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太尉周亚夫,似乎很头疼军费的事,想要找长安的富商们借,也没人愿意借给太尉。”
“最终,还是子钱商人无盐氏借了千金,却也定下了十倍之利……”
“——十倍?!”
听闻此言,饶是对子钱商人,也就是高利贷商人们的黑心有所预料,刘荣也还是免不得一阵惊诧。
待刘德苦笑著点下头,确认消息无误,刘荣这才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收回。
片刻之后,对二弟刘德交代道:“回宫之后,你去一趟少府作室,以我的名义,找岑少府‘借’千金来。”
“再赶在表叔出长安之前送去,托表叔替我带去蓝田大营,交给周太尉。”
淡然做下交代,刘荣也不忘含笑侧过头,对刚入伙的六弟刘发解释道:“少府的瓷器生意,如今可谓是日进斗金。”
“他岑少府早先答应我的分成,却是至今都没有消息。”
“——若是不这么提醒一下,他岑少府,怕是恨不得全当没有这回事。”
···
“至于周太尉嘛~”
“将军出征平叛,却苦于军费——这话要是传到关外,岂不要让他刘濞老贼笑掉大牙?”
“再者说了:连老五都能领兵出征,为君父效命。”
“若我这个皇长子,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做,那日后乱平之时,我又哪来的颜面,住进那栋太……”
“咳咳,咳咳咳咳……”
今天第二更。
周天要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这几天就都两更了,多出来的就存起来周天用。
诸位看官老爷晚安。
第109章 刘濞老贼!
刘濞麾下的吴楚叛军自彭城西出,连战连捷,带著高昂的士气兵临睢阳。
长安朝堂派出的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以及车骑将军郦寄这三路平叛大军,也正式从蓝田大营开拔。
——窦婴所部东进,欲出函谷;
周亚夫、郦寄所部,则都自蓝田南下,绕道武关。
而在睢阳战役爆发之前,长安朝堂中央,与吴楚叛军之间的舆论战,也正式打响。
只是和军事上连战连捷,近乎平推到睢阳城下的出奇顺利截然相反的是:在舆论战上,吴王刘濞,就差没把底裤也给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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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嘉……”
睢阳东五十里,吴楚叛军大营,中军大帐。
看著手中,由长安朝堂颁行于天下,列数自己无数罪证的檄文,吴王刘濞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只瞬间蒙上了一层雾霾。
——倒也不是这封檄文上,写了什么出乎刘濞预料的内容。
左右不过抗旨不遵,举兵谋逆,居心叵测之类,都是刘濞早有心理准备的那套说辞。
真正让刘濞感到牙疼的是:这封讨贼檄文,属的是当朝丞相——申屠嘉的名。
这就让刘濞有些脸颊发烫了……
“寡人的檄文,前脚才刚指责长安‘帝相不和’,长安天子远贤臣、亲小人;”
“结果寡人口中的‘贤臣’,后脚就在征讨寡人的檄文上署名……”
“——署的还是‘汉相故安侯申屠嘉’的名?!”
半带自嘲,半带恼怒的一声反问,只惹得帐内为之一静,吴楚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场吴楚之乱,是在明年春正月,洛阳宫被雷劈著火,连带著城墙也被烧了好几天,才让吴王刘濞自认‘得了天命’,从而下定决心举兵的。
而在这个时间线,吴王刘濞之所以会提前举兵,除了长安朝堂太过于咄咄逼人,开口就是削夺吴国的会稽、豫章两郡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则长安朝堂‘帝相不和’的传闻。
也正是基于此,吴王刘濞才以‘长安天子昏聩无道,薄待贤臣申屠嘉,亲近小人晁错’为名,打起了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
结果现在回过味来,什么‘帝相不和’之类,怕都是长安天子设的局,不过是引刘濞入套而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军队都已经开到睢阳城下了,被长安摆这么一道,吴王刘濞,多少有些尴尬。
——但也就仅限于尴尬了。
从帐内众将的面上神情也不难看出:除了吴王刘濞,并没有其他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了不起。
“左右不过长安天子呈口舌之快,操弄权术的小把戏罢了,大王不必耿耿于怀!”
“他长安天子再怎么操弄权术,也总不至于凭这一纸檄文,就能将淮阳郡再给夺回去?”
“啊?”
老将满是肆意的一番话,只惹得帐内一阵哄笑不止。
便是吴王刘濞,也只是再低头看了看那檄文,便随手将其丢到了一旁。
面上,也逐渐涌上近些时日,时常挂在脸上的自信笑容。
——后世有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而战争的胜利,往往能掩盖许多矛盾。
此时大帐内的情况,便大抵如是。
自彭城西出,兵指睢阳这数百里路,吴楚叛军主力连战连捷,甚至一日连下数城!
到如今,年关将至,举兵才刚一个多月,便已是尽下整个淮阳郡,外加梁国在都城睢阳以东的大部分城池。
再加上这些城池所贡献的兵力,此时的吴楚主力,除去最开始的三十万吴国军队、十万楚国兵马,又多了足足十数万的混编别部!
五十多万大军!
近乎与楚汉争霸之时,太祖高皇帝为攻打项羽的楚都,而征集的诸侯联军兵力平齐!
有如此大军,又有过往月余的连战连捷,吴王刘濞纵是对长安朝堂的‘小心机’感到恼怒,却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还是那句话;
——天大地大,赢家最大!
若此战得胜,占据睢阳,从而将整个梁国也纳入控制范围之内,刘濞将来最差的结果,也至少是和长安划江而治!
届时,别说什么诛晁错、清君侧了——便是顺天应命,讨伐暴君之类的旗号,刘濞也没什么不敢打出来的。
若不能胜,则极有可能会功败垂成,兵败身亡。
无论胜败,刘濞和长安朝堂之间的舆论战,都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赢了,自有大儒为刘濞辩经;
输了,也有的是志向远大之辈,想要拿刘濞的人头去长安邀功。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与其再去纠结舆论,倒不如赶紧把睢阳攻下来得实在。
——左右拿长安朝堂的舆论攻势没办法,刘濞便如是安慰著自己。
只是有一个问题,被刘濞或有意,或无意的忽视了。
舆论,确实无法成为决定性因素。
在某一方优势过大的时候,舆论确实只能是优势方锦上添花,或劣势方无能狂怒的手段。
但当双方不分伯仲,战况僵持,或是某一方陷入险境,即将崩溃之时,舆论,便很可能会成为左右胜利天平的关键,甚至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说战事吧。”
“左右他长安朝堂,尽是牙尖嘴利之辈,我吴楚大军的忠臣良将,自比不得他长安朝堂巧舌如簧。”
“尽快把睢阳攻破,最好拿了梁王武!”
“到那时,再看看长安朝堂,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出来。”
刘濞此言一出,众吴将自又是一阵哄笑,俨然一副不日便要攻破睢阳,兵临函谷的作态。
也不怪吴国的将军们自信;
实在是过去这一个多月,刘濞的吴楚叛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一路上,沿途城池不是望风而逃,就是战战兢兢开城献降;
纵是有抵抗的,也不过是吴楚大军乌泱泱一冲,城墙上的戍卒就都跑没影了。
吴楚众将本以为:这不过是淮阳、梁地的小县城,自知无法阻挡吴楚大军的脚步,才‘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在昨日,大军抵达睢阳,并试探性发起了一次进攻之后,原本就已经有些膨胀的吴楚众将,更愈发感到此战,胜算已经无限接近十成……
“大将军认为,若我军全力攻打,睢阳,能支撑多长时间?”
开口一问,刘濞便直勾勾望向距离最近的大将军田禄伯,目光中满含著期待。
闻言,田禄伯也没有让刘濞失望,只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便从专业角度给出了应答。
“从昨日,梁国军队的应对来看,应该大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虽然操演得当,但在我军突袭之后,大多数人都吓得愣在原地,即便偶有举剑者,也是无力挥砍。”
“——睢阳城头,大致有五十架床弩,本可予我军重创。”
“但昨日,末将率军冲了三次,那五十架床弩,却总共只射出四箭……”
说到此处,帐内又是一阵嘻嘻琐碎的窃笑,便是田禄伯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淡淡笑意。
再三思虑过后,才终是对吴王刘濞一拱手。
“依臣之见,如果梁王不尽快做出应对,单凭城中守卒昨日展现出的战力,睢阳城,至多只能抵挡我军半月!”
“当然,这是创建在睢阳守卒接下来的表现,都是昨日那般不堪入目,且长安朝堂的援军还没有抵达的前提下。”
“如果长安的援军抵达,尤其是援军不进入睢阳,而是在城外某处与睢阳互为犄角的话,那我大军除了要攻打睢阳,恐怕还要分出小半兵力,去防备这路援军。”
“届时,睢阳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下,就是无法推断的事了……”
随著田禄伯这番中肯、客观的分析,帐内原本欢愉无比的氛围,也终是稍趋于平静。
上首主位,吴王刘濞更是连连点下头,显然也对大将军田禄伯的这番话无比认同。
从昨日的状况来看,睢阳东城墙之上,至多不过两万梁国兵把守;
若是分兵围攻,南、北两面城墙,也至少需要梁王刘武安排各一万兵力,才能勉强抵御吴楚大军的攻击。
这,便是四万。
根据刘濞早先的估算,以及近些时日的查探,睢阳城内的守卒,至多也不过十万。
十万守卒,东、南、北三面城墙,却需要时刻维持四万人的战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