会收拾他。
所以.这些人不值得关注,是死是活也无人在意。”
“那若是真有冤屈呢?”徐增寿在一旁问道。
“就算是有冤屈也不是咱们应该管的事,
他们是定远卫的下属军卒,应当由当地的指挥使处置,而后秉明都司,与咱们没有关系。”
说着,陆云逸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了几分冷意:
“外族人想要在大明过活还挑挑拣拣,哪来的这般好事,
只可惜啊,这些人太不中用了,
若是他们再凶猛一些,能多试一试三段击的打击之法也好,
现在弄得不上不下,威力是见到了,弊病却没有见到.”
一时间,在场之人神情严肃,心中冰冷。
徐增寿与郭铨已经习惯了军伍残酷,心中有些恻隐但见怪不怪。
李景隆还是第一次见军伍凶残,脸上有些惴惴不安。
见他如此模样,陆云逸笑了笑,安慰道:
“景隆啊,先前你虽然随军出征,
但是在宋国公的大帐中,接触不到此等事也是正常,
在战事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敌人更是如此。
作为一军主将,首要军务便是让一众部下活下来,而后再谈立功之事,
至于其他不重要。日后你若是做了主将便明白了。”
李景隆已经被他说服了,忍不住又挠了挠裤裆:
“朝廷还有这么多军候在,哪轮得到我做主将,只要能立下一二功勋,站稳脚跟我就知足了。”
陆云逸想了想,脸色有几分古怪:
“放心吧,总有机会的。”
李景隆得到鼓舞,连连点头,面露期待。
陆云逸笑了笑,转而看向徐增寿与郭铨:
“虽然是第一次作战,但取得的战果不菲,
你二人要好好想想火铳方阵的关键,寻找其中弊端,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本将军务繁忙来不及与你们一起,所以要靠你们自己。
等到战事结束,本将有空了,再与你们一起研究。”
“是!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徐增寿身形一板,面露锐利,一侧的郭铨亦是如此。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转而沿着山涧走了出去,很快他便来到了靠近官道的位置,
火头军在这里安营扎寨,正在烧火造饭,
洪玉田的骂声时而响起,人影也在白蒙蒙的蒸汽中穿梭,似是着急万分。
“快快快,动作利索点,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了,要将时间抢回来。”
而在火头军一侧,是押送俘虏的军伍,听到此言面露古怪,也不敢出言调侃。
二者就这么一人占据一边,火头军所在忙得热火朝天,另一侧则沉默不语,场面有些怪异。
陆云逸来到此地,感受着纷飞热气,不由觉得一股燥热,
他打量了片刻,一把抓住了穿梭中的洪玉田!
“他妈的,谁这么不长眼,小心着”
洪玉田回过头来,脸上的横肉来回甩动,
见到来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凶厉似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谄媚笑容,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搓动。
“大人!!”
“过来。”
陆云逸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丝波澜,嘴角也露出笑意。
走到一侧,空气清新了一些,陆云逸开门见山:
“你猜得没错,那些人是逃兵。”
洪玉田心中大定,脸上露出笑容,又露出凶戾:
“这些小崽子,耽误咱们做饭,真是该杀。”
陆云逸笑了出来,压了压手:
“不必如此生气,火头军这次做得很好,一路辛苦之下又发现了逃兵,
今夜我们会在定远停歇一晚,到时候你向军需官领三百两银子,给弟兄们发一发。”
洪玉田愣住了,连忙说道:
“大人,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这本就是咱的职责所在,
大人又给开多了许多饷,还怎么好意思领赏钱。”
“这是军令。”
“是!”
洪玉田身形一板,朗声开口,肥硕的脸庞如同花儿一般绽放。
“弟兄们一路辛苦,多拿些银子是应该的,好好做,等战事打完还有赏钱。”
说完,陆云逸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离去。
洪玉田直直地站在身后,大声开口:
“还请将军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
陆云逸背对着他将手扬了扬,算是知晓了。
见他走远,洪玉田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回去,一众火头军也将眸子投了过来,面露期待。
“看什么看,你们一个个都掉钱眼里了吗?”
“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我这忙得腰都快断了。”
洪玉田瞥了一眼那说话之人一眼:
“行了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将军这次给咱们三百两银子赏钱,一人三两,今晚发!”
一时间,原本愁眉苦脸,满脸怨气的火头军们充满干劲,动作也利索起来。
临近傍晚,前军斥候部带着抓捕的逃兵以及六名定远卫伤员赶到了定远城。
不同于大明内地城池的高耸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