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105节

  “倒是太尉周亚夫,似乎很头疼军费的事,想要找长安的富商们借,也没人愿意借给太尉。”

  “最终,还是子钱商人无盐氏借了千金,却也定下了十倍之利……”

  “——十倍?!”

  听闻此言,饶是对子钱商人,也就是高利贷商人们的黑心有所预料,刘荣也还是免不得一阵惊诧。

  待刘德苦笑著点下头,确认消息无误,刘荣这才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收回。

  片刻之后,对二弟刘德交代道:“回宫之后,你去一趟少府作室,以我的名义,找岑少府‘借’千金来。”

  “再赶在表叔出长安之前送去,托表叔替我带去蓝田大营,交给周太尉。”

  淡然做下交代,刘荣也不忘含笑侧过头,对刚入伙的六弟刘发解释道:“少府的瓷器生意,如今可谓是日进斗金。”

  “他岑少府早先答应我的分成,却是至今都没有消息。”

  “——若是不这么提醒一下,他岑少府,怕是恨不得全当没有这回事。”

  ···

  “至于周太尉嘛~”

  “将军出征平叛,却苦于军费——这话要是传到关外,岂不要让他刘濞老贼笑掉大牙?”

  “再者说了:连老五都能领兵出征,为君父效命。”

  “若我这个皇长子,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做,那日后乱平之时,我又哪来的颜面,住进那栋太……”

  “咳咳,咳咳咳咳……”

  今天第二更。

  周天要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这几天就都两更了,多出来的就存起来周天用。

  诸位看官老爷晚安。

第109章 刘濞老贼!

  刘濞麾下的吴楚叛军自彭城西出,连战连捷,带著高昂的士气兵临睢阳。

  长安朝堂派出的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以及车骑将军郦寄这三路平叛大军,也正式从蓝田大营开拔。

  ——窦婴所部东进,欲出函谷;

  周亚夫、郦寄所部,则都自蓝田南下,绕道武关。

  而在睢阳战役爆发之前,长安朝堂中央,与吴楚叛军之间的舆论战,也正式打响。

  只是和军事上连战连捷,近乎平推到睢阳城下的出奇顺利截然相反的是:在舆论战上,吴王刘濞,就差没把底裤也给输进去……

  ·

  ·

  ·

  “申屠嘉……”

  睢阳东五十里,吴楚叛军大营,中军大帐。

  看著手中,由长安朝堂颁行于天下,列数自己无数罪证的檄文,吴王刘濞原本还算愉快的心情,只瞬间蒙上了一层雾霾。

  ——倒也不是这封檄文上,写了什么出乎刘濞预料的内容。

  左右不过抗旨不遵,举兵谋逆,居心叵测之类,都是刘濞早有心理准备的那套说辞。

  真正让刘濞感到牙疼的是:这封讨贼檄文,属的是当朝丞相——申屠嘉的名。

  这就让刘濞有些脸颊发烫了……

  “寡人的檄文,前脚才刚指责长安‘帝相不和’,长安天子远贤臣、亲小人;”

  “结果寡人口中的‘贤臣’,后脚就在征讨寡人的檄文上署名……”

  “——署的还是‘汉相故安侯申屠嘉’的名?!”

  半带自嘲,半带恼怒的一声反问,只惹得帐内为之一静,吴楚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场吴楚之乱,是在明年春正月,洛阳宫被雷劈著火,连带著城墙也被烧了好几天,才让吴王刘濞自认‘得了天命’,从而下定决心举兵的。

  而在这个时间线,吴王刘濞之所以会提前举兵,除了长安朝堂太过于咄咄逼人,开口就是削夺吴国的会稽、豫章两郡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则长安朝堂‘帝相不和’的传闻。

  也正是基于此,吴王刘濞才以‘长安天子昏聩无道,薄待贤臣申屠嘉,亲近小人晁错’为名,打起了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

  结果现在回过味来,什么‘帝相不和’之类,怕都是长安天子设的局,不过是引刘濞入套而已;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军队都已经开到睢阳城下了,被长安摆这么一道,吴王刘濞,多少有些尴尬。

  ——但也就仅限于尴尬了。

  从帐内众将的面上神情也不难看出:除了吴王刘濞,并没有其他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了不起。

  “左右不过长安天子呈口舌之快,操弄权术的小把戏罢了,大王不必耿耿于怀!”

  “他长安天子再怎么操弄权术,也总不至于凭这一纸檄文,就能将淮阳郡再给夺回去?”

  “啊?”

  老将满是肆意的一番话,只惹得帐内一阵哄笑不止。

  便是吴王刘濞,也只是再低头看了看那檄文,便随手将其丢到了一旁。

  面上,也逐渐涌上近些时日,时常挂在脸上的自信笑容。

  ——后世有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而战争的胜利,往往能掩盖许多矛盾。

  此时大帐内的情况,便大抵如是。

  自彭城西出,兵指睢阳这数百里路,吴楚叛军主力连战连捷,甚至一日连下数城!

  到如今,年关将至,举兵才刚一个多月,便已是尽下整个淮阳郡,外加梁国在都城睢阳以东的大部分城池。

  再加上这些城池所贡献的兵力,此时的吴楚主力,除去最开始的三十万吴国军队、十万楚国兵马,又多了足足十数万的混编别部!

  五十多万大军!

  近乎与楚汉争霸之时,太祖高皇帝为攻打项羽的楚都,而征集的诸侯联军兵力平齐!

  有如此大军,又有过往月余的连战连捷,吴王刘濞纵是对长安朝堂的‘小心机’感到恼怒,却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还是那句话;

  ——天大地大,赢家最大!

  若此战得胜,占据睢阳,从而将整个梁国也纳入控制范围之内,刘濞将来最差的结果,也至少是和长安划江而治!

  届时,别说什么诛晁错、清君侧了——便是顺天应命,讨伐暴君之类的旗号,刘濞也没什么不敢打出来的。

  若不能胜,则极有可能会功败垂成,兵败身亡。

  无论胜败,刘濞和长安朝堂之间的舆论战,都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赢了,自有大儒为刘濞辩经;

  输了,也有的是志向远大之辈,想要拿刘濞的人头去长安邀功。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与其再去纠结舆论,倒不如赶紧把睢阳攻下来得实在。

  ——左右拿长安朝堂的舆论攻势没办法,刘濞便如是安慰著自己。

  只是有一个问题,被刘濞或有意,或无意的忽视了。

  舆论,确实无法成为决定性因素。

  在某一方优势过大的时候,舆论确实只能是优势方锦上添花,或劣势方无能狂怒的手段。

  但当双方不分伯仲,战况僵持,或是某一方陷入险境,即将崩溃之时,舆论,便很可能会成为左右胜利天平的关键,甚至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说战事吧。”

  “左右他长安朝堂,尽是牙尖嘴利之辈,我吴楚大军的忠臣良将,自比不得他长安朝堂巧舌如簧。”

  “尽快把睢阳攻破,最好拿了梁王武!”

  “到那时,再看看长安朝堂,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出来。”

  刘濞此言一出,众吴将自又是一阵哄笑,俨然一副不日便要攻破睢阳,兵临函谷的作态。

  也不怪吴国的将军们自信;

  实在是过去这一个多月,刘濞的吴楚叛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

  一路上,沿途城池不是望风而逃,就是战战兢兢开城献降;

  纵是有抵抗的,也不过是吴楚大军乌泱泱一冲,城墙上的戍卒就都跑没影了。

  吴楚众将本以为:这不过是淮阳、梁地的小县城,自知无法阻挡吴楚大军的脚步,才‘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在昨日,大军抵达睢阳,并试探性发起了一次进攻之后,原本就已经有些膨胀的吴楚众将,更愈发感到此战,胜算已经无限接近十成……

  “大将军认为,若我军全力攻打,睢阳,能支撑多长时间?”

  开口一问,刘濞便直勾勾望向距离最近的大将军田禄伯,目光中满含著期待。

  闻言,田禄伯也没有让刘濞失望,只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儿,便从专业角度给出了应答。

  “从昨日,梁国军队的应对来看,应该大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虽然操演得当,但在我军突袭之后,大多数人都吓得愣在原地,即便偶有举剑者,也是无力挥砍。”

  “——睢阳城头,大致有五十架床弩,本可予我军重创。”

  “但昨日,末将率军冲了三次,那五十架床弩,却总共只射出四箭……”

  说到此处,帐内又是一阵嘻嘻琐碎的窃笑,便是田禄伯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淡淡笑意。

  再三思虑过后,才终是对吴王刘濞一拱手。

  “依臣之见,如果梁王不尽快做出应对,单凭城中守卒昨日展现出的战力,睢阳城,至多只能抵挡我军半月!”

  “当然,这是创建在睢阳守卒接下来的表现,都是昨日那般不堪入目,且长安朝堂的援军还没有抵达的前提下。”

  “如果长安的援军抵达,尤其是援军不进入睢阳,而是在城外某处与睢阳互为犄角的话,那我大军除了要攻打睢阳,恐怕还要分出小半兵力,去防备这路援军。”

  “届时,睢阳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下,就是无法推断的事了……”

  随著田禄伯这番中肯、客观的分析,帐内原本欢愉无比的氛围,也终是稍趋于平静。

  上首主位,吴王刘濞更是连连点下头,显然也对大将军田禄伯的这番话无比认同。

  从昨日的状况来看,睢阳东城墙之上,至多不过两万梁国兵把守;

  若是分兵围攻,南、北两面城墙,也至少需要梁王刘武安排各一万兵力,才能勉强抵御吴楚大军的攻击。

  这,便是四万。

  根据刘濞早先的估算,以及近些时日的查探,睢阳城内的守卒,至多也不过十万。

  十万守卒,东、南、北三面城墙,却需要时刻维持四万人的战备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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