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浙江那边可是万分火急……”
面对着严世蕃的疑惑,严嵩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手中的一份报纸递给严世蕃,开口道:“看看吧,朝廷那边发行的报纸还是挺不错的!”
最终,严世蕃只得硬着头皮,从严嵩的手中将报纸接过,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但严世蕃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一眼便看见了报纸上有关六心居酱菜的广告。
片刻后,只见严世蕃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旋即向严嵩询问道。
“父亲,我还是觉得……”
严嵩见此情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示意严世蕃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方才不紧不慢地出言解释道。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亲自去一趟?”
严世蕃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因为今天是朝廷正式发行报纸的日子,陛下那边肯定……”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父亲,您是说,您借着这个机会,将消息偷偷传递给了陛下?”
严嵩见严世蕃领悟错了自己的意思,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旋即出言解释道。
“并不完全是,我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徐阶的虚实!”
严世蕃听闻此话,下意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父亲,您怎么会知道,徐阶一定会来,要是他不来的话,又当如何?”
只见严嵩瞥了严世蕃一眼,语气之中,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的!”
“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顺带着让陛下对这件事情产生怀疑,因为只有在陛下得知此事后,他徐阶方才会投鼠忌器!”
“而咱们也能够趁此机会,再拖延一些时间,以便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无声自语道。
“唉,就是不知道陛下那边的态度,究竟如何!”
严嵩说完,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旁的严世蕃见状,也顾不上其他的事,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严嵩的后背。
待严嵩的咳嗽缓解了一些,严世蕃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旋即询问道。
“父亲,不久前我去请李太医上门来,给您开的那几副方子……”
严嵩听闻此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无妨,李太医给我开的那几副药,我已经吃过了。”
……
此刻,裕王府内,徐阶也将众人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对策。
书房内,只见徐阶紧皱眉头,将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丝毫保留地告知于了众人。
一旁的高拱在听完徐阶的叙述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想法:“伱们说,那严嵩会不会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来打探我们这边的虚实?”
徐阶听完高拱的这个想法后,也是紧跟着表达了认同:“是啊,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居正,却是将目光转向徐阶,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旋即向徐阶确认道:“徐阁老,您先前说过,严嵩故意提及了浙江那边的事情对吧?”
徐阶听闻此话,思衬片刻后,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嗯,是的,当时严嵩主动向我提及浙江那边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理会!”
在得到徐阶的确认后,张居正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嘴里不停呢喃道:“今天是朝廷正式发售报纸的日子,既然如此,严嵩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提及此事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载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神采奕奕,转而补充道。
“诸位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听闻朱载坖此话,徐阶下意识地回应道:“今天是朝廷的报纸正式发售的日子啊,怎么了?”
紧接着,徐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转而兴奋道:“我明白了,今天是朝廷正式发售报纸的日子,陛下那边,肯定也会对这件事颇为关注!”
“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陛下那边,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知晓,说不定眼下,陛下已经往浙江那边派遣锦衣卫了!”
一旁的高拱见此情形,脸上神色微变,旋即向徐阶劝诫道:“徐阁老,既然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陛下,咱们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要是陛下那边追查下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徐阶只是漠然地瞥了高拱一眼,旋即紧握拳头,沉声道:“怕什么,在这之前,我就将所有的痕迹都抹除干净了!”
“眼下,他严嵩要想获得粮食,就只有从江西和福建两个省份下手,江西那边,我已经给江西巡抚曹顺和打了招呼,让他不得擅自调粮,就算他曹顺和不听话,我也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福建那边,眼下的福建巡抚是谭纶,是咱们的人,完全不必担忧!”
“到时候,陛下就算是查,也查不到咱们的头上,只要咬牙撑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就可以正式向严党发起决战了!”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向高拱做出了承诺:“放心吧,等铲除了严党,老百姓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在这之前,只不过是一些必要的牺牲罢了!”
一旁的张居正对于徐阶的这番话,则是无动于衷,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徐阶真的扳倒了严党,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清流那边的贪腐状况,跟严党相比,简直不相上下,甚至有的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张居正也想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奈何,内阁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
只有前面的倒了,亦或者是走了,后来的人方才有机会上位。
而他和严世蕃,虽然参与到了内阁日常的议事之中,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正式入阁!
而眼下,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无论到时候,是徐阶倒严成功,亦或者是严嵩绝处逢生,总之,内阁成员一定会发生重大变动。
到那时,自己也有机会正式入阁,接下来,只需要再熬一熬资历,等顺利接任内阁首辅,张居正方才能够不受掣肘,肆意施展自己的抱负!
“再熬一熬吧,张居正,很快就到你了!”
张居正在环视一圈后,悄然将目光收回,无声自语道。
……
江西,南昌府。
此刻,江西巡抚曹顺和,看着眼前这封,由户部那边亲自下发的通知,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让曹顺和近期不得以任何理由调动粮食!
在宦海沉浮多年的曹顺和,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紧皱眉头,无声自语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户部那边,怎么会突然下发这样一个通知?”
“难不成,是上面又开始斗了吗?”
想到这里,曹顺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感慨道。
“唉,整天斗来斗去,就从来没有人想过,为老百姓干点实事!”
第421章 替罪羊
浙江,宁波港。
此刻,郑泌昌正神色阴沉,迈步从海贸司的衙门里走出。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出乎他先前的预料,那些海贸司的官员,在得知他的来意后,不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而且还出言奚落。
“妈的,这群狗官,你们可别落在我手里了,不然的话,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只见郑泌昌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海贸司衙门,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
眼见郑泌昌从海贸司衙门出来,负责护卫其安全的侍卫连忙迎了上来,向郑泌昌询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
只不过这名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泌昌冷冷打断了。
“我们回总督府!”
“是,大人!”
……
经过三天昼夜不停地赶路,郑泌昌总算是回到了总督府。
郑泌昌回到总督府后不久,便命令下属,将何茂才等人召集至总督府议事大厅,他要将这个消息当面告知他们。
下属很快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何茂才、马宁远、高翰文三人,一同来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当他们看见坐在主位上,疲惫不堪的郑泌昌时,心中便有了猜测。
见三人过来,郑泌昌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旋即开口道。
“坐,大家都坐!”
众人很快便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清了清嗓子,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事情如你们所见,在听说本官的来意后,那些海贸司的官员断然拒绝了本官的要求!”
郑泌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无奈:“看来咱们得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够渡过眼前的难关。”
郑泌昌的话音刚落,众人旋即陷入了沉默之中,眼下的局势近乎于无解。
毕竟粮食不能够凭空变出来,倘若从京城运送粮食过来的话,时间根本赶不上,就算时间能够赶上,清流那边也一定会从中作梗,让粮食无法运抵浙江。
而邻近浙江的几个省份,从目前来看,都没有太多的粮食可供调动。
况且,就算是有多余的粮食,就凭目前郑泌昌、何茂才等人的品秩,也根本无法说动人家帮忙,毕竟,有权力调动粮食的,都是一省之巡抚,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换句话说,郑泌昌、何茂才等人,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眼见事情即将陷入困局,郑泌昌颇为无奈地收回目光,出言感慨道。
“唉,要是总督大人没有出发前去剿倭就好了!”
郑泌昌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马宁远则紧跟着补充道。
“从杭州出发,赶赴景宁最少也得需要十天的时间,要是再算上路上耽搁,以及剿灭倭寇所需要费的时间,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老师目前应该正在率军返回的路上。”
马宁远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何茂才以及高翰文也紧跟着表达了认同。
“是啊,短时间内,总督大人是暂时回不来了,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在这之后,只见郑泌昌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压下,旋即向众人询问道。
“对了,近些日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旁的何茂才听闻此话,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之前在将救济粮发放完毕后,那些桑农又安分了几天,暂时没有聚集在一起闹事!”
在这之后,何茂才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又紧接着补充道:“不过近些日子,倒是有两个流言在城中流传甚广。”
“一是官府的人,将本该属于那些桑农的救济粮给贪墨了,而第二个流言则是,仓库内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救济粮!”
何茂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转而沉声道:“这群刁民当真是可恶,官府好心发放救济粮给他们,他们居然还传播流言,诋毁官府的形象,真是其心可诛!”
“这群刁民一点也不体官府的难处,他们那点救济粮,谁看得上啊?”
郑泌昌在听完何茂才的叙述后,敏锐地感知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旋即面向众人,开口道。
“上次发放给那些桑农的救济粮,最多只能够维持五、六天的时间。”
“而时间一到,那些桑农眼看着要忍饥挨饿,保不齐就会起来闹事,到时候,再加上这个流言的煽动,恐怕会出大乱子啊!”
经过郑泌昌这么一分析,在场的众人,也尽皆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尤其是一旁的马宁远,脸上满是慌张之色,连忙询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就放任事情就这么发生吧?”
郑泌昌对着马宁远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慌张,旋即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既然那些桑农以为,是官府的人贪墨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救济粮,那么咱们不妨将这件事利用起来,主动推出去一个替罪羊,用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这样一来,既可以将整件事情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也可以让那些桑农,将近些日子来所积攒的怨气,尽数发泄到那只替罪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