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众人皆惊,这等威力,要在金军铁骑中炸开,那场面何等刺激。
赵福金蹙眉一想:“朕随战船一起。”
“若不能用东风炮杀敌,跟玩乐摆设有什么区别?”
等耶律余里衍离开后,赵福金看向曹彦昌:“令水师即刻出发,前往金水河。在上游截住驶往开封的船只,下游水门一关,中间区域应是无船。”
“空心弹?”赵福金不甚理解。
并没想真正地打什么水战!
跟谁打?
金军那帮旱鸭子吗?
那朕给你!
赵福金立于船头,看着北岸那片荒地对曹彦昌说到:“我大宋半个朝廷现在就在你这战船上,你这船要沉了,朝廷陪着你一起沉!”
“填弹!”
赵福金思忖片刻,扭头对耶律余里衍说道:“你跑一趟开封府,让他们知会城防司,两个时辰后,关闭咸丰水门,大小船只禁止驶入金水河上游区域。”
“官家,您是在岸上看,还是在船上看?”
等霹雳弹落地,轰然炸开,火光四射,泥土飞溅。
曹彦昌领命,手中令旗一挥,京城水师调转船头,朝着金水河河道驶去。
赵福金被气笑了:“你将战船停到河中,再以劲弩长弓与岸上金军对射?人家若用百人,持火箭射之,你当如何?你以为你的战船是钢铁铸就的,烧不起来?”
曹彦昌被怼的哑口无言。
倒不是他顽固不化,而是在人类战争史上,对新式武器的使用,都是曲折迂回的,在完全信任一种武器之前,总是要来来回回磨合很多次。比如在没有飞机的时代,你跟任何将领讲制空权,他们非但不理解,还可能骂你是个傻叉!
自己一个水军统制,要是主船没了,还玩个屁。
金水河北岸,兵部已经派了一队兵马清出了一片区域。
只是这个风险有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
曹彦昌被骂的一怔,终于委屈道:“不是末将贪生怕死,是末将怕炸毁了主船,京城水师再一次名存实亡成了玩乐摆设……”
曹彦昌连忙劝道:“官家,要不您还是走陆路,在岸上观看,末将怕……”
曹彦昌点头:“打倒是打过,但是用的都是空心弹。”
曹彦昌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沈穹:“沈科官?”
船舱内,五架东风炮的炮口缓缓被推出了舷窗。
“可靠岸冲杀!”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五颗霹雳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弧光,朝着金水河北岸的空旷之处落下。
这种客观情况,赵福金虽然理解,但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打过炮吗?”
“点火!”
随着东风炮上,用硝化纤维做成的引信被点燃,触发底火,巨大的冲击力击发,将霹雳弹推出了炮膛。
单看这射程,已经超出了普通单兵弓弩的两倍有余,若是实战,根本不存在对射,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赵福金对于京城水师的最初规划,是想让这些战船往河里一横,侧弦火炮齐鸣,对岸上的金军骑兵来一次炮火的洗礼。
沈穹拿着纸币,一边画一边说道:“以前教你们的夹角算式,都记得吧?瞅准北岸那片区域,算好角度。”
沈穹眯着眼睛眺望北岸,极为淡定的说道:“官家要看,当然要拿出好东西,这个叫开霹雳弹,是十天前刚搞出来的,内有一导管,管内有铁珠,用蜜蜡封住后连接瓷瓶,瓶中有火炭,发射时铁珠不动,落地时铁珠因惯性冲破瓷瓶,火炭燃烧黑火药,砰!”
但是站在沈穹的角度来看,他只是讲述客观事实,东风炮,确实有炸膛的风险。
两个时辰后,京城水师已经到达了金水河,十艘战船驶去了上游,横在金水河上,拦停了所有下行商船,七艘战船驶到了咸丰水门外三里处,避免有民船进入主船的射击区域。
他们也没水军啊!
京城水师统制曹彦昌解释道:“宋科院现在给到的东风炮,也就只有五架,刚够一艘主船使用,所以并未围绕这种远程打击的战术进行过多的训练。”
沈穹得意洋洋:“就是此法只能点燃黑火药,硅藻土混合硝化甘油用不得此法,点不燃。”
曹彦昌不仅如此,更多的还是珍惜手里的这些家伙。
“那就驶出去啊!”
韩世忠、种师道、李邦彦、李纲还有沈穹也受命登上了京城水师的主船。
等赵福金冷静下来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不是曹彦昌贪生怕死,而是他缺少信心!
既如此……
等上了岸,赵福金双腿发软,像是劫后余生。
她终于开始理解曹彦昌了。
这等瓷瓶装火炭的开弹,搬运中一个不注意,这本书就该完结散了。
第177章 咱是大宋,又不是大送
城防nice!
水师nice!
至于宋科院里的各种小玩意,那就一言难尽了。
热气球,虽然依旧无法做到控制高度与航向,但是只要固定在城墙上,当个超视距的瞭望塔,也是不错的。
硅藻土混合硝化甘油的钝性炸药,因为太稳定了些,目前来说就是个摆设,没有雷管,根本无法引爆。但雷管怎么搞,赵福金是真的不知道啊。
能应用到眼前战事中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水师的东风炮,无论是打出实心弹还是开弹,都足以让完颜们喝上一壶。
一个是硝化纤维为引子的霹雳弹,燃烧速度稳定了,爆炸威力提升了,体积重量还缩小了,用宋军早就配备的双梢砲打出,无论是射程还是伤害,都比投射个磨盘要帅多了。
只是这俩玩意目前的产量,都不足以在战略层面上改变整个战局。
但是打出战术性优势,那不要太简单。
“这坨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赵福金指着宋科院实验大殿的一个角落问道。
沈穹顺着赵福金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口浅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里面装着的东西,沈穹也从未见过,只是此物性状,有些油腻,有些粘稠,甚至还有些许桂的清香。
实验大殿里一个娘里娘气的小科官急忙跑了过来解释道:“沈院长,这是我最近的研究。”
“你不是在做肥皂吗?”
在熬制甘油的过程中,沉淀的固体便是天然肥皂,宋科院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专门让人把这些甘油固体,添加香料做成各种模子的肥皂,已经散向了市井,大受欢迎。
“我发现,把这些甘油皂融掉,再加些硅藻土、珍珠粉、蜂蜜和香料,搅成泥状,之后涂抹在脸上,可比只用甘油皂洗脸要清洁多了。”
“硅藻土?”沈穹有些不悦:“那是混合硝化甘油用的,你岂能……”
那小科官连忙解释:“回院长,都是破碎成渣,不能用的。”
沈穹无语,扭头对赵福金尴尬笑道:“官家,战事在即,这些人却……望官家恕罪。”
赵福金轻笑一声,朝那娘里娘气的小科官招招手:“来,让朕瞧瞧。”
等那小科官凑近,赵福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只觉白白嫩嫩,手感极好:“你用过了?”
小科官喏喏地点了点头。
“此物可有名字?”
“打算叫它面泥。”
赵福金摆摆手:“听起来多脏的,谁敢用啊?还是叫它硅藻土面膜吧。”
官家赐名,何等荣耀,小科官大喜,赵福金又指了指那个浅缸:“回头给朕打包个试用装。”
离开宋科院时,赵福金语重心长地对沈穹说道:“知道朕当时为何要把科官独立出来吗?就是不想让什么朝局、政事影响你们这些人的心性,科学这棵树嘛,本就该枝繁叶茂,你在研究杀敌之物,他在研究市井所需,都是为我大宋建功,朕不会给你们指明方向,也不会指手画脚,你这个当院长的,也一样。”
在赵福金看来,那些动不动就给科学家们指明方向的,给科学发展掌舵的,纯纯有病。
比如希特勒和他的九头蛇。
……
……
明仁宫里,赵福金、耶律余里衍和春夏三人,每个人脸上都涂着厚厚的硅藻泥面膜,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就连太子,也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三人,哼哼唧唧似是要吼。
赵福金笑道:“不懂了吧?这可是当年杨贵妃养颜的不传之秘。”
耶律余里衍将信将疑:“这等秘术,官家要流传市井?”
耶律余里衍之所以会如此问,是因为封建王朝基本一样,好东西只能在皇室中流传,绝不会给市井小民用。
比如康麻子,自己偷偷拜师学微积分,学外语,但是对百姓却说,这些是奇巧淫技一样。
当然,也不仅仅是麻子,某个胖子世家也是如此。
赵福金笑道:“秘术哪有钱重要?这玩意将来可以出口的。”
耶律余里衍听不懂出口,她现在很不理解的是,都这个局势了,赵福金想的竟然是钱?
“官家,金军屯兵边境之事,您有想法了吗?”
赵福金扣了扣唇边涂歪了的面膜,呸了几口说道:“想什么?他们想来就来呗,又不是不认识路。”
虽然敷着面膜看不出耶律余里衍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中,赵福金知道,第二次金军南侵,耶律余里衍比自己还要紧张。
毕竟好不容易逃出了会宁府,她可不想再被抓回去。
“官家,我这几日在御书房观图,看您把西路文水、东路雄州布防的宋军都撤了,若是如此,完颜宗翰西路可以直插太原,而完颜宗望也可以直取真定,西路尚且不说,东路如果取了真定,便能一路杀到黄河,黄河一渡,便是开封……”
听着耶律余里衍长篇大论,瞅着她指点江山,赵福金觉得:哎呦,很不错哦。
赵福金是真没想到,耶律余里衍竟然看的懂作战图。
“官家忘了,我们辽国的女人历来不弱。”耶律余里衍笑道。
虽然还是看不到耶律余里衍的表情,但是见她此时扶桌而立,把桌面上的茶碗摆出了两路进攻之势,这样子,要再穿上辽国朝服,就颇有萧太后燕燕的气度了。
这样的一个女人,完颜宗望却觉得她啥也不是?
真瞎!
赵福金招呼春夏去把神仙水取来,暂且充作卸妆水,将脸上面膜洗掉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姐姐,莫要担心,撤掉东西路的防线,不是畏战,而是集中优势兵力,与完颜那帮精神小伙们打一打守城战。”
赵福金把耶律余里衍摆好的茶碗又移了移:“西路文水防线的张灏军,在完颜宗翰面前根本不够打,就是让他死守,顶多一天。而东路雄州、中山,在宗望手中也是一日便破,既如此,何故要送?咱们叫大宋,又不叫大送!”
耶律余里衍一愣:“咱们?”
赵福金笑着走到耶律余里衍身旁,搂了搂她的肩膀:“害,姐姐你反正已经无家无国了,就踏踏实实在大宋待着吧。”
耶律余里衍虽觉心中温暖,但还是正色问道:“真定府呢?”
赵福金撇了撇嘴:“上次接高宠时,已经给了密旨,宗望若攻真定,可直接献城,放心,城里的物资这段时间已经南送了,宗望又不喜屠城,暂时让他拿去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