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将领面露犹豫。
他们做这么行险的事本就只是为了功劳,嬴成蟜既然答应帮他们表功,那里外里不亏啊!
“成蟜小儿,无信无义,满口谎言!”刘安嘶声怒吼:“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为将军报仇!”
怒吼间,刘安等几名将领已经持剑对着嬴成蟜冲杀而去。
嬴成蟜看向堂内还站着的三名校尉、五名都尉,面露笑容:“本将必死无疑。”
“能得诸位全族陪葬,倒是幸甚至哉!”
几名将领的脚步顿了一顿。
他们自己可以去死,但他们不希望家眷也跟着一起去死!
刘安见此赶忙开口:“他嬴成蟜擅杀樊将军,这本就是取死之道。”
“相邦更是将嬴成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得此机会必杀嬴成蟜。”
“我等若提早将他斩杀,乃是为相邦与大王分忧,何罪之有!”
嬴成蟜怒声喝问:“都尉刘安,本将问你,谁是此军主将!”
刘安无言以对。
嬴成蟜上前一步,断声开口:“本将才是此军主将。”
“依《秦律》,主将于军中可先斩后奏,在发觉副将通敌之后,本将更有权斩杀副将!”
“这件事哪怕是拿到相邦面前,他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否则大秦军方必将震怒!”
旋即嬴成蟜诚恳的看向每一名将领,诚声劝说:“诸位将军应该都知道樊於期为何要杀害本将。”
“但此等腌臜事能拿到台面上说吗?”
“就连樊於期也不敢明火执仗的杀害本将,诸位将军却意欲手刃本将?”
“如今樊於期已死,本将若是再死了,谁来担这份罪责?”
“还不是诸位将军!”
“不若归降,无论接下来本将是生是死,诸位总归不会担负罪责,还能落个惩奸除恶的功劳。”
“至少不亏啊!”
听着嬴成蟜的话,越来越多的将领动摇了。
正如嬴成蟜所说,杀了嬴成蟜之后,他们怎么办?
主将杀副将会被问责,但校尉杀主将却肯定是必死无疑,即便他们拿出同样的证据,证明嬴成蟜要投敌也不行。
你怀疑主将要投敌,你就杀了主将?谁给你的权利?你今日能怀疑嬴成蟜,明日就能怀疑王翦或杨端和!
为了大秦所有将领的人身安全,此例绝不可开!
吕不韦冒着与王翦、杨端和等所有大秦将领翻脸的风险也要保他们性命的可能极低。
见袍泽们眼中的犹豫越来越盛,刘安不禁怒喝:“你们都醒醒,莫要听他蛊惑之言。”
“樊副将平日里待我等不薄,如今樊副将被杀,我等怎能不为樊副将报仇雪恨!”
“至于未来更不需要担忧,我等大可去投奔赵国,性命无忧!”
“随本将冲杀!”
刘安不敢再让嬴成蟜说下去了,举起长剑就要杀向嬴成蟜。
然而另一柄剑却已刺向刘安。
“为了本将的族人老小,还请都尉赴死!”
(本章完)
19.第19章 我要看血流成河!
第19章 我要看血流成河!
时间拨回一刻钟之前。
偏院内,十几处篝火熊熊燃烧,每一处篝火之上都有一只六十多斤重的白条羊正在被高温舔舐。
二百余张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烤肉,两百四十名来自不同将领府上的家兵沉默的吃着肉。
不同于正堂的热闹,偏院内的气氛格外沉闷。
一名乐师的身影在院门外闪了闪,卦夫见状直接抱起酒坛走向樊护,笑着邀饮:
“樊兄!来,共饮一爵!”
樊护声音平淡的拒绝:“卦兄无须再劝,既然家主有令禁止饮酒,那就没有任何一名家兵会饮酒。”
“你看这几日有哪名家兵饮过一口酒?”
卦夫无奈的坐在樊护身边:“都是一军之中的袍泽,难不成我等还会害诸位不成?”
“我家将军都允许诸位喝酒了,怎么就不能喝上一口?”
“这好端端的宴会若是连一口酒都不喝,那还有什么氛围!”
樊护却只是摇了摇头:“某乃家兵,而非士卒,无须听从将军调遣。”
“至于猜忌之心却是卦兄想多了,若是某果真猜忌,就不会吃这烤肉。”
事实上,第一天酒宴时所有家兵都没吃一口宴会上的饭、没喝一口这府上的水,只是用自己随身带来的肉干和水囊充饥解渴。
直到第二天时嬴成蟜提供了活羊活鹿,又提供了未经研磨的盐巴等调味料,樊护等家兵确认嬴成蟜不存在投毒的机会,这才亲自动手烹饪了食物,总算是在嬴成蟜的府上吃了口热乎饭。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允许所有食材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也是为何好端端的院子里却摆上了十几处篝火的原因。
说是没有猜忌,但樊护等家兵对嬴成蟜的防备简直都要写在脸上了!
卦夫无奈摇头:“我算是明白我家家主为何总是申斥我等了。”
“与樊兄一比,我这家兵当的确实不称职。”
“但我家家主可是交代了,务必要让我等陪好诸位,可你看……”
环视了这沉闷的现场一圈,卦夫无奈摇头:“既然诸位不饮酒,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樊护也能理解卦夫的无奈,更没理由拒绝卦夫,便笑着点头:“卦兄请!”
卦夫清了清嗓子,用酒爵拍打案几以做节拍,慨然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其他嬴成蟜的亲兵也跟着唱了起来: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句一出,全场家兵就知道卦夫在唱什么了。
老秦人的歌曲不少,但论传唱度,却无一首能出《无衣》之右。
而在大秦军中,这更是比战鼓更能振奋军心的战歌!
不由得,其他家兵也跟着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一名、两名,随着乐声越发激昂,两百余名家兵都引吭高歌: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听着歌声,樊护有些感慨。
这歌声慷慨激昂,他们要做的却是苟且之事。
这歌词同袍同泽,他们要做的却是弑杀战友的事。
何其讽刺!
何其悲哀!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好胆!尔果真心怀不轨!”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歌罢,卦夫畅快大笑:“彩!”
“诸位果真真袍泽也!”
樊护却突然坐直了身子,犹疑的发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樊於期的那一声呵斥在经过墙壁、大门的阻隔后本就已经衰微。
在两百多名家兵同声高歌的声浪中更是只掀起了丁点水花。
饶是樊护耳聪目明却也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若是换做第一天,仅仅这点不和谐就足以让樊护暴起发难。
但正是因为第一天时樊护仅凭一声‘杀’就掀了桌子,杀奔正堂,让樊於期十分难做,所以今日的樊护反倒是不敢再因为这丁点猜忌便直接暴起。
卦夫慷慨而呼:“是我大秦敢于向六国挥刀的声音!”
一众家兵热烈的抚掌而赞:“彩!”
卦夫再次打起节拍,朗声而呼:“诸位袍泽,同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两百名家兵再次齐齐高唱,只有樊护佯做溜达的走到了院子边缘,侧耳倾听。
半晌过后,终于又有一道声音穿透大合唱传入樊护耳中。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休伤我主!”
隐约听到这句呵斥,樊护直接拔出长剑,怒声而喝:“正堂有异!”
“诸袍泽,护卫家主!”
一声令下,不只是樊於期的家兵,其他所有将领的家兵全都在一瞬间停下歌声,抽出腰间长剑。
卦夫没有拔剑,只是张开双臂挡在院门处大声呵斥:“樊兄,你这又是何意?”
“将军们与舞女们玩点新奇的,喊两嗓子伱就听风便是雨?”
“前番就因为你过于敏感,我的三名属下负伤,我更是被家主训斥了半晌。”
“今日你又来这般作态?若是我何处没有招待好,你大可直言,莫要借此挑拨将军们的关系!”
经过第一天的乌龙,樊护也不能确定他刚刚听到的喊杀声究竟是出于误会还是出于争斗。
樊护不敢拖沓,却也担心这是嬴成蟜的计谋,就是想诈他们这些家兵,借他们之手提前扩大矛盾,坏了樊於期的布局。
所以樊护不敢直接杀人,只能沉声喝令。
“樊府家兵,撞开道路!”