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 第488节

  相关人证物证,应该早早就堙灭了。

  只要开封府拿他没办法,他甚至可以反咬回去。

  蔡京冷笑一声,问道:“可有人证?”

  张吉摇头:“禀告明府:先父临终时,只我一人在场。”

  “是吗?”蔡京狞笑着追问。

  张吉低下头去,拜道:“明府明鉴:先父临终,曾握我手,命我附耳,以家中大小事务嘱托,此事只我一人知晓。”

  张吉听人说过,户条里,若是有遗嘱,遗嘱的优先级是高于户条规定的。

  蔡京冷笑一声,就对左右吩咐:“来呀!上相关干照!”

  一张张契书,被官吏捧着,拿到了公堂上。

  “张吉,汝仔细看看,这诸般干照。”蔡京挥手。

  张吉看着那些被送到他面前的文书、契书。

  既有当年,秦张氏夫妇托人写的诉状,也有着官府签押的文字,更有着那些他以为早该在开封府烂掉了的他的父亲当年和秦家立约的书信。

  其中明确提高了给女儿准备的嫁妆。

  一千贯铜钱,绢布百匹以及最要命的——马行街左三甲第一铺。

  那可是一间光是店租,每年就值数百贯的商铺。

  正是这间商铺,才让他狠心昧下了妹妹的嫁妆。

  不止如此,干照里还有最要命的两个证人证词。

  一个是他家的老管家的证词,另一个是他的庶弟张瀚的证词。

  这两份证词,都证明了以上干照确实存在。

  “汝还有何言?”

  蔡京冷冷的看着张吉。

  张吉浑身抖索起来,他知道,在这些证据面前,他欺君的罪名完全坐实了。

  “来呀!”

  “拿下!”蔡京拿起令箭,向地上一丢:“扒去人犯张吉的衣冠,脱掉他身上的官符、印信,将这欺君乱家,不忠不孝,不孝不悌之人,打入监牢,听候发落!”

  “诺!”

  当即就有衙兵上前,就要扒张吉身上穿着的公服。

  张吉立刻挣扎起来:“明府……明府……在下罪不至此吧?”

  “哼!”蔡京冷笑着,对着开封府府衙正厅拱手:“官家早有嘱托:如汝这般不忠不孝,无信无义之人,非官家臣也。”

  “当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

  “啊?”

  张吉顿时瘫软在地。

  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

  这两者都是大宋对勋贵人物的极刑!

  再上就是族灭了。

  杀头,反而相对这两个刑罚较轻。

  为什么?

  杀头,死后墓碑上,可能还有‘故皇宋某某官’的头衔。

  但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几乎等于剥夺一切功名、官身。

  刺配沙门岛,就更是极刑。

  砍头不过掉脑袋,起码还能入土。

  去了沙门岛的话……沙门岛上的犯人死了,可都是直接丢大海喂鱼虾。

  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带下去!”蔡京直接挥手。

  衙丁们当即将张吉的公服、官符等全部拔干净,然后拖着已经被吓得失神的张吉就要下去。

  蔡京则看向秦越还有秦张氏,换了副面孔,对他们说道:“秦张氏、秦越!”

  夫妻两,战战兢兢的拱手。

  他们也被张吉的下场吓坏了。

  “本府即刻判决张吉归还应给尔夫妇嫁妆,铜钱一千贯,绢布百匹并马行街店铺一座!”

  “此外,本府还依律判处张吉给付十年来应偿利息,有司会在三日内,将相关钱帛及店铺,交割与尔夫妇!”

  “多谢明府!”秦越大喜,拱手拜道。

  秦张氏唯唯诺诺了一会,也拱手拜谢。

  蔡京摇头,道:“莫要谢本府,本府也是奉旨办事。”

  “此案乃是当今天子,亲临开封府,亲决之案,本府不过是代君问话而已,替天子宣读判决而已。”

  “下去吧!”蔡京说道:“好好过你们夫妇的日子!”

  夫妇两,自然千恩万谢。

  秦越更是提出,要去君前扣谢。

  但,寻常人哪能这么简单觐见天颜?

  须知,到现在为止,在京的京朝官里,都还有一大半不知道当今官家的模样,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过呢。

  蔡京自然不敢让他们去正厅,只让他们夫妻远远的在正厅前的院子里,叩谢天恩。

  ……

  判完案子,蔡京回到正厅回旨。

  将相关情况简单的汇报一下,经筵官们就已经勃然大怒。

  纷纷说道:“此獠竟敢如此?!”

  “实在可杀!”

  赵煦更是冷笑一声:“连亲妹妹之财产,尚要觊觎,甚至不惜欺君,此人果真非朕之臣也。”

  但实际上,赵煦知道,那个张吉最后很大可能不会真的追毁出身以来文字,更不会被刺配沙门岛。

  原因?

  他投胎技术好,行不行?

  他是勋贵,是勋贵外戚集团的成员,哪怕已经边缘化了。

  但也是勋贵。

  就像士大夫们一样,勋贵们在这种问题上,也是天然抱团的。

  等这个事情传开,信不信庆寿宫和保慈宫里会挤满去说情的人。

  然后,两宫也会被说动的。

  很简单——高家、向家也是勋贵外戚。

  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天,赵煦可以以皇权,毁掉张吉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

  明天,是不是就有真正的外戚勋贵,要被用一个类似的理由,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呢?

  这个例子一开,对勋贵外戚们而言,后患无穷。

  所以,一旦他们发现事不可为,张吉恐怕就要被自杀了。

  他们是绝不会让追毁张吉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的圣旨从皇城递出去。

  这关乎勋贵的体面,也关乎外戚的富贵。

  不过,赵煦也只是需要杀鸡骇猴而已。

  他才不在乎,张吉的死活呢。

  也就是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张吉和张家,要是不死一死,真的很难办。

  尤其是张家那个盈槛八百的豪宅。

  不趁着这个机会,收回官府,难道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所以,到时候,抬一手,改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为收回一切赏赐,废除张吉的张耆嫡曾孙身份,编管或者安置偏远军州,然后再从张家其他兄弟里,选一个人出来,承袭那个已经不值钱的故徐国公张耆香火,这个事情就算完了。

  这样的处置,其实和赵煦最初的处罚差不多。

  对张家来说,甚至可能更糟糕,更可怕。

  但勋贵外戚们来说,这就刚刚好。

  他们要的就是体面,就是面子。

  至于张家的死活?

  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赵煦就舔了舔舌头。

  一个盈槛八百,靠近皇城的超级豪宅呢!

  给张吉这样的混账,真的是浪费啊。

  改成官廨,作为廉租房,出租给那些在京城租不起房子的文官武将,特别是皇城司的武将,还有三省两府的中低级文官。

  这就是大大的德政。

  同时,也可以堵住外人说他这个小皇帝,是冲着张家的财产去的议论。

  朕……完全是为了爱卿们啊。

  朕为卿等在京城的起居,可是伤透了脑筋啊。

  至于张家这几十年来积累的财富?

  赵煦自然是笑纳了。

  其他案子,也都可以照此处置。

  想到这里,赵煦就看向了经筵官们,然后他微笑着对冯景道:“冯景,去将其他卷宗和相关干照,也都给诸位先生看一看。”

  ……

  开封府发生的事情,迅速在整个汴京城引发一场风暴。

  那些在开封府外,排着队还钱的人,一个个慌慌张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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