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为了奖赏诸军,财帛也会被大量抽调。
这就像一个池塘,有两个大号水泵在同时抽水。
这池塘再大,也得被抽干!
何况,这池塘的蓄水量本来就少!
两个水泵一起抽,哪里受得了?
分分钟就会被抽干净!
再这么抽下去,幽燕地区的农民不造反才奇怪!
想到这里,赵煦就开始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手画脚起来了。
“由此可见,北虏主不修仁义,不恤民生!”
“若其将交子,用到民生之上,何来今日困境?”
三百万贯交子贸易,若不买奢侈品,而是选择大量采购大宋优质低廉的民生相关的商品。
基本可以满足辽国国内百姓的需求!说不定还能让辽国幽燕地区的统治进一步稳固。
不过,赵煦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封建专制君主,都是些什么尿性?
中国有‘何不食肉糜’,欧陆也有‘为什么不吃蛋糕’。
历史一次又一次的用雄辩的事实证明了——肉食者,才不会与平民百姓共情!
即使耶律洪基的节操和道德,远高于晋愍帝与玛丽皇后。
但想要让他把属于他自己的钱,拿去给平民百姓花?
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朕的钱!
凭什么给尔等用?
就是,他解决这个事情的思路让赵煦很尴尬——请大宋加印三百万贯交子与他。
作为交换,耶律洪基表示愿意将从高丽府库缴获的白银、黄金送来大宋,作为交子印刷的准备金。
不足的部分,耶律洪基表示,那是辽国调停宋夏战争的好处费。
真是好大的脸!
张口就来!
这也是昨天下午,两国谈判不欢而散的根本原因。
辽人,不说具体的白银、黄金数字。
张口就要大宋加印三百万贯,并表示这完全是看在两国友好的份上的优惠条件。
希望大宋不要不识好歹。
刑恕率领的大宋谈判队伍表示:我去年买了个表!
夏国已经乞和,两国不日就能和议达成,不劳贵国关心。
赵煦说完,刑恕和章衡,自是都吹捧了一番。
赵煦摆摆手道:“根据刑学士的情报,辽人这次在高丽,大概搜刮到了二三十万两白银,一万多两黄金……”
“朕满打满算,总价值也不会超过百万贯。”
“却想要朕为其加印三百万贯的交子……真是可笑!”
说到这里,赵煦就自嘲的笑了两声。
虽然,这只是耶律洪基的开价。
刑恕从耶律琚那里探到的底价并非如此。
耶律洪基是做好了实在不行,就按照当初的条约来,从国库拿出白银、黄金,充作交子准备金的准备。
但,辽人的傲慢与骨子里对大宋的轻视,还是让赵煦很不爽。
辽人这次摆明了,就是来碰瓷的。
讹到了最好,讹不到也没关系。
一点也不担心谈判破裂,更不担心赵煦不答应。
这何止是有恃无恐?
分明就是嚣张至极!
可偏偏,赵煦还只能忍着,最多过过嘴瘾。
不过,赵煦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
他看向章衡:“户部。”
“臣在。”
“如今汴京一颗百年以上的圆木价值几何?”
章衡不太明白赵煦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奏知陛下,今京中百年以上老树,市价约在十贯到二十贯之间。”
赵煦点点头,当代的巨木价格是很低廉的。
这主要是如今拥有着储量巨大的原始森林。
赵煦想了想,就对刑恕道:“刑卿去与辽使说一下。”
“朕打算从其辽阳府等地,采购百年以上的橡树!”
“每株按其大小、质量,以十贯到二十贯为算。”
这就是要给辽人输血,平衡贸易了。
同时,东北原始森林中的橡树、栎树,是如今技术条件下,最好的航海舰船材料。
无论是龙骨还是桅杆,都离不开这种质地坚硬,抗腐蚀的寒带木材。
而赵煦相信,自己的开价,辽人是无法拒绝的。
刑恕楞了一下。
赵煦道:“就这样办吧。”
“朕乏了,卿等且下去,按照朕的条件,与辽人谈谈看。”
“诺。”刑恕与章衡互相看了看,再拜谢恩后,趋步退了出去。
赵煦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然后,他倚靠着柔软的坐褥,叹息了一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偏在这个时代,他没有知己。
只能一个人孤单的背负着大宋天下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入那未知的黑暗未来。
他是唯一的清醒者。
清醒的知道大宋王朝的处境,也清醒的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些什么挑战?
且不说那现代历史书上白纸黑字,记载的清清楚楚的金、元两个将来的强敌。
单单就是大宋本身的问题,就足以让他晚上睡觉,只要想起就一定会做噩梦!
如今的大宋,以天下一隅之地,人口却已突破了一万万之多。
现在地球上其他地区的人口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大宋这么多?
可能有,可能没有。
可以想象,这片土地的压力有多大?
而人口,依然在不断猛增。
农村的客户越来越多,城市里的人口也越来越多,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却几乎是在原地踏步。
这颗炸弹一旦爆炸,赵宋王朝必然上天!
但,这还仅仅是大宋本身面临的问题之一。
真正要命的,还是大宋王朝这个身体,其实是从晚唐五代延续下来的。
所以,大宋王朝的体制,极度畸形。
明明立国才百余年,只不过到正常封建王朝中期的样子,却已出现了几乎所有王朝晚期、末年才有的各种病症。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后,赵煦叹道:“朕真有种,自己乃是克苏鲁小说中的调查员的感觉……”
可不是嘛……
他是唯一一个,清楚的知道,大宋王朝中沉睡着那些可怕古神的真实模样的人。
这些古神随便哪个醒过来,都可以让赵官家全家上天。
更不要说,在外面,还有着沉睡的外神。
一个叫女真,一个叫蒙古。
他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尝试释放出那来自未来的吃人怪物,以毒攻毒,看看能不能苟过去。
第663章 耶律洪基:这天下事,哪里能单凭道理?
元祐元年十月丁酉(十三)。
礼部言:乐寿县太君张氏,本范文正公遗孀,按文正公诸子并金华县君诸兄弟言,张氏本文正公继室,自金华县君薨逝,常在文正公左右,抚育诸子,操持内务……今礼部奉旨,于洛阳伊川文正公灵前卜卦,见得卦象大吉……乞以张氏为文正公继室。
诏:从之。
以乐寿县太君张氏为范文正公继室,加封弘农郡夫人。
这就是一出皇室和范家、李家一起唱的戏。
赵煦和两宫为此都做了些工作。
赵煦找了范纯仁谈话,范纯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很正常——张氏,本是其母带来的陪嫁侍女。
若按古礼,这是可以合法继承已经亡故的李氏地位的。
加上,那位金华县君早夭——其在景佑三年,就病逝了(当时范仲淹因与吕夷简不和被贬饶州)。
彼时,范仲淹诸子,最大的范纯佑也才十一岁多一些。
范纯仁时年八岁。
范纯礼则还在襁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