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进入乾清宫以后,只见吕芳看向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躬身道。
“嗯,朕知道了!”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向其略微颔首,紧接着,吕芳便如同以往一样,来到嘉靖的身旁站定。
随后,只见赵贞吉,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赵贞吉的身上扫视而过,出言吩咐道。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赵贞吉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赵贞吉从地上起身后不久,只见嘉靖挑了挑眉,紧跟着询问道。
“赵贞吉,知道朕这次叫你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陛下,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言!”
赵贞吉听闻嘉靖此话,脸上满是谦卑之色,恭敬应声道。
嘉靖将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了片刻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赵贞吉,这眼看着就要到八月中旬了,朕觉得你也是时候出发,去往浙江任职了!”
“遵命,陛下!”
赵贞吉见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早先所预料的一样,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将目光转向嘉靖,沉声道。
嘉靖见赵贞吉答应地如此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欣慰的表情。
随后,只见嘉靖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看向赵贞吉,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等你准备好以后,就正式出发吧,另外,朕赐予你先斩后奏之权!”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赵贞吉,就连一旁的吕芳也对此颇为惊诧。
“陛……陛下,您……您这是……”
由于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导致赵贞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其目瞪口呆地看向嘉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嘉靖将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一声,转而出言解释道。
“赵贞吉,想必你的心里十分清楚,朝中有许多人,想要趁着浙江的桑苗成熟之际,从中分一杯羹,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也是为了让你行事更加方便,不必拘束太多!”
“是,陛下,微臣必定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贞吉在听完嘉靖的解释后,也是瞬间明悟,随后,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嘉靖见此情形,将目光从赵贞吉的身上收回,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是,陛下!”
赵贞吉在应声后,旋即从地上缓缓起身,在这之后,只听嘉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对了赵贞吉,还记得朕早先交代给你的那件事吗?”
“陛下指的,难不成是暗中清查那些豪绅富户,隐匿起来的人口、土地一事?”
赵贞吉听闻嘉靖此话,试探性地出言询问道。
嘉靖听闻赵贞吉此话,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赵贞吉,颇为认真地叮嘱道。
“嗯,没错,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你可一定要多加注意,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明白吗?”
“遵命,陛下,微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要是中间出了半点差池,愿提头来见!”
赵贞吉闻言,当即神色一凛,低下头,向嘉靖做出了保证。
嘉靖在得到赵贞吉的保证后,摆了摆手,紧跟着吩咐道。
“嗯,赵贞吉,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可以告退了!”
“是,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赵贞吉说完,向嘉靖拱了拱手,未作丝毫犹豫,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待赵贞吉走出乾清宫以后,脸上流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看着远处的风景,如此感慨道。
“唉,真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随后,只见赵贞吉收敛心神,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摇了摇头,径直走下了乾清宫的台阶。
……
天色渐晚,海瑞位于京城内的宅邸。
书房内,橘黄色的灯光清晰地映照出海瑞的身影,此刻的海瑞正在书房内,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从督察院那边带回来的公文。
七月下旬的时候,海瑞与他的妻子王氏,带着所有家当,从当初刚来京城时,赵贞吉让他们暂住的房子里,搬了出来,搬到了现在这处宅邸。
这处宅邸,是早先嘉靖赏赐给海瑞的,位于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周围所居住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
当初海瑞与妻子王氏,搬迁至这处宅邸时,便有许多听到风声的官员上门拜访,并携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毕竟,现在的海瑞,已经是督察院的右都御史,督察院的最高长官之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要是能够趁此机会,跟海瑞打好关系,往后也能够少很多的麻烦事,因此,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之下,每天前来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令海瑞以及他的妻子王氏不堪其扰。
后来,海瑞想到了一个妙计,他命人在家中豢养了几条狗,并派人在门口贴上了内有恶犬的标识。
识相的官员在看到这一标识后,也就不来拜访了,但未免有不信邪的官员,在尝试了几次,差点被狗咬到以后,也就绝了前来家中拜访的心思。
待海瑞将处理完毕的公文放至一旁,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海瑞的妻子王氏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除了还冒着热气的茶壶以外,还有几碟简单的点心。
尽管海瑞现在已经是右都御史,督察院的最高长官之一,但王氏的装扮,仍旧颇为朴素,和早先海瑞担任淳安知县的时候并无太大区别。
王氏将海瑞脸上的疲惫之色尽收眼底,面露嗔怪之色,紧跟着来到海瑞面前,在为其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后,开口道。
“你看看你,都已经是右都御史了,堂堂朝廷二品大员!”
“有什么事,还是亲力亲为,你难道就不会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属去办吗?”
海瑞知道,王氏这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只见其讪笑两声,用以缓解尴尬。
“本官身为右都御史,自然得为下属做好榜样才是!”
海瑞说完,便从托盘内,随意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嘴中。
随后,只见海瑞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王氏,紧跟着询问道:“对了,最近府内的情况如何?”
王氏听闻海瑞此话,在思衬片刻后,给出了回应。
“目前府上的情况还好,除了日常的销、以及下人们每个月的例钱以外,没什么太大的费!”
王氏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海瑞,颇为兴奋地继续道。
“你先前想的那个办法真是绝了,在家中养几条狗以后,上门拜访的人也少了不少!”
海瑞在听完妻子王氏的这番话后,也是深有感触,脸上流露出落寞的表情,紧跟着开口道。
“唉,有句老话说得好,京城并非首善之地,现在看来,这句话所言非虚!”
“眼下我身为督察院的右都御史,凡事更得小心了,这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呢!”
一旁的王氏见自己的丈夫海瑞,脸上流露出落寞的表情,也是不由得心头一紧,面露羞愧之色,旋即上前,紧跟着开口道。
“都是我不好,当初非要让你来京城,要是……”
王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海瑞斩钉截铁地出言打断了:“不,你说得没错,有时候,只有到了那个位置上,才能够不受桎梏,一个七品的知县,是兼济不了天下的!”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停顿了片刻,将目光从王氏的身上收回,无声自语道。
“本官现在是督察院右都御史,而督察院的职责,便是整饬吏制、弹劾那些贪官污吏!”
“等着吧,我海瑞一定会将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虫豸,从官场上清除出去,还大明的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海瑞说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
在这之后不久,只听负责看门的小厮来报,说是赵贞吉府上的管家,亲自登门拜访。
海瑞见此情形,没有丝毫怠慢,当即便命人将赵贞吉府上的管家,请到了专门用以待客的大厅内。
当海瑞来到大厅内时,早已等候许久的管家,当即迎了上来,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
“小的见过大人!”
“嗯。”
海瑞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坐于上首,在上下打量了管家一番后,出言询问道。
“说吧,你家大人派你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名管家听闻海瑞此话,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恭敬应声道。
“回大人的话,我家大人邀您去府上一叙!”
海瑞听闻此话,不由得眉头微皱,以他对赵贞吉的了解,倘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的话,赵贞吉绝对不会如此行事。
“难道说,赵大人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吗?”
海瑞如此想着,旋即回过神来,看向那名管家,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本官知道了,你回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官马上就过去!”
“是,大人!”
那名管家闻言,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神色,在向海瑞拱了拱手,表明谢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在赵贞吉派来的那名管家离开以后,海瑞当即命人备轿,准备去往赵贞吉的府上。
海瑞的妻子王氏,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只见其来到海瑞的面前,轻声询问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大晚上的还要出去?”
海瑞将妻子王氏连带的担忧之色尽收眼底,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出言安慰道。
“无妨,只不过是赵大人那边,有事想要跟我商量而已!”
海瑞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对了,今晚不必等我了,你先睡吧!”
在丢下这句话后,海瑞便急匆匆地乘坐轿子,向着赵贞吉位于京城内的府邸行进。
……
当海瑞乘轿来到赵贞吉位于京城内的宅邸时,正好撞上了几位刚从里面出来的官员。
那几名官员,见来人是督察院右都御史海瑞,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随后,双方在寒暄几句后,那几名官员,便匆忙离去。
在这之后,海瑞便被赵贞吉府上的管家,领到了内院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