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朱七,在听到今日严绍庭说的那句锦衣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心中甚是认同。
亦是对严绍庭,更多了几分亲近。
至于说今天他们将这些商人抓来会有什么问题?
没听见刚那句话吗?
锦衣卫抓人,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幽暗的诏狱之中,商人们心中愈发的沉重。
“严佥事?”
商人们已经不敢再以大少相称。
严绍庭抬起头看向众人:“嗯?”
他坐在几人面前,手指轻轻的叩响桌面。
东南胡姓商人小声说道:“严佥事今日说我等犯法,将我等拿到此处,却又不再说明我等之罪过,干坐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只要条件可以,他们也就应下来了。
便是多出些本钱,也不是不行。
这世上,就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严绍庭却是轻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在想,只要你们有钱,在这里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被严绍庭猜中心思的胡姓商人脸上一愣,随即看向身边同伴,而后才开口道:“严佥事或许不知,小的本家乃是徽州绩溪县龙川人氏。”
绩溪县龙川。
严绍庭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
那是胡宗宪的老家。
“但你们的事,却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
严绍庭轻飘飘说了一句,随即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俯身道:“伱们这一次的事,让本官很难办啊。”
“难办?”
胡姓商人脸色凝重。
难道这位小严阁老,这一次所图并非黄白之物那般简单?
几名商人心中不免更加沉重了起来。
唯有所图甚大,才会如此。
胡姓商人当即说道:“只要严佥事一句话,说明了今日事情缘由。我等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办好差事,平息我等所犯之错。”
严绍庭却是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坐下,目光暧昧的看向几人:“本官可没有说你们有什么罪过。”
不等几人开口。
严绍庭已经补充道:“但这话,可是你们自己亲口所说。”
胡姓商人眼见事情已有缓和,当即点头道:“我等绝不敢坑骗严佥事!”
严绍庭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朱七。
“记录在案。”
朱七会意,当即指示一旁的文书。
文书则是手持毛笔,记录并诵读。
“今有犯,亲口认罪,愿听凭发落,求得赎罪。”
见此情形,几人又是一阵诧异。
最后,却也只能是在文书送来的笔录上,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签字画押。
等到一切办完,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在案后。
严绍庭的脸上才露出真正的笑容:“现在便与你们说一说你们犯的事情吧。”
几人当即眼露金光,终于是等到正题了。
只见严绍庭唉声叹气道:“你说你们,平日里低买高卖也就罢了,都是生意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却竟然囤积粮草,以待高价,图谋不轨,枉顾京师内外灾民于不顾,陷圣上君父之名于无义。
若是往大了说,你们这就是在给圣上君父抹黑,是谋逆的大罪!
今日若不是本官与你们有些交情,是绝不会插手此事的。”
说话之间,严绍庭一副‘都是为了你们好’的神态,颇有些痛心疾首。
而终于听明白自己所犯何事的商人们,却是齐齐的瞠目结舌。
说来说去。
就为了这事?
便这般大动干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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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朕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行市价格!”
终于弄明白严绍庭意图的胡姓商人,当即昂首挺胸,大喊了一声。
“我等愿以当下行市价格,出售粮食给严佥事,用以赈济此次京师内外之灾民,以全圣上君父之名!”
严绍庭双手合插在一起,目光审视的看向几人。
他低声道:“如今你们仓中,都是去岁的陈米。”
胡姓商人咬咬牙,看向左右同伴,在得到眼神示意后,他才再次开口道:“今岁开年之后,行市最低粮价!严佥事,这已经是最公正的价格了。”
严绍庭歪头看向身边的朱七:“这公正吗?”
朱七摇头,冷着脸,声音犹如吃人一般:“回佥事的话,这不公正!”
随后,严绍庭目光笑吟吟的看向几名商人。
胡姓商人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抬起一只手:“去岁我等收购粮食的本价!严佥事,若是再低,我等便要血本无归了,生意也不是这么做的。”
“我们是在做生意吗?”严绍庭反问了一句,随后幽幽道:“这是为了圣上的君父名誉!”
胡姓商人彻底犯了难,难道是要他们无偿献出仓中存粮吗?
这还不如直接现在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那些个粮食,也不全是他们就能做得了主不要钱献出来的。
胡姓商人彻底放弃,摆烂道:“严佥事您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只管与小人们说来。”
不要钱的话,他们自然不敢说出来。
说出来,走出锦衣卫诏狱,到外面他们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但若是话从严绍庭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也能有个由头去解释。
严绍庭则是眯着双眼说道:“圣上,朝廷,还有本官,历来都是讲究公平公正的,你们以为呢?”
胡姓商人连着几人,纷纷点头。
严绍庭又道:“仓中的粮食,都运到锦衣卫来。也不说不要钱,但你们也别指望朝廷给伱们银子。”
不要钱,又不能指望朝廷给银子。
那还不是不要钱?!
商人们彻底麻了。
合着道理都让你严大少占尽了。
严绍庭却又说道:“等今年夏粮收上来后,以六成新米,兑付这次你们拿出来的去岁陈米。如此,本官可否公平公正?”
六成新米,兑付十成的陈米。
虽然数量上少了足足四成,但终究还是能保住本钱的。
胡姓商人等人一番思量之中,也只能是答应下来。
毕竟,若是不答应,他们今天怕是就出不去这锦衣卫诏狱了。
随着商人们同意,早有厘定好的契书送上,等到双方签字画押,这才算是彻底了结。
于是严绍庭也恢复成了与人亲善的大明好青年,盛情邀约几名无私奉献的大明商人,一同走出锦衣卫诏狱。
正当一行人要暂换歇脚处,一同饮茶时。
却见黄锦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严佥事。”
黄锦今日没再与严绍庭笑脸,压着心中的疑惑和不解,淡淡的喊了一声。
严绍庭忙将上前:“黄大监怎么来锦衣卫了?”
黄锦皱着眉看向严绍庭,大有一副,你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他斜觎了一眼旁边的商人们:“陛下在玉熙宫,召见严佥事,圣前问话。另有内阁的几位阁老,也都在场。”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严绍庭如今好端端的可以说是简在帝心,却非要在今天折腾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如今倒是好了,内阁里的高拱,几乎是要将他严绍庭给骂成大明朝祸国殃民的奸佞之徒了。
难道是之前严家送进宫里的银子太多,现如今严家揭不开锅了?
黄锦胡乱的猜想着。
严绍庭依旧是风波不惊。
倒是胡姓商人连同同伴,立马大喊了起来:“黄公公,我等冤枉啊!”
黄锦立时目光看了过去,脸上有些不满:“聒噪。”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
朱七已经是带着人,上前便是冲着几名商人的嘴上,啪啪的抽了几下子。
这下,才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几名商人算是被镇住了。
严绍庭与朱七到一旁交代了几声,便跟着黄锦出了锦衣卫。
让西苑去的路上,严绍庭倒是颇为镇定,甚至凑到了黄锦身边:“眼看着开了春,地里头青蒿长势甚好,家中仆役买了不少,等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青蒿粑粑给您。”
黄锦心中装着各种猜测,脸色颇为意外的看向严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