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24节

  显而易见:这次的事,王娡被刘荣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已经没有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意义。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将此事冷处理,打碎牙齿和血吞,吃下这个哑巴亏。

  至于以后……

  “馆陶公主那边,可搭上线了?”

  沉思良久,王娡终轻声发出一问,却惹得田鼢一阵苦笑不止。

  “倒是见了一面。”

  “只是光见这一面,就贴进去不下千金的拜礼;”

  “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要想谈成那件事,只怕是……”

  听出田鼢话中埋怨,王娡也不由眼底一黯,悠悠道:“你长陵田氏,难道还缺这点黄白之物?”

  “还是我儿彘,不值得你长陵田氏花些钱、金?”

  便见田鼢嘿嘿一阵讪笑,又颇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瞧姐姐这话说的;”

  “——我姐弟二人虽非同姓,却也终归是一个母亲所生。”

  “彘儿大了,也总还是要唤我一声舅父的。”

  “只是姐姐也知道,我田氏纵然家大业大,也终归不全是我这少主说了算。”

  “动辄数千上万金的花销,若是换不来入项,我也没法给族人交代?”

  说到最后,田鼢的语调之中,也已是隐约带上了些期翼。

  对此,王娡自也不会装傻充楞。

  只深吸一口气,又漠然望向殿门的方向,好似自言自语般,为田鼢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商贾末业,终归不是正道。”

  “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被某家勋贵、某任丞相抄了宅院,毁了宗祠。”

  “这几年,兄弟可得好好想想:等日后,要如何处置那硕大产业。”

  “——再怎么说,堂堂国舅,本是可以入朝为官、封侯拜相的。”

  “若仍自甘堕落,行商做贾,总归要惹人笑话……”

  骚瑞骚瑞骚瑞,昨晚礼花声音太大,睡晚了,一觉睡到下午了……

  为表歉意,这一更算加更。

  今天还有本该有的两更。

  大家多多担待~

  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隆运,阖家安康~

第31章 不尽然吧?

  未央宫,凤凰殿。

  随著天子启一道禁足令,凤凰殿的喧闹,总算是彻底平息了下去。

  刘荣那自先帝驾崩以来,便一直跌宕起伏的心,也随著凤凰殿的沉寂,而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悠悠然坐在那把腰、股位置被掏空的摇椅上,时不时嘬一口碗中茶汤,别提有多惬意。

  ——冬月十一,难得有了个艳阳天,刘荣也是时隔多年,再次有机会在殿外小院晒晒太阳。

  只是在刘荣身侧,玄冥二少面色各异,还时不时交换著眼神,互相催促著,却谁也不敢先开口……

  “说~吧~”

  “什么话都往心里憋,再憋坏了身子。”

  淡然道出一语,再嘬一口茶汤,便见刘荣将手中茶碗递出;

  待二弟刘德欲言又止的接过茶碗,又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而后将盖在身上的薄毯提了提。

  许是刘荣这幅模样,让两个弟弟也安心了些,又是一阵眼神交互,终还是由老二刘德含笑开口。

  “过往三日,父皇都不曾去绮兰殿。”

  “甚至昨日,还留宿于椒房……”

  “——弟估摸著,父皇这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偏袒。”

  “只是大哥被禁足,连带著母亲也……”

  说话得功夫,那茶碗已经被放到一旁的案几之上,刘德本还带著些许笑意的面庞,也悄然涌上一抹忧虑。

  “前几日,大哥才刚因为丞相的事儿,而被父皇罚了杖责。”

  “结果前脚刚被赦免,后脚才回宫,便又出了这事儿。”

  “——外面的人都说,大哥这回,当是彻底恼了父皇。”

  “还说这储君之位,大哥恐怕……”

  听出弟弟藏于语调中的担忧,刘荣深吸一口气,旋即稍一侧头;

  见二弟刘德隐含忧色,三弟刘淤更是满脸焦急,恨不能脱口而出一句: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摇头一笑,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不至于。”

  “区区一条犬类,父皇不至于就此,便真觉得我嚣扬跋扈,无可救药。”

  “反倒是这般血性,说不定还会让父皇高看一眼,觉得我‘不类孝惠之仁弱’?”

  “呵……”

  “至于母亲嘛~”

  说到开心处,刘荣更是舒坦的伸了个懒腰,神情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好事儿啊~”

  “这是连父皇都看不过去了,这才出手帮我一把。”

  “再有,便是皇祖母那里,也能因此而更加安心——皇长子兄弟三人,外加其母都被禁足,必当是已经失了圣眷。”

  “我这‘嚣扬跋扈’‘方寸大乱’的模样,也正好让父皇‘大失所望’,从而考虑起册立储君太弟的事……”

  言罢,刘荣再长呼出一口气,便闭上了双眼。

  “都是戏~”

  “我只管把戏唱好,父皇那边,便自不会太过严苛。”

  “倒是绮兰殿,尤其是‘大王美人’那边,往后要多留心了。”

  说到最后,尤其是提到‘绮兰殿’三个字时,刘荣轻松愉悦的语调,便陡然带上了些许郑重。

  或许在外人看来,绮兰殿的大小王美人姐妹,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甚至就连此刻,刘德、刘淤二人听到自家大哥这句‘往后留心绮兰殿’,都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但刘荣深知:对于那对姐妹,尤其是‘大王美人’王娡,刘荣再怎么高看,也丝毫不为过。

  因为刘荣清楚的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于天子启驾崩后坐上皇位的,正是此时还在襁褓中的幼弟:皇十子刘彘。

  准确的说,是在历史上的刘荣被废太子后,自胶东王改立为太子储君,并改名为‘彻’的皇十子——汉武大帝:刘彻……

  “儿子才一岁不到,这就开始筹谋布局了吗……”

  “不愧是孝武王太后啊……”

  如是想著,刘荣望向院墙外的目光,便愈发深邃起来。

  只嘴上,也不忘给两个弟弟补充道:“皇后无有所出,便意味著日后,父皇册立储君之前,会先册立其母为皇后。”

  “母亲成为皇后,太子才能凭借‘嫡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坐上储位。”

  “那你们说,我兄弟三人,为何唯独我聚万众之瞩目,却从不曾有人觉得皇次子、皇三子,也有可能坐上储君太子之位?”

  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面色淡然的发出一问,却见一旁的玄冥二少当即变了脸色!

  老三刘淤才刚从焦急情绪中冷静下来,此刻更恨不能当即跪地,向自家大哥表忠心!

  还是老二刘德,终归年纪大一些,心智更成熟一些;

  听闻此问,只强自压下胸中惊惧,趁著‘皱眉思虑’的功夫平复下心情。

  大致能确定自己说话时不会语颤,这才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因为我二人,不是母亲的长子?”

  便见刘荣微微一点头:“然。”

  “——太子储君,不单得是嫡出,还得是嫡长。”

  “换而言之,我兄弟十人,能做太子储君的,其实只有各位夫人的长子。”

  “凤凰殿是我,宣明殿是老四,广明殿是老七,绮兰殿,便是小十……”

  说到这里,刘荣也终是稍一转身,改平躺为侧躺;

  将一只手垫在脸下,面带笑意的再问:“依你们看,老四、老七,能做太子储君吗?”

  闻言,老二刘德默然低下头,片刻之后,又缓缓摇摇头。

  而在一旁,老三刘淤却根本没去思考,只大致感觉到自家大哥并没有猜忌自己,便如释重负的暗中松了口气。

  “我汉家,不会有一位天生口吃,难登大雅之堂的太子储君;”

  “也不会有一位牙尖嘴利,巧舌诡辩的储君太子。”

  “换而言之:父皇的太子储君,如果不是我这个皇长子,便必定会是王夫人得立为皇后之后,得以子凭母贵,成为嫡长子的小十。”

  见两个弟弟一个默然摇头,一个愣是没反应,刘荣便自问自答,为自己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而在刘荣话音落下之后,刘德、刘淤二人,却是齐齐陷入漫长的思虑之中。

  老二刘德,是在品味刘荣这番话所透露出的深意,并重新审视起过去,不曾受自己关注的绮兰殿。

  只稍一想,刘德便是一阵冷汗直冒!

  ——绮兰殿,从不曾受到关注!

  ——从不曾有人认为,绮兰殿的王夫人能做皇后、襁褓中的小十能做太子储君!

  不受关注,就意味著许多事都可以在暗中进行,同时又不会引人注目,又或是‘树大招风’;

  而不被防备,便意味著必要时,可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给‘树大招风’者必杀一击……

  须臾之间,刘德便沉沉点下头:从今往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绮兰殿!

  比起深谋远虑的刘德,老三刘淤,则多少有些憨态可掬了。

  “如此说来,老四先前投诚大哥,便是自知无缘大位,这才来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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