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海龙屯。
自从朝廷的大军,攻破海龙屯以后,这座始建于南宋宝祐五年,集军事堡垒、衙署以及行宫为一体的城堡,便成为湖广巡抚冯岳临时办公的地方。
近段时间以来,冯岳整个人可谓是焦头烂额,一方面播州初定,还有许多善后问题,等待着他去处置。
另外一方面,当地的百姓,见杨氏一族被朝廷的大军剿灭,纷纷前来述说自己的冤屈,以期望朝廷能够为其讨回公道。
而在这个过程中,冯岳也接触到了不少,杨氏一族,以及其余的七家异姓小土司所犯下的罪行。
房间内,正当冯岳还在处理由下属送来的公文时,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见脑海中的思绪被打断,冯岳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毛笔放至一旁后,方才沉声吩咐道。
“进来!”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一名神色紧张的侍卫步入了房间,恭敬禀报道。
“禀巡抚大人,朝廷派人来了,据说还带着圣旨!”
“嗯,本官知道了,本官马上过去!”
冯岳在从侍卫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先前那被打搅的怨气,也尽皆消散,旋即出言应声道。
那名侍卫闻言,未作丝毫犹豫,在向冯岳拱了拱手后,当即迈步离开。
在这之后不久,湖广巡抚冯岳、都指挥佥事、铜仁参将石邦宪等一众将领,尽皆在海龙屯的城门处迎接,等待着朝廷使者的到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期盼之色,因为朝廷的封赏,马上就要下来了!
不多时,在众人的视线中,出现了几名太监,领头的那名太监身着绯袍,面白无须,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小太监。
周围满是全副武装的侍卫,负责护卫他们的安全!
待那几名太监临近以后,在湖广巡抚冯岳的带领之下,现场无论是官员还是将领,悉数跪伏于地。
那名领头的太监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澄黄的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番湖广巡抚冯岳,因率军平定叛乱有功,加封宣武将军!都指挥佥事、铜仁参将石邦宪,作战勇猛,屡立战功,任播州总兵官一职!”
“播州总兵官,负责统领播州当地的诸多事宜!”
“其余的将官,则依照此次战役中的表现,以及积攒下来的军功升职!”
“除此之外,凡是参加此次战役的将士们均发放双倍饷银,阵亡的将士们,抚恤银也发双倍,有孩子的,可以到官府所开办的义学就读,有老人的,则由官府出资赡养,并为其养老送终!”
待那名太监,将圣旨中的内容,诵读完毕后,便面带笑意地看向冯岳,轻声道。
“巡抚大人,接旨吧!”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冯岳以及现场的诸多官员以及将领,高呼万岁以后,冯岳方才从地上起身,毕恭毕敬地从那名太监的手中,将圣旨接过。
此时,在场的诸多官员,以及将领都一脸慕羡地看向石邦宪,因为石邦宪从都指挥佥事,铜仁参将,一路连升几级!
在慕羡之余,那些官员以及将官们,则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分外激动的模样,因为朝廷的这份封赏,不可谓不厚重!
尽管他们得到的封赏,比不上冯岳以及石邦宪,但仍旧十分可观!
毕竟,圣旨中可是提到了,其余的将官,依照本次战役中的表现,以及积攒下来的军功升职!
这短短的一句话,便将所有暗处的阻碍,尽皆消弭于无形,毕竟,在平定播州的过程中,哪个人不是积攒了许多的军功?
凭借军功以及表现升职,则意味着,在场的绝大多数将官,都能够往上再升一到两级!
而此次得利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将领,就连那些不幸阵亡的士卒,也能够领取到双倍的抚恤金,其家眷亲属,也能够得到官府的赡养!
这位身穿绯袍的太监,在宣读完圣旨后,并未着急离开,只见其将目光分别从冯岳,以及不远处还在愣神的石邦宪身上扫视而过,紧跟着开口道。
“这里是陛下和内阁那边,共同做出的决议,在咱家来之前,陛下还额外叮嘱过,其中的内容,只有你们两个能看!”
那名身穿绯袍的太监说完,便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交到了冯岳的手中。
在做完这些以后,那名身穿绯袍的太监,便向众人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既然圣旨已经带到,那咱家就先离开了!”
冯岳闻言,向一旁的官员递了个眼色,后者很快会意,当即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一大沓厚厚的银票,塞到了那名太监的手中。
那名太监在大致感知了一些银票的厚度后,点了点头,旋即便带着几名小太监离开了。
在这之后,只见冯岳摆了摆手,打发众人散去,在做完这些后,只见其看向石邦宪,出言吩咐道。
“随本官过来一趟!”
“是,巡抚大人!”
石邦宪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随后,石邦宪便跟随着冯岳的步伐,来到了他先前办公的房间。
进入房间以后,只见冯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在上下打量了一番石邦宪后,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
“好,好啊,本官当初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这多亏了巡抚大人的栽培,没有巡抚大人,就没有末将的今天!”
石邦宪闻言,脸上满是谦卑之色,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
冯岳听闻此话,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出言叮嘱道:“播州总兵官一职,虽无总督之名,但已有总督之实,接下来你可要多加留意啊!”
石邦宪闻言,脸上满是感激涕零的神色,当即低下头,沉声应道:“多谢大人提点,末将明白!”
在这之后,只见冯岳将目光从石邦宪的身上收回,将先前的那封书信取出,话锋一转,紧跟着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来看看,这封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吧!”
冯岳说完,便将那封书信拆开,当他将上面的内容浏览完毕时,脸上满是惊骇之色,不由得失声道。
“什么,居然会……”
“巡抚大人,怎么了,那上面写的什么?”
石邦宪见此情形,脸上顿时浮现出好奇之色,看向冯岳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
冯岳说完,便将手上的那封书信,递交到了石邦宪的手中。
石邦宪在从冯岳的手中,接过书信后,便分外专注地浏览起了书信当中的内容。
信中,除了建设卫所、丈量良田、免除播州一年的赋税、以及修葺白田、黄平学宫等措施以外。
最令人感到震惊的便是,信中提到,等朝廷任命的官员,陆续到达播州以后,就对当地剩余的那七家异姓小土司展开大清洗!
石邦宪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抬起头来,正好与冯岳的视线对上。
冯岳将石邦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下来以后,就着手准备吧!”
石邦宪闻言,向冯岳拱了拱手,沉声应道:“是,巡抚大人!”
第656章 赵贞吉上任
自从胡宗宪离开浙江,赶赴京城以后,整个浙江的大小事务,就都落到了郑泌昌,这位布政使的身上。
此时,浙江,浙直总督府内。
书房内,郑泌昌正坐于书案后,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那些由下属送来的公文。
由于在这之前,郑泌昌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因此,处理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
随后,只见郑泌昌将手上的毛笔放至一旁,无声自语道:“唉,真不知道,赵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浙江啊,本官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正当郑泌昌如此抱怨之际,只听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一名总督府的侍卫推门而入,来到郑泌昌的面前,恭敬禀报道。
“禀布政使大人,我们按照您先前的吩咐,抓到了一伙形迹可疑的商贾!”
“哦,抓到了形迹可疑的商贾?”
郑泌昌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顾不得手上那些还未处理完毕的公文,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看向侍卫所在的方向,出言追问道。
面对郑泌昌的目光,那名侍卫没有丝毫慌乱,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俯下身体,沉声禀报道。
“布政使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据说那伙商贾到处打听,浙江哪里有已经产出的生丝,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
在那名侍卫的叙述之下,郑泌昌总算是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旋即,只见其阴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
“这群该死的虫豸,总督大人刚离开浙江没多久,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了浙江!”
那名侍卫见郑泌昌突然发怒,整个人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旋即,只见其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大……大人,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郑泌昌闻言,瞥了那名侍卫一眼,冷声吩咐道。
“人呢,马上带本官过去看看!”
“是、是,大人,实不相瞒,那伙形迹可疑的商贾已经被押入大牢,请随小的过来!”
随后,在那名侍卫的引领之下,郑泌昌带着几名侍卫,离开了总督府,来到了专门关押那伙商贾的牢房。
……
由于常年不见阳光,因此,牢房内弥漫着一股久久不能消散的霉臭味。
在进入牢房以后,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臭味传来,郑泌昌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只见其拿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负责在前面引路的狱卒见此情形,当即转过身来,颇为谄媚地出言提议道:“布政使大人,要不您还是上去吧,提审人犯的事情,交给小的来办就行!”
郑泌昌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那名狱卒一眼,沉声吩咐道:“不必了,在前面带路!”
“是,布政使大人!”
那名狱卒听闻郑泌昌此话,当即将内心纷乱的想法悉数压下,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那些关押在牢房内的囚犯,眼见郑泌昌到来,脸上流露出名为希望的神色,不顾一切地扒到牢房的门前,高声喊冤。
“大人,小的是冤枉的!”
“小……小的什么事情也没干啊,都是她自愿的!”
“大人,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赡养,下有两岁的孩子嗷嗷待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况且长嫂如母……”
郑泌昌对他们的喊冤声置若罔闻,而那些囚犯的喊冤声,也很快被同行的那些狱卒给镇压了下去。
“都闭嘴,谁要是再敢嚷嚷,大爷我让他三天都没有饭吃!”
“妈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待这场闹剧平息以后,郑泌昌总算是在狱卒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专门关押那伙商贾的牢房。
那伙商贾见有官员到来,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如同先前那些囚犯一样,不顾一切地扒上牢门,高声喊冤。
“大人,我等是冤枉的,我们只不过是……”
郑泌昌并未理会那伙商贾的喊冤,而是看向先前那位总督府的侍卫,出言询问道:“是他们吗?”
那名总督府的侍卫闻言,当即神色一凛,低下头,恭敬应声道:“没错布政使大人,正是他们!”
郑泌昌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大手一挥,用手指着那些仍在喊冤的商贾,沉声吩咐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官拉下去,一定要让他们说出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