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来都来了,就等来年春日,护卫大宋岁币队伍返金。
完颜晟一琢磨,笑道:“大宋那女官家又不是三岁娃儿,这等话,她能信?”
“陛下,她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宋人畏战。”
这个道理乍一听,没有逻辑。
你都发兵了,我为何还要给你岁币?没有道理啊!
但是我大宋是根本不讲逻辑的,别说你发兵了,就算你已经把皇帝抓了,给的也一分不少。
所以完颜希尹笃定,宋人若要毁约,跟发兵不发兵没有关系,宋人若不毁约,跟发兵不发兵也没有关系。
“既如此,当初为何要和谈?”完颜宗望冷笑:“一开始若不和谈,耶律余里衍也不会被掳,我宗望也不会如此难堪!”
完颜希尹赶紧解释:“二太子勿恼啊,这不是当初,我还没把宋人琢磨透嘛。”
很扯淡的解释,但宗望也不想与他在这上面纠结:“宗翰大帅觉得呢?”
完颜宗翰摊摊手:“无所谓,听陛下的。”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龙椅上的完颜晟。
完颜晟思忖片刻:“既如此,那便八月起兵吧,只是……在此之前,给宋朝通个信,就按谷神所说,咱们的大军已至边境,来都来了,就去黄河北岸迎一迎来年的岁币队伍吧。”
出了明德殿,完颜宗翰喊住完颜希尹:“谷神,为何如此啊?”
完颜希尹解释道:“大帅,赵楷死了,咱们与赵楷当时谈的,也落不到实处了,既如此,还不如伐宋,大帅再揽些军功也是好的。这次若能攻下开封,咱们也能捞一笔不是?”
完颜宗翰一想,当时之所以赞同和谈,就是因为赵楷答应他给金国多少岁币,再多给他宗翰一份,可如今,人都没了,找谁要?
完颜宗翰叹道:“哎,谷神说的对,赵楷这个瘪犊子玩意,竟然被一个娘们干掉了,他要是稍微有些本事,本帅还想着扶他做宋朝皇帝呢。如今,既然咱从宋人那里捞不到什么好处了,那也就别留着了,直接灭了吧。”
……
……
御书房,内侍官已经换成了耶律余里衍。
还别说,女人照顾起女人来,那可比太监们贴心多了。
“官家,少喝冰饮,到了月事,宫寒疼痛啊。”
耶律余里衍拿走御案上的冰沙梅子,换上了一杯热茶,赵福金嘬了一口热茶,瞥了瞥嘴:“要是再加点奶就更好了。”
“加奶?这什么吃法?”
“奶茶,回头我教你做,对了,算时间完颜宗望该收到朕的信了吧?”
耶律余里衍捂嘴笑道:“应是收到了,官家真想纳他当赘婿?”
赵福金撇嘴:“美死他!我只是逗他玩乐,依你对完颜宗望的了解,你说他会不会奏请完颜晟发兵?”
耶律余里衍思忖片刻:“宗望这人心思深沉,我虽与他有半年的夫妻之情,但也拿不准他的心思,尤其是这些事,他从不与我谈论,想是瞧不上我吧。”
见耶律余里衍有些委屈,赵福金拍了拍她的手:“咱活着又不是为了让他瞧的上,在意他的看法干嘛,日后你就帮着我,处理些事情,我瞧的上你。”
耶律余里衍看着赵福金,微微颔首:“谢官家。”
“已到七月了,不管金人会不会发兵,咱都得做好准备,过两天,开封城防该完工了,你随我一同去瞧瞧!”
第175章 巡视城防
靖康元年七月,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已囤兵大同,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也已至保州。
金国派人通报大宋朝廷:别误会,正常布防。
虽说大同与保州确实是亡辽属地,如今已是金国地盘,人家在自己的国土上调兵布防,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把十五万大军囤在了边境线上,宋朝廷不慌也是不正常的。
尤其是西路文水、东路雄州之前布防的宋军,已经都撤到了开封、太原周边,金军若想越界,连个拦一拦的人都没有。
耶律余里衍对此觉得好生奇怪,因为当年辽国即便知道打不过金军,一路上却也驻军抵抗,这宋倒好……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
赵福金心情不错,一边让春夏梳妆,一边哼着小曲。
耶律余里衍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官家不慌吗?”
赵福金笑道:“慌甚?现在不过是囤个兵而已,要是现在慌了,等日后兵临城下,那还活不活了?”
总不能把六座水门的河道全部堵了,到时候金军没攻进来,四条大河就已经水漫开封了。
每段城墙上,还建了守具所,守城所用的城防物资,檑木、火油、砖石、弓箭等,皆存放在此。而且还根据宋科院的要求,铺洒了防潮的生石灰。
赵福金却显得有些担忧:“要是金军一个砲石砸毁了守具所,岂不是物资全无?”
水门不似陆地,历来都是防守薄弱之处,第一次保卫战中,完颜宗望第一场战斗便选了西水门,要不是郭药师提前告知李纲,李纲用蔡府巨石提前堵塞了水道,再加上韩世忠冲阵杀敌的骁勇,西水门被破的几率很大。
赵福金虽觉得这等防御安排甚好,但是与她想象的略有不同。
瓮城是突出城墙数丈的独立小城墙,是为了保护城门,在城门外再修筑一个小城,将城门包裹起来的,如此一来,城墙外延数丈,如果金军的砲机的射程能越过瓮城,直接砸到守具所,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高俅躬身介绍道:“启奏官家,开封城八十里外城墙的城防加固,臣已如期完工,请官家圣检。”
赵福金下了车驾,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开始吧。”
赵福金扭头看向身旁的耶律余里衍问道:“比起辽上京如何?”
巡视完酸枣门,众人又绕着外城墙巡视了其它城门。
见赵福金如此泰然自若,耶律余里衍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吊在城墙半空,高空作业的城防司官吏喊道:“如何?”
说到护城河,赵福金觉得,得去看看开封城的那几座水门。
之前的水门多是防腐防水的木制水闸,平日里阻个船只进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金军若以火船攻之,风险极大。
到了西水门,发现之前的闸门已经焕然一新,外层包裹着厚实的铁皮,铁皮上钉着铆钉,在远处看去,就如同城墙大门那般敦厚。
耶律余里衍叹道:“足足高了两丈有余。让人望城兴叹啊。”
以宋朝一丈约等于3.1米来算,此处城墙约高一十八米。
韩世忠上前解释道:“官家,您瞧这守具所的位置。”
除了焕然一新的闸门,水门两侧还修建了类似瓮城一般的小型城墙,底部为砖石,上部为木扎,弓箭手在上面的平台上可以直接列阵。
“这叫拐子城。”高俅在河岸旁指着水门防御说道:“若金军像上次那般,用火船冲门,应是烧不掉闸门的,而两侧的拐子城上,弓弩列阵,有多少管叫他死多少,根本不给他们冲闸的机会。”
这是攻城战中,越过护城河的第一道防线,对攻守双方都极为重要。
等赵福金收拾妥当出了寝宫,直奔酸枣门。
登上城墙,城墙宽度足足有两丈,不仅可以放置守城砲机、床子弩,就算在上面跑马也是极为宽敞的。
赵福金笑道:“不能只是高,还得厚实,要不然还是架不住砲石砸。”
高俅在赵福金身旁介绍道:“官家,酸枣门一段的城墙,之前高是四丈三尺,如今加高了一丈六。”
在抽检的过程中,有时候会看到护城河内岸,靠近瓮城的一侧,会修两道高约九尺的高墙,墙侧开偏门两个,名曰羊马墙。
如此抽检一番,倒是没发现偷工减料的情况。
高俅解释道:“修羊马墙的地方,大多是护城河河道较窄的地方,若金军过河,守城兵将便能藏在羊马墙之内,以拒过河之敌。”
在赵福金的想来,若是金军兵临城下,且想从水路破城,那一定是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宋水师的厉害的。
赵福金满意地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干的不错,走,随朕上去看看。”
开封城,共有水门六座。
赵福金顺着韩世忠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守具所,基本都在瓮城后方。
吊在半空中的官吏大声回道:“回官家,外层青砖,内有黏土、黏土后有砂石,砂石后续有黏土,最里层是原城墙,每层厚度都与城防司设计一致。”
酸枣门外,枢密院、兵部、城防司以及各个宰执已经侯了多时,见赵福金车驾出城,便纷纷迎了上去。
城墙上,几个衙役拿着垂线,从城墙上扔了下来,等锥子落地,垂线上的刻度与城墙齐平,衙役们大声喊道:“此处城高五丈九尺。”
每走一段,赵福金便停下车驾,命人丈量城墙高度,扒开城墙外层青砖检查内部填充。
这让赵福金安心不少。
如此一来,各段城墙之间互相增援的效率就大大提高。
这八十里的城墙巡完,天色已晚,众人虽然跑了一整天,但见这城防修的固若金汤,每一个攻守细节都考虑的如此得当,便也不觉得疲累,韩世忠甚至吵吵着要去明仁宫里涮一顿火锅。
赵福金却似乎另有打算:“诸位还是早些歇息吧,后面两日,还有要事,金明池水师,宋科院东风炮,朕这两天都得再去看一看的。”
高俅心思活络,听官家如此说,以为官家对城防之事还有什么不满意,连忙上前躬身,还未开口,赵福金朝他摆摆手:“高太尉勿多想,城防之事朕很满意,但是城防只是防,该攻的时候,还是要攻的。”
第176章 差点完结撒花了
仲夏的金明池,虽然池内的荷已经被清完,但蛙声依旧。
有些胆大一些的青蛙,还蹦跶上了岸,鼓着腮帮使劲的叫唤。
耶律余里衍刚刚踩了一只,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那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心有余悸。
赵福金笑道:“完颜宗望那个癞蛤蟆软吗?你且不怕他,怕个青蛙?回头让人抓一些,回宫涮了。朕以前,最好这口。”
耶律余里衍闻言,又凭栏而呕!
湖心殿中,赵福金看着京城水师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一十八艘战船,分成了两个阵营,在水面上穿插突进,未插箭头的箭矢如雨飞注,两船相邻,便有钩矛射出,勾住对方船身后,搭板登船,一阵劈杀。
这感觉……
赵福金觉得像是一群水匪,或是加勒比海盗。
这种打法,跟赵福金之前所想的不太相同。
曹彦昌讪笑道:“沈科官说了,这些新式玩意,还是有些风险的。”
“那朕养步兵、马兵即可,还要你水师何用?”
船舱的两个炮手,抱着霹雳弹缓缓地放入了炮筒中。
沈穹讪笑着点点头:“运来不少,官家还要看,那就再打几次!”
赵福金指了指船舱:“船上都是开霹雳弹?”
这种溅射伤害,杀伤半径足足有一丈有余。
曹彦昌辩道:“若想杀敌,劲弩长弓即可!”
曹彦昌撇撇嘴:“官家,沈科官说了,怕用实弹炸毁了金明池中建筑,所以让我们先用空心弹操练。”
曹彦昌点点头,发令道:“推炮!”
“曹彦昌!”赵福金面色一凛:“你不敢用实弹操练,朕看你不是怕炸什么建筑,炸什么商船民船,你纯粹就是贪生怕死!”
“也不行,河上往来商船,民船甚多,怕误伤。”
“怕东风炮炸膛?”
只有赵福金一人浑身颤抖,冷汗涔涔,扭头看向沈穹:“不是实心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