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定方来到这处河谷,他见到了跪在地上的降军,只有一具中了箭矢的尸首,并没有大规模地厮杀。
苏定方问道:“这里怎么了?”
“回大将军,是薛将军射倒了一人,大吼了一句欲谷设何在,这些人便降了。”
苏定方感慨道:“可见欲谷设治下的伊犁河,已是人心尽失。”
战场的前方,斥候来报道:“薛将军,前方三十里外还有一支敌军!”
太阳越升越高,已是午时,薛仁贵来到这处西突厥人的营地前,大吼道:“欲谷设何在!”
没人回应,这里多是妇人,还有保护着羊群的孩子,他们皆是胆寒,颤抖地拜服在唐军面前。
薛仁贵调转方向,不在此地久留,继续往河谷深处而去。
战场的另一头,等到这个时候,裴行俭放弃了伏击的想法,他再一次翻身上马,准备顺着这条山谷,一路向着欲谷设的大营杀去。
刘仁愿也下了山谷,两人策马遇在一起。
裴行俭道:“不想等了,现在薛将军与梁将军的兵马多半已杀入欲谷设的大营。”
刘仁愿也道:“欲谷设比我所想的更愚蠢。”
说他愚蠢是因敌军并没有来这处河谷,也就说明了现在的欲谷设还没想明白,大势已去。
一个想不明白时局的领军人物,必败也是一个事实了。
刘仁愿低声道:“你我若能擒住欲谷设,共领大功!”
裴行俭颔首道:“好。”
两队人马朝着欲谷设的大营方向而去,不在这里伏击,那就去抄了欲谷设的后路。
唐军的前军,薛仁贵从一队西突厥骑兵中杀了出来,他与梁建方手执长槊,冲在最前方。
身后是遍地的尸体,但凡不愿投降的,都会死在如战神一般的唐军手中。
眼看又一队兵马,看着人数大概有两千人,薛仁贵一马当先追了下去。
就快要追到对方,薛仁贵大吼道:“欲谷设,休走!”
吼声在河谷中回荡,策马奔逃的欲谷设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而后,欲谷设发现了一件让他更绝望的事,眼前还有一支唐军杀来。
后方又不断传来了箭矢的呼啸声,欲谷设回头看去,见到后方的勇士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马背上摔下来,他们摔下之后,是被追上来的战马踩死的。
这支最后的西突厥溃军被前后冲击而来的唐军冲散。
欲谷设被唐军的战马冲得摔下马,当他还要站起身,两柄长槊就抵在了眼前。
刘仁愿提着长槊就抵在欲谷设的脖颈处,问道:“是他吗?”
裴行俭拿出一幅画像,朗声道:“是他。”
刘仁愿会意一笑,道:“很好!”
薛仁贵杀到了近前,立马而起,道:“你们怎在这里?”
刘仁愿解释道:“本想着他会提前跑,是某家高估他了。”
西域的溃兵纷纷拜服投降,这一刻梁建方终于可以好好欣赏这天山脚下的伊犁河景色。
刘仁愿与裴行俭押着欲谷设一路前往大营,一路上投降的西突厥人见到了被押着的欲谷设,纷纷又一次向唐军拜服。
三天之后,郭骆驼带着一群崇文馆人,开始了接管伊犁河治理的事宜。
贞观十三年,十二月的寒冬,苏婉一手扶着腰走在东宫,她已能感受到这还未出生的孩子,在腹中的动静。
长孙皇后抚着儿媳妇道:“来年孩子才出生,你要多劳累了。”
苏婉摇头道:“不累。”
长孙皇后低声道:“待孩子平安降生,一定是最厉害的一代人。”
苏婉幸福地笑着。
正如皇后所言,李唐家已有三代人了,第三代是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东阳公主,晋王殿下……而自己所怀的便是李唐的第四代人。
有了李唐前三代的人的成就,下一代人正如皇后所言,未来的子嗣,他们该是李唐王朝最强大的一代。
这些天东阳一直都在东宫,因宁儿姐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今天军报送入了长安,唐军在天山大胜,活擒了欲谷设。
皇宫的西苑,观德殿,这是近来新建的一座宫殿,意在皇帝自省自警的意思。
父皇与郑公相处得越来越好,多半是父皇到了听劝的年纪,郑公屡屡进谏,父皇都采纳了。
李承乾坐在一侧,听着英公念着军报。
念完之后,李绩又解释道:“欲谷设是拿下了,天山东南以及腹地都已平定,契苾何力正在扫灭天山周边的其余部族。”
李承乾听着英公解释军报,大致可以清楚此战大胜之后,唐军还要清理在天山周边的反唐势力,并且要一直扫到葱岭。
291.第291章 休沐不休息
291.
不出意外,也在意料之中,这一次唐军在天山杀敌有近十万人,这一仗从秋天一直打到了冬天。
听父皇与英公交谈,薛仁贵一吼一箭,就降服了一队兵马,端是了得。
对于一个王朝的稳定来说,对于生产力来说,每损失一批人口都是痛心的,近十年,或者二十年内也恢复不过来。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唐军出征的成本很大,每一次出征不灭几个国都配不上出征。
上一次出征高昌没了,上上次出征吐谷浑没了,这一次焉耆与龟兹灭了,现在天山也没了。
要不是吐蕃地处高原,说不定他们家也没了。
如此下去,唐军要不不出征,一出征就是奔着灭国去的。
这是用强悍的实力打出来的威慑力,以及此番出征讨伐欲谷设的师出有名,欲谷设当初与高昌王祸害西域截断商道,甚至还阻止西域诸国向大唐进贡。
李承乾道:“父皇儿臣以为,欲谷设当年的行为危害到了大唐社稷,以及危害了西域诸国的臣民安居乐业的环境,应当昭告天下,揭露其罪行。”
李绩行礼道:“陛下,末将附议,当该昭告天下,维系西域长治久安,西域臣民安居乐业。”
观德殿内安静了片刻,李承乾又道:“父皇,战后建设的事,该如何准备?”
李世民道:“你不是在西州与庭州建设了崇文馆吗?”
李绩也道:“太子殿下,拿下伊犁河之后,郭骆驼便带着崇文馆的人进入了伊犁河,并且正在劝导投降的部族。”
见父皇正要再说话,李承乾道:“父皇是不是想说,让谁再立西突厥可汗?”
李世民思量片刻,闭着眼道:“朕还没这个打算。”
“儿臣想着在西突厥各地,各个湖泊边建设崇文馆。”
“那是你的事,不用与朕说。”
李承乾微微颔首,父皇大有将之后建设的事宜交给自己的意思,那就不用多说了。
观德殿是皇宫西苑中最大的一座殿,在营造时候主要还是要简单,并且不能太过复杂,总不能修缮得跟迷宫一样,当然了宫殿的样式还是以现在的王朝宫殿样式为主。
毕竟王朝的建设规范都是与礼制相关的。
李承乾低声道:“父皇,儿臣想要提携一个人。”
“少见你会主动提携。”
“将上官仪提到御史台如何?”
上一次这个儿子就将徐孝德塞到了工部,至今掌管着工部的各项营造。
不过是往御史台放一个人,而且上官仪这人的言行与能力尚可,他虽与许敬宗走得近,但为人正直。
李世民点头道:“让吏部安排。”
李承乾笑道:“谢父皇。”
这儿子东宫门下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在办事能力上,如许敬宗,颜勤礼,包括张大安都是颇有价值的。
就如朝中的褚遂良,岑文本,张行成他们,等许敬宗一系的官吏有朝一日站在朝班上,不见得会比褚遂良与岑文本差。
李世民抚须道:“两年前你就说过天山建设的事宜,如今崇文馆已在庭州建设好了,余下的事由你来主持。”
“儿臣领命。”
“你要记住,打下一片疆域容易,治理一片疆域可没有这么容易。”
“儿臣铭记父皇教诲,就先告退了。”
等这个儿子走出了观德殿,李世民喝着茶水道:“让懋功见笑了。”
李绩道:“臣不敢见笑,殿下向来贤明。”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烛台,低声道:“他想要做的事多了,就会遇到很多麻烦。”
李绩站在一旁颔首,听着陛下的话语,思量着,其实早在两年前太子就开始关注天山的形势了,不论是文学馆搜罗的典籍,还是现在四方馆内的西域人。
如今的太子殿下就差亲自去天山看看了,据说关于天山的地图都画了好几幅,甚至都比军中所用的更加完备。
吏部的消息很快就送来了,许敬宗闲来也会来弘文馆看看,听说上官仪在门下省任职倒也不见怪,只是正巧来寻上官仪要一些卷宗,就听到吏部来人给了上官仪新的官职。
转眼间,这个当初与自己一起投效太子的人成了御史台的御史。
要论如今的朝堂谁最强势,那就是御史台了,甚至上官仪在御史台任职之后还能监督京兆府。
上官仪接过蓝色官身行礼道:“臣领命。”
等吏部的官吏走远了,许敬宗道:“好呀,你现在是御史了,往后谁敢欺负京兆府,还望上官兄多多相助。”
上官仪笑道:“既在御史台任职,定当恪尽职守。”
恪尽职守四个字,近来许敬宗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现在朝堂的风气就是这样,要恪尽职守,这都入冬了,每每到了夜里在中书省加班的人还是不少。
昨天夜里下了些许雪,今天一早天气还很冷。
许敬宗与上官仪离开弘文馆打算一起到平时常去的酒肆饮酒。
上官仪道:“可惜郭兄不在。”
许敬宗颔首道:“今天下了早朝军报就送到了长安,郭兄如今在天山很安全,说不定还能号令天山的牧民开垦田地。”
说着话,两人在一处酒肆坐下。
店家很热情地亲自给这两位倒上酒水,端上菜肴,道:“这是刚出炉的烤包子。”
烤包子的做法也是从东宫传出来的,最开始在文学馆,魏王李泰吃过一次烤包子之后,就让人学做。
文学馆的人会了之后,长安各坊市的人也都会了。
上官仪道:“现在人们桌上的菜肴更多,这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吗?”
许敬宗感慨道:“羊肉又不值钱了,还不如渭南的大葱值钱。”
见上官仪有些愕然,许敬宗无奈道:“在京兆府任职久了,管不住嘴了,一开口就是这些事。”
喝个酒水,吃个烤包子,他许敬宗都能说起现在关中农事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