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只见吕芳心头一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座椅上起身,并从一旁的书案上拿来纸笔,冷声吩咐道:“写吧,把与这桩案子有关联的人,都写出来!”
“是、干爹,多谢干爹饶孩儿一命,干爹的恩情,孩儿必定牢记于心,日后一定好好为您养老送终!”
冯保说完,未作丝毫犹豫,当即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良久,只见冯保将手上的毛笔放下,带着写满字迹的名单,来到吕芳的面前,毕恭毕敬道:“干爹,这里便是具体的名单了,请您过目!”
“嗯!”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从冯保的手中将名单接过。
在将其大致浏览了一遍后,点了点头,转而吩咐道:“另外,把之前收的那些好处都吐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够向陛下交差!”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肉疼之色,随后,只见其低下头,沉声应道:“是,干爹,孩儿一定照办!”
……
另一边,京城,严府书房。
此刻,房间内,只见严世蕃俯下身体,将手上的一份名单,递交到严嵩的面前,毕恭毕敬道。
“父亲,这名单上的人,都是有求于咱们的!”
严嵩闻言,睁开浑浊的双眼,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扫视而过,出言吩咐道:“嗯,拿给我看看吧!”
话音落下,只见严嵩伸出枯瘦的右手,从严世蕃的手中将名单接过。
待严嵩将名单上罗列的人选悉数浏览完毕后,点了点头,向严世蕃表达了认可:“嗯,干得不错,到时候,就从这份名单上挑一部分人,去查鄢懋卿的案子吧!”
眼见自己罗列的名单,得到了严嵩的认可,严世蕃不由得心头一喜,沉声应道:“是,父亲!”
在这之后,只见严世蕃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对了父亲,郑泌昌那边送来消息,说是百姓手中的生丝,已经保住了,赵贞吉手中,有陛下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
“凭借着陛下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赵贞吉亲自带兵,包围了织造局,并将织造局总管太监庞谦等一干人等尽数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尽管严嵩老谋深算,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但当他听到赵贞吉手中,有陛下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时,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些许的震惊之色。
或许是害怕自己听错了,只见严嵩看向严世蕃所在的方向,向其确认道:“你是说先斩后奏之权?”
“是的,父亲,郑泌昌送来的消息中提到,说是早在赵贞吉来浙江赴任前,陛下便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
在这个消息得到确认之后,只见严嵩的脸上浮现出怅然之色。
良久,只见其回过神来,出言感慨道:“哼,这个赵贞吉,还真是不简单啊,居然瞒过了所有人!”
在感慨完毕后,严嵩的脑海中陡然间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难不成,陛下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这才赋予赵贞吉先斩后奏之权?”
严嵩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第684章 赚得盆满钵满
有了先前那些人的前车之鉴,整个浙江,再也没有多少商贾,敢于对生丝恶意压价。
生丝的价格,也逐渐回升,并伴随着丝绸价格的猛涨,逐渐来到了一个最高点。
此刻,浙江,布政使司内。
郑泌昌正坐于书案后,听取着来自下属的汇报:“大人,现在市面上一斤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三两五钱之多,而且还十分供不应求!”
“那些家中有几千张织机的机户,都争抢着派人从百姓的手中收购生丝,并大量招募织工!”
郑泌昌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那名下属离开以后,只见郑泌昌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开始盘算着:“现如今,丝绸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按照现有的市价估算,一匹上等的丝绸,至少能够卖到十五两银子!”
“刨去中间的成本,再怎么说,也有好几倍的利润,本官要不要也借着这个机会,与那些豪绅大户一起合作,弄点织机、绸行什么的?”
正当郑泌昌还在就此事考虑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见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只见郑泌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而吩咐道:“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
随后,只见一名胥吏走了进来,低下头,恭敬禀报道:“禀布政使大人,总督府那边派人来了!”
郑泌昌在从胥吏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嗯,本官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
那名胥吏在应声后,很快便迈步离去。
不多时,只见一名总督府的官吏,在一名胥吏的引领之下,进入了房间。
那名总督府的官吏刚进入房间,便看向郑泌昌所在的方向,向其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布政使大人!”
郑泌昌闻言,略微颔首,然后看向那名总督府的官吏,出言询问道:“说吧,巡抚大人派你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名总督府的官吏闻言,不假思索地出言应声道:“禀布政使大人,巡抚大人让下官告诉您一声,待会儿到总督府议事!”
郑泌昌听闻此话,点了点头,出言应声道:“嗯,劳烦告诉巡抚大人一声,就说本官马上过去!”
“是,布政使大人!”
待那名总督府的官吏离开以后,只见郑泌昌收回目光,唤来胥吏,沉声吩咐道:“备轿,去总督府!”
自从看到赵贞吉展露出来的手段以后,郑泌昌便逐渐认可了这位,新任的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
别的暂且不谈,从赵贞吉能够被陛下赋予先斩后奏之权一事,便能够看出来,其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
说不定,等赵贞吉在地方上历练几年后,就会跟胡宗宪一样,重新回到京城任职。
有了主政地方的经验,凭借赵贞吉庶吉士的身份,入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眼下朝廷三年一度的大计将至,他郑泌昌还想着从赵贞吉那里,获得一个好的评价呢!
……
待轿子在总督府门口停稳以后,只见郑泌昌从轿子里下来,在侍卫进去通报的间隙,他又开始考虑起了先前那个想法的可行性。
“嗯,沈一石自焚以后,他留下的那些织机、绸行,都被严阁老他们换了个人来执掌,本官要不要从他那里入手呢?”
就在这时,只见先前进去通报的侍卫,快步来到郑泌昌面前,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布政使大人,您可以进去了,巡抚大人在议事大厅等您!”
“嗯,知道了!”
郑泌昌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作势便要往总督府里面走。
就在这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何茂才的声音:“老郑,等等我!”
郑泌昌循声望去,只见何茂才匆忙地从轿子里下来,正不停地朝自己这边挥手。
随后,只见何茂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郑泌昌面前,气喘吁吁地开口道:“老……老郑,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我老远就看见伱了!”
郑泌昌闻言,无奈地抚了抚额,然后径直往总督府内走去。
“老郑,等等我啊!”
随后,只见郑泌昌将目光从何茂才的身上收回,出言询问道:“对了老何,先前巡抚大人交给你的那桩案子,你办得如何了?”
何茂才闻言,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之色,转而开口道:“你是说嘉兴袁家的那桩案子?”
郑泌昌听闻此话,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嗯,正是!”
待话音落下,只见何茂才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唉,还能怎么办,继续拖着呗,反正这也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随后,只见郑泌昌、何茂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迈步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在一旁等候的杭州同知,见郑泌昌何茂才到来,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向二人躬身行礼道。
“下官见过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
郑泌昌何茂才闻言,向那名官员略微颔首后,便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因事而设,并无定员,其主要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等诸多方面的事务。
自从杭州知府马宁远在狱中自杀身亡以后,朝廷暂时还没有派新的杭州知府前来任职,因此,目前杭州官府的一应事务,均由同知负责。
……
在这之后不久,只见赵贞吉迈着沉稳的步伐,进入了总督府议事大厅。
众人见赵贞吉到来,纷纷从座椅上起身,并俯下身体,异口同声道:“下官见过巡抚大人!”
赵贞吉闻言,将目光分别从在场的几人身上扫视而过,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诸位不必如此客气,坐,都坐吧!”
“是,巡抚大人!”
众人在应声后,方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坐于上首,在环视一圈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本官叫你们过来,便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就在不久前,皇贵妃沈氏替陛下生了一个儿子,为此,陛下龙颜大悦,决定免除百姓一年的赋税!”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郑泌昌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不住失声道:“什么,免除百姓一年的赋税!”
赵贞吉将郑泌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嗯,你没有听错,朝廷打算免除百姓一年的赋税!”
在这个消息得到确认后,只见郑泌昌低下头,无声自语道:“眼下,国库已经充裕到这种地步了吗?”
郑泌昌可没有忘记,先前国库空虚的时候,自己麾下的布政使司,只能勉强维持运转。
毕竟,朝廷下发的用来对付公事招待的例银,只有那么可怜的一丁点,有时候,郑泌昌甚至需要自掏腰包。
现如今,或许是国库日渐充裕,朝廷下发的用来对付公事招待的例银,相较于之前,翻了数倍。
尽管数量仍旧不多,但已经能够支撑布政使司的日常运转,不必再自掏腰包了。
再加上,皇帝额外开恩,涨了官员们的俸禄。
因此,哪怕是最为低等的从九品官,在一文钱也不贪墨的情况下,每个月的月俸也足以养活自己以及家人,甚至在年底的时候,还能有一笔节余。
赵贞吉似乎看出了郑泌昌心中所想,轻抚胡须,笑着开口道:“本官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国库日渐充裕,甚至由于库存的银子太多,国库还因此扩建了一次!”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倘若本官没有记错的话,国库的扩建工作,还是由徐阁老亲自主持的!”
待赵贞吉的话音落下,议事大厅内的众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过惯了穷日子,习惯把一文钱掰成两半来。
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朝廷富裕了,甚至还因为库存的银两太多,而扩建了国库,这如何不令他们感到震惊?
整件事情就好比,突然有一天,有一位亿万富翁亲自找到你,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子一样。
因此,面对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众人费了一些时间,方才将这个消息彻底消化完毕。
赵贞吉见话题越扯越远,轻咳两声,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正轨:“总之,你们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将朝廷免除百姓一年赋税的这个消息,逐级传达下去,都听明白了吗?”
待赵贞吉的话音落下,众人当即不假思索地出言应声道:“遵命,巡抚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看向郑泌昌所在的方向,沉吟片刻后,出言询问道:“对了,目前市面上生丝的价格如何了?”
郑泌昌见赵贞吉向自己询问此事,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便将先前从下属口中得到的消息,尽皆告知:“禀巡抚大人,目前市面上,一斤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三两五钱,而且十分地供不应求!”
“除此之外,那些拥有织机和机房的机户,正大量招募织工,用以生产丝绸!”
坐于主位的赵贞吉在听完郑泌昌的禀报后,点了点头,缓缓道:“嗯,眼下丝绸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只要能够产出丝绸,怎么都有的赚!”
随后,赵贞吉眼见郑泌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出言询问道:“郑大人,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本官说吗?”
郑泌昌见此情形,点了点头,从座椅上缓缓起身,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巡抚大人,眼下,一斤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三两五钱之多,那些先前种植桑苗的桑农,早已赚得是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